冰冷的、坚硬的感觉率先刺入陆远的意识,紧随其后的是潮水般涌来的浑身酸痛。他费力地掀开沉重的眼皮,视线模糊了好一阵,才勉强聚焦。
“嗯……收工了?”他下意识嘟囔,习惯性地想伸个懒腰,手里却有着沉重的东西。
视线逐渐清晰。
头顶不是熟悉的短剧拍摄后台,而是一片破败的土木房间,就像小时候记忆力的泥土青砖大瓦房。
几缕惨淡的光线从那破旧的屋檐透光口钻进来,在空气中投下几道摇晃的灰尘光柱,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得化不开的味道——那是破旧被子的气息。
一不小心从床上掉下来,后脑勺磕在坚硬青砖地面上疼痛让他彻底清醒。
“嘶…”陆远倒抽一口凉气。
他挣扎着坐起身,环顾四周。这是一座有些破败的寺庙,供奉一尊泥胎佛像早已斑驳褪色,金漆剥落殆尽。
佛像前的供桌积着一层薄薄的灰,香炉里是不多的香灰,几根线香散落在桌面。而他刚才躺的地方,是佛像后面的一个狭小的房间,土炕土墙,墙皮有些脱落。
恐慌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心脏!
“怎么回事?!导演?场务?!”他失声喊道,声音在死寂的小庙里显得格外突兀,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他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身上穿的还是那套为了拍短剧准备的“高僧”行头——内里是柔软的白色棉布中衣,外面罩着一件略显宽大的赭黄色僧袍,虽然料子不算顶级,但针脚细密,颜色鲜亮,在片场灯光下颇有几分宝相庄严。但这鲜亮的僧袍,此刻却衬得这破败的环境更加诡异。
他的手摸到了怀里一个硬物——是他的手机!陆远像抓住救命稻草般迅速掏出来,疯狂地按着开机键。
屏幕亮了!熟悉的开机画面让他心头一松,但下一秒,心又沉到了谷底——信号栏空空如也!一格信号都没有!电量显示:78%。
“穿越?我他妈…穿了?!”这个荒谬又令人绝望的念头,像重锤一样砸在他心头。他明明只是在片场等待下一场戏的间隙,靠着柱子小眯了一会儿!怎么一睁眼就……他慌乱地四处张望,目光扫过冰冷的泥像、破败的供桌、剥落的墙壁……一切都真实得可怕,绝非布景!
他的手又摸到了身边一个冰凉沉重的东西——是他的道具禅杖!为了追求真实感,剧组特意找工匠用实心熟铁打造,杖头是简洁的莲花造型,杖身刻着仿古纹路,入手沉甸甸的,足有十来斤重!平时拍摄有助理帮忙拿着,现在这铁疙瘩成了他唯一的“武器”,也是他演员身份最后的证明。
“冷静……陆远,冷静!”他强迫自己深呼吸,试图压下翻腾的恐慌。他是演员,演过不少角色,也演过穿越戏码……可当这种事真发生在自己身上,那种孤立无援、时空错位的恐惧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就在这时——
“吱呀!”一声刺耳的摩擦声,庙门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被猛地推开!
“大师!大师在吗?求大师救命啊!”一个带着哭腔的苍老声音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涌了进来。
陆远心脏骤停!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抓起沉重的铁禅杖,缩到佛像后面,屏住呼吸,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狂跳。
几个穿着粗布短褂、面色惶急的村民冲了进来,为首的是个干瘦的山羊胡老头,眼睛通红,神情绝望。他们一眼就看到了佛像后面露出的那抹鲜亮的赭黄色僧袍衣角,以及…那根一看就非凡品的金属禅杖!
“大师!大师您果然在!”山羊胡老头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踉跄着扑到佛像前,噗通一声就跪下了,对着陆远的方向咚咚磕头,“阿弥陀佛!佛祖保佑!总算找到您了!请大师发发慈悲,救救我们村子吧!”
“对对对!大师!”其他村民如梦初醒,纷纷跟着作揖,脸上愁云惨雾中透出一丝找到救命稻草般的希冀,“请大师发发慈悲,救救我们吧!”
陆远彻底懵了。大师?高僧?就因为他这个在二十一世纪再普通不过的寸头?
“不…我不是…”他下意识地想要否认,舌头却像打了结。
“大师您就别谦虚了!”山羊胡老头一把抓住陆远的手臂,力气大得惊人,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恳求,甚至还有一丝哭腔,“村西头的王瘸子,前天上山砍柴,不知怎地就一头栽沟里…人没了!这眼看着要入土了,可…可村里懂点法事的张神婆前些日子去邻村走亲戚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啊!这没个正经法师超度,万一…万一王瘸子他…他不得安生,回来闹腾可怎么办?我们全村老少都指着您了!”老头浑浊的眼睛里满是恐惧和恳求。
陆远被老头抓得生疼,脑子里一片空白。超度?做法事?给死人念经?他一个连庙门朝哪开都不知道的现代社畜?
“我…我真不行…”陆远试图挣脱,声音发虚。
“大师!”老头噗通一声,竟直接跪了下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您这是救我们全村几十口子的命啊!求您了!”其他村民见状,也跟着呼啦啦跪倒一片。
陆远彻底懵了,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根沉甸甸的铁禅杖。他这一站起来,形象更是“唬人”:因为角色需要剃的极短寸头剧组假发还没戴呢!,在昏暗光线下确实有几分“清净无发”的味道;身上那套崭新的、质地明显比村民好太多的赭黄僧袍;手里那根寒光隐隐、一看就分量十足的铁禅杖;再加上他本身五官端正,此刻因惊惶而绷紧的面容,竟平添了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做法事?超度?我…我真不会啊!”陆远头皮发麻,握着禅杖的手心全是汗。让他演戏可以,让他真给死人念经超度?开什么玩笑!
“大师!”山羊胡老头膝行两步,一把抱住陆远的小腿死活不放,眼睛乱转像是在想着什么,“您这宝相!您这法杖!一看就是有大法力的真佛子!求您了!我们给您磕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