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在古董市场的一个角落里发现那个泥偶的。摊主是个佝偻着背的老头，他蹲在摊位后面，

浑浊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来往的行人。我蹲下身，拿起那个泥偶仔细端详。它大约巴掌大小，

通体呈灰褐色，表面坑坑洼洼，像是被什么东西啃食过。泥偶的五官扭曲，嘴巴大张，

露出里面细密的牙齿。"这个多少钱？"我问。老头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我正要还价，

突然注意到泥偶的眼睛似乎动了一下。我揉了揉眼睛，再看时，泥偶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大概是我看错了，我想。付完钱，我把泥偶装进背包。转身离开时，

我听见老头在身后低声念叨："小心它半夜饿了......"回到家，

我把泥偶放在书桌上。台灯的光线下，泥偶显得更加诡异。它的眼睛是两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嘴巴大张着，仿佛在无声地尖叫。我伸手摸了摸它的表面，触感冰凉粗糙，

还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味。深夜，我被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惊醒。睁开眼，

房间里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道惨白的光带。

声音是从书桌方向传来的。我屏住呼吸，仔细聆听。那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

又像是在咀嚼，伴随着黏腻的水声。我的后背开始发凉，手心渗出冷汗。突然，

一声清晰的"咔嚓"声传来，像是牙齿咬碎骨头的声音。我猛地坐起身，

伸手去摸床头灯的开关。"啪"的一声，灯光亮起。书桌上的景象让我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

那个泥偶正在动。它的嘴巴一张一合，细密的牙齿间沾满了泥土。

它的手——如果那还能称之为手的话——正抓着书桌上的一盆绿植，

疯狂地啃食着花盆里的泥土。随着它的动作，它的身体在慢慢膨胀，

表面的坑洼处渗出暗红色的液体，顺着书桌滴落在地板上。我想尖叫，却发不出声音。

想逃跑，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泥偶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它缓缓转过头，

黑洞洞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它的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弧度，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尖牙。

"饿......"一个沙哑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

"好饿......"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与此同时，

泥偶从书桌上跳了下来，它的身体已经膨胀到原来的两倍大，表面的皮肤开始剥落，

露出里面暗红色的血肉。我跌跌撞撞地跳下床，冲向房门。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

还有黏腻的爬行声。我不敢回头，颤抖着手去拧门把手。门锁了。

"别走......"那个声音越来越近，"陪我玩......"我转过身，

看见泥偶已经爬到了我的脚边。它的身体还在不断膨胀，表面的皮肤已经完全剥落，

露出里面蠕动的血肉。它的眼睛变成了两个血红的窟窿，嘴巴裂开到耳根，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尖牙。我抬起脚，狠狠地踹向它。脚底传来黏腻的触感，

像是踩进了一滩烂泥。泥偶发出一声尖利的惨叫，身体炸开，暗红色的泥浆溅得到处都是。

我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就看见那些泥浆开始蠕动，汇聚在一起，重新凝聚成人形。这一次，

它变得更大，更接近人形，但依然保持着扭曲的五官和满嘴的尖牙。

"为什么要伤害我......"它发出呜咽般的声音，

"我只是饿了......"我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狠狠地砸向它。台灯穿过它的身体，

砸在墙上，碎成无数片。泥偶的身体只是微微晃动了一下，随即恢复原状。它朝我爬来，

我退到墙角，无路可逃。它的身体开始融化，化作一滩暗红色的泥浆，顺着地板向我蔓延。

我闻到一股浓重的腥臭味，像是腐烂的泥土混合着血腥味。泥浆漫过我的脚背，

传来刺骨的寒意。我想挣扎，却发现双脚已经被牢牢黏住。泥浆顺着我的腿往上爬，

所过之处，皮肤传来剧烈的刺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牙齿在啃食我的血肉。

"救命......"我发出微弱的呼救声，但知道这栋老旧的公寓里，根本不会有人听见。

就在这时，我忽然想起摊主的话："小心它半夜饿了......"原来，他早就知道。

泥浆已经漫到我的腰部，我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失去知觉。我低头看去，

只见自己的双腿已经和泥浆融为一体，分不清哪里是泥浆，哪里是我的身体。

泥偶的脸从泥浆中浮现出来，它咧开嘴，

露出一个扭曲的笑容："终于......可以吃饱了......"我闭上眼睛，

等待死亡的降临。然而，预想中的剧痛并没有到来。我睁开眼，发现泥浆停止了蔓延。

泥偶的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它张开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我这才注意到，

窗外的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进来，落在泥浆上。

被阳光照射的地方，泥浆开始冒烟，发出"滋滋"的声响。泥偶发出一声不甘的嘶吼，

迅速退回到阴影中。泥浆开始收缩，重新凝聚成泥偶的形状。它怨恨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化作一道黑影，钻进了书桌的抽屉里。我瘫坐在地上，浑身发抖。阳光照在我身上，

却驱散不了内心的寒意。我的下半身恢复了知觉，但腿上布满了细密的牙印，

有些地方还在渗血。我艰难地爬起来，踉跄着走到书桌前，拉开抽屉。泥偶静静地躺在里面，

又变回了最初的样子。但我注意到，它的身体似乎比昨天大了一圈，表面的坑洼也少了一些。

我颤抖着手拿起泥偶，它依然冰凉粗糙，但这次，我清晰地感觉到它在微微颤动，

仿佛有生命一般。我把它扔回抽屉，重重地关上。然后，我拿起手机，

拨通了古董市场管理处的电话。"我要找一个摊主，"我说，

"他卖给我一个泥偶......""什么泥偶？"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

"是不是一个灰褐色的，表面坑坑洼洼的泥偶？""是的，你怎么知道？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然后说："那个摊主三年前就死了。

他专门收集那些死于非命的人的骨灰，做成泥偶出售。每个买走泥偶的人，

最后都失踪了......"我的手一抖，手机掉在地上。这时，

我听见抽屉里传来"咯咯"的笑声。转头看去，只见抽屉正在剧烈震动，

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门而出。窗外，太阳正在升起。但我知道，等到夜幕降临，

那个泥偶又会出来觅食。而这一次，

它不会再给我活到天亮的机会......我蜷缩在公寓的角落里，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地板上，却驱散不了我内心的寒意。抽屉里的泥偶安静得可怕，但我知道，

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手机突然响起，把我吓了一跳。是一个陌生号码。"喂？

"我颤抖着接起电话。"林小姐吗？我是古董市场管理处的王主任。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关于你刚才说的那个泥偶，我们需要当面谈谈。

你现在方便来市场一趟吗？"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上午十点。离天黑还有八个小时。

"我...我马上来。"挂掉电话，我强撑着站起来。双腿还在隐隐作痛，

那些细密的牙印已经结痂，但每走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我换上一件高领毛衣遮住脖子上的伤痕，拿起包准备出门。就在这时，

抽屉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响动。我僵在原地，冷汗顺着脊背流下。过了几秒，

确定没有其他动静后，我快步冲出房间，重重地关上房门。古董市场里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但我知道，在这光鲜的表象下，隐藏着不为人知的黑暗。王主任的办公室在市场最深处，

要穿过一条狭窄的巷道。巷道两边的店铺都关着门，墙上贴着"停业整顿"的告示。

我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巷道里回响，莫名让我想起昨晚泥偶爬行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