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寄存处

“把她换掉。”

声音里一点温度都没有。

那股嫌弃的感觉，就像刀子一样，直直地***了江念的心里。

江念的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滚烫的茶水泼到她手上，烫得通红一片，她却一点都感觉不到疼。

客户刘总的目光跟X光似的，在她身上扫来扫去，全是挑剔。

他皱着眉，抬手指着江念，话却是对着旁边的项目经理张伟说的。

“你们公司是没人了吗？”

“找这么一个……东西，来给我倒水？”

刘总的视线终于落到江念身上，那嫌弃的眼神藏都藏不住。

“看着就让人没胃口，说出去还影响我们公司的形象。”

东西。

这个词砸进江念的脑子里，轰的一声，让她天旋地转。

胸口闷得发慌，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快要喘不上气了。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有可怜的。

有看热闹的。

但更多的，是瞧不起。

那些视线就跟针一样，密密麻麻地扎在她胖乎乎的身上。

她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被人拖到台上狠狠羞辱，躲都没地方躲。

“刘总，我是这次项目的主要负责人，我……”

江念想给自己找回一点面子，可她的声音又干又抖。

“你负责？”

刘总哈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的看不起比刀子还尖。

“看来你们公司是真的没人了。”

项目经理张伟的冷汗刷地一下就下来了。

他立马弯下腰，态度那叫一个卑微。

“刘总说的是，是我的错！是我没安排好！”

“我马上换人，马上！”

他一扭头，看江念的眼神凶得好像要吃了她。

他压着嗓子，一字一句地吼道：

“还不快滚出去！”

“一点眼力见都没有的东西！”

屈辱感一下子涌了上来，快要把江念给淹没了。

她的脸憋得通红，连呼吸都***辣地疼。

她死死地咬着嘴唇，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直到嘴里尝到了一股铁锈味。

她才好不容易把眼泪给憋了回去。

眼泪可以流，但不能在这里。

“可是，策划案的汇报……”她还想再争取一下，那可是她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

“你先出去。”

张伟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像赶一只苍说的。

她几乎是逃着冲出了会议室。

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轻飘飘的，脑子里也空荡荡的。

“咔哒。”

厚重的门在她身后关上，把会议室里的一切都隔开了。

可刘总那些难听的话，同事们嘲笑的眼神，却在她的脑子里不停地转。

一遍又一遍。

她靠着走廊凉飕飕的墙壁，身体抖个不停。

腿都软了，快要站不住了。

“江念，你没事吧？”

同事孙倩从旁边的位置探出头，凑过来小声问。

孙倩是公司里少数几个会跟她好好说话的人。

江念扯了扯嘴角，想笑一下，可脸上的肌肉都僵了。

她最后只是摇摇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快步走开，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动物，只想找个没人的角落躲起来。

她躲进了茶水间。

门一关上，她装出来的坚强一下子就垮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一滴一滴地砸在地砖上。

她拧开水龙头，把脸埋进凉水里，一遍遍地冲。

可冰凉的水根本浇不灭心里的那团火。

是生气，是委屈，是想不通。

为什么？

为什么她这么努力工作，这么认真负责，换来的却是这种对待？

就因为她胖，她长得不好看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茶水间的门被推开了。

江念抬起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红肿的眼睛，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进来的人还是孙倩。

她拿着一包纸巾递过来。

“擦擦吧。”孙倩轻声说，“别往心里去，那个刘总就是个老色鬼，就喜欢楚雨柔那种好看的。”

江念接过纸巾，声音沙哑：“谢谢。”

孙倩叹了口气：“你的能力我们都知道，张经理他……他也是为了拿下单子。”

这话听着像安慰，可对江念来说，却像在伤口上撒盐。

是啊，为了单子，就可以不要她的尊严。

为了单子，就可以把她的心血白白送给别人。

江念没再说话，只是低着头，用力擦着脸上的水。

半小时后。

江念眼睛还是红肿的，但情绪总算好点了。

她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电脑屏幕还亮着，上面是她改了无数遍的策划案。

每一个字，都是她的心血。

孙倩又走了过来，在她耳边小声说：“念念，你别难过了。”

旁边的另一个同事张宁娜也凑了过来，她性格直，早就看不惯了。

她压低声音，气呼呼地说：

“刚刚楚雨柔进去汇报了。”

江念的心咯噔一下。

张宁娜顿了顿，声音更低了：“用的就是你的策划案。”

“我亲眼看见的，她进去的时候，手里拿的文件夹，就是你桌上那个蓝色的。”

江念的视线慢慢移到自己的桌子上。

那个蓝色的文件夹，果然不见了。

里面是她为了这个项目，辛辛苦苦准备了一个月的全部资料。

张宁娜叹了口气，不服气地说：“这都第几次了？我们累死累活，功劳全被她一个花瓶抢走，真气人！”

孙倩拉了拉张宁娜的衣服，让她少说两句。

可张宁娜火气上来了，哪里管得了那么多。

“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啊？”

“上次城西的项目，是不是也这样？念念熬了三个通宵做的市场分析，最后汇报的人是楚雨柔，奖金也是她拿大头！”

“还有上上次，那个推广活动，也是念念的创意，最后呢？”

张宁娜越说越激动，声音也大了起来。

周围几个同事都朝这边看过来，表情各不相同。

江念低着头，手死死地攥成了拳头，指甲都快掐进肉里了。

她什么都听不见了。

脑子里只剩下“嗡嗡”的声音。

委屈和愤怒快要把她给吞没了。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开了。

项目经理张伟笑得满脸是褶子地陪着刘总走了出来。

“刘总，您慢走，合作愉快！”张伟的腰都快弯成九十度了。

刘总一脸满意，路过楚雨柔座位的时候，还伸手亲热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楚啊，今天表现不错，有前途。”

楚雨柔马上站起来，笑得那叫一个甜：“谢谢刘总夸奖，都是张经理教得好。”

那声音，嗲得能掐出水来。

她的眼神好像不经意地扫过江念，眼神里全是藏不住的得意和看不起。

那一刻，江念看懂了。

那是赢家在跟输家炫耀。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整个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

张伟送走刘总，一转身，脸上的笑立马就不见了。

他清了清嗓子，对着大家宣布：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和宏远集团的项目，拿下了！”

办公室里响起了几声稀稀拉拉的掌声。

张伟的目光在办公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楚雨柔身上。

“这次项目，楚雨柔功劳最大。她在关键时候，顶住了压力，完美地向客户展示了我们的方案，值得表扬！”

他又补充道：“这个月的奖金，给楚雨柔记头功。”

楚雨柔站起来，向大家鞠了一躬，姿态好看得很。

“谢谢经理，谢谢大家，我会继续努力的。”

没有人去看江念。

她就像个被忘在角落里的垃圾，没人关心。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全身发冷。

张宁娜气得脸都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被孙倩死死按住。

下班时间到了。

同事们一个接一个地离开。

张伟走到江念的工位旁，用手指敲了敲她的桌面。

“江念，你来我办公室一下。”

他的语气平平的，听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