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洗到发白的裙子，捧着亲手做的蛋糕，站在小叔子金灿灿的博士毕业典礼上。

他接过蛋糕，当着所有人的面，反手扣在我头上。婆婆尖笑：“一个高中毕业的粗人，

也配沾我博士儿子的光？”奶油糊住我的眼，蛋糕上那朵用糖霜做的白色栀子花，碎了。

1奶油顺着我的头发滑下来，黏腻，冰冷。周围的哄笑声像无数根针，扎进我的耳膜。

我的丈夫张伟，终于动了。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气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头。

但他不是在保护我。他把我从他弟弟，那个刚刚获得博士学位的李鸣身边拖开。

“疯够了没有？”“还嫌不够丢人吗？”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充满了嫌恶。

我被他拽得一个趔趄，脚下那双穿了五年的旧皮鞋，在光洁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

划出一道刺眼的黑色痕迹。李鸣站在原地，整理了一下他那身崭新的博士服。

他甚至懒得再看我一眼。仿佛我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只是一团不小心溅到他身上的垃圾。

婆婆走过来，用手帕嫌弃地擦了擦李鸣的袖口。“鸣鸣，别理这个疯婆子，脏了你的衣服。

”她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只流浪狗。不，比看流浪狗还要鄙夷。

流浪狗至少还能换来一声叹息。而我，只换来了他们全家人的冷漠和厌弃。我爸的命，

换来了八十万赔偿款。这八十万，一分没留，全都用在了这个家里。

用在了李鸣昂贵的学费和生活费上。用在了婆婆的日常开销上。

用在了张伟迎来送往的人情世故上。我以为我用这笔钱，能换来他们的善待。

能换来一个安稳的家。现在我明白了。我换来的，只是一场长达五年的，精心策划的羞辱。

张伟的手还死死钳着我。他的另一只手，却下意识地护在了李鸣身前，生怕我再冲过去。

我看着他这个动作，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

我的泥脚印弄脏了这片光鲜的地板。2我被张伟粗暴地塞进了车里。他一言不发，

油门踩到底，车子猛地窜了出去。我的头撞在车窗上，发出一声闷响。他没有丝毫停顿，

甚至没有回头看我一眼。回到那个我以为是“家”的地方，婆婆已经提前回来了。

她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喝着茶。看到我狼狈的样子，她嘴角勾起一抹刻薄的笑。“回来了？

我还以为你没脸回来了呢。”我没力气跟她争吵。胃里一阵阵绞痛，

这是我多年省吃俭用落下的老毛病。我只想回房间，躺下。“站住！”婆婆叫住了我。

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个小药瓶，扔到我脚下。“看你脸色不好，这是张伟给你买的胃药，

进口的，贵着呢。”我弯腰捡起药瓶。白色的瓶身，上面全是英文，我看不懂。我倒出两粒，

没有水，就这么干咽下去。药片划过喉咙，带着一股奇怪的苦涩。婆婆看着我把药吃下去，

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快意。“吃了药就赶紧把那身脏衣服换了，看着就晦气。

”“还有，以后在外面别说你认识李鸣，你这种人，只会给我们家抹黑。

”“一个连大学都没上过的文盲，当初要不是看你带着那笔钱，张伟怎么可能娶你？

”每一句话，都像一把刀子，精准地捅在我最痛的地方。我捂着越来越痛的胃，

踉跄着走回房间。关上门的瞬间，我脱力地滑倒在地。胃里的绞痛变成了烧灼感，

像有一团火在烧。我挣扎着拿起刚才那个药瓶，凑到光线下仔细看。在瓶底标签的角落，

我看到了一个极小的，几乎无法辨见的字母。一个用针尖刻上去的“P”。

3剧痛让我浑身冒冷汗。我扶着墙，想去客厅找水喝。刚打开门，

就听见婆婆在客厅里打电话。声音里满是炫耀。“哎呀，我们家李鸣现在可是博士了，

前途无量啊！”“工作？早就定好了，一家上市公司，年薪八十万起步！”“那个媳妇？嗨，

别提了，一个乡下丫头，当初就是图她那点钱，现在钱花完了，也该滚了。

”我的手脚瞬间冰凉。原来，他们早就计划好了。张伟和李鸣回来了。他们没有进我的房间，

直接在客厅里商量着什么。我听见张伟说：“妈，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都在你那吧？

”“放心，都在我这收着呢，一分钱也别想带走。”婆婆的声音压得很低，但充满了狠毒。

“那就好，明天就让她签离婚协议，房子是婚前财产，跟她没关系。那笔钱，

就当是她这几年在我们家的吃穿用度了。”李鸣的声音冷冷地响起：“哥，别跟她废话了，

直接赶出去就行了。”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崩塌了。我没有冲出去跟他们对质。

因为我知道，没有用。我只是一个被榨干了所有价值的工具。现在，他们要扔掉我了。

第二天一早，我还没醒，房门就被一脚踹开。张伟把一份离婚协议扔在我脸上。“签字。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问：“我爸的那八十万呢？

”婆婆在一旁尖声笑了起来。“什么八十万？你花了多少钱，自己心里没数吗？

供一个博士生不要钱啊？我们一家人吃喝拉撒不要钱啊？”她说完，

把一本空空的存折扔在我脚下。“钱，一分都没了。你，可以滚了。”那个红色的存折本，

像一团烧尽的灰烬，嘲笑着我五年的愚蠢。我被他们推出了家门。身上只有这件睡衣，

连一双鞋都没给我。初秋的风，刮在身上，像刀子一样。我看着紧闭的大门，没有哭。

我只是慢慢地，慢慢地，蹲了下来。在他们家门口那个无人注意的垃圾桶里，我翻找着。

终于，我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一张被揉成一团的废纸。李鸣的论文草稿，

上面有一个被红笔划掉的脚注。一个我看不懂的化学名词。4.我赤着脚，

走在冰冷的柏油路上。路人的指指点点，像密集的雨点落在我身上。我已经感觉不到羞耻了。

胃里的烧灼感越来越强，但我必须撑下去。我走进一家二十四小时便利店，

借用了他们的电话。我打给了我唯一的朋友，林晓。她是我的高中同学，

后来去了另一座城市读大学，我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电话接通的那一刻，

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林晓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然后只说了一个字：“等。

”半个小时后，一辆车停在我面前。林晓从车上下来，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我身上，

然后把我紧紧抱住。“没事了，我在。”我住进了林晓的公寓。她给我找了干净的衣服，

给我煮了一碗热粥。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听完，气得浑身发抖。“这家人，

简直是畜生！”我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喝着粥。身体的温暖，

让我混乱的大脑开始重新运转。我拿出那张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论文草稿。

林晓是化学系的高材生。她看到那个被划掉的化学名词，脸色瞬间变了。“PNT-7，

这是一种严格禁用的高效催化剂，毒性极强，而且实验数据极难控制，很容易造假。

”我的心猛地一沉。“造假？”“对，用这种催化剂，

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非常漂亮的实验数据，但后续的重复实验根本无法复现。

这是学术界明令禁止的，一旦被发现，就是最严重的学术不端，身败名裂。

”我看着那张皱巴巴的纸。这就是我的第一颗种子。一颗足以让李鸣万劫不复的种子。

我没有立刻做什么。我需要更多的证据，一个完整的证据链。

我让林晓帮我办了一张新的手机卡和身份证。然后，我去了市图书馆。一连几天，

我都泡在图书馆的公共电脑区。我搜索着李鸣这几年来发表的所有论文。他很高调，

几乎所有的成果都发布在网上。我一篇一篇地看，一个字一个字地抠。终于，

在一篇他发表在国外期刊的核心论文里，我找到了一个微小的破绽。一个被他忽略的，

揉在垃圾桶里的论文草稿。5破绽藏在一张实验数据图的注释里。那是一个设备编号，

以及一串数据采集的时间戳。时间戳显示，这组关键数据的采集时间，是三年前的五月四日，

凌晨三点。我清楚地记得那一天。那天是我爸的头七。李鸣和张伟，都回了老家。

他根本不可能在千里之外的实验室里做实验。我把这个发现告诉了林晓。

她立刻动用自己的关系，联系上了一位在李鸣所在大学实验室工作的朋友。几天后，

林晓的朋友传来消息。李鸣在那段时间，根本没有凌晨时段的实验室使用授权记录。而且，

那个设备编号，对应的是一台已经报废封存了五年的旧设备。他不仅伪造了实验时间，

连实验设备都是假的。他的整篇论文，建立在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之上。

这就是他的致命漏洞。但我没有立刻把这个证据抛出去。这还不够。我不仅要让他身败名裂，

我还要让张伟和他那个恶毒的母亲，付出代价。我开始调查他们家的财务状况。

我没有钱请私家侦探。我只有最笨的办法。我去了他们家所在的小区。我像个幽灵一样，

在小区里游荡。我从小区保安那里，旁敲侧击地打听。从那些爱嚼舌根的大妈口中，

搜集信息。很快，我就拼凑出了婆婆这几年的生活轨迹。她迷上了打麻将，而且输多赢少。

她经常去一家位于城郊的私人会所。那家会所，我听说过，是本地有名的销金窟。

我爸的那八十万，除了供李鸣读书，剩下的很大一部分，恐怕都填了她的赌债。

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我从一个清洁工阿姨那里得知，

婆婆最近正在和一个“理财经理”接触，似乎要投一大笔钱。那笔钱，

大概就是李鸣那八十万的年薪。他们一家人，正做着飞黄腾达的美梦。而我，

就要亲手把这个梦，砸得粉碎。李鸣的实验原始数据日志。6我需要一个更有力的武器。

一个能把他们所有人都串起来的武器。我把目光投向了那家私人会所。我知道，那种地方，

鱼龙混杂，是罪恶的滋生地。也是证据的富矿。我不能进去。但我有别的办法。

我用新办的手机号，注册了一个外卖骑手的账号。我开始在那家会所附近接单。

我每天穿着外卖服，戴着头盔，在会所门口徘徊。没有人会注意一个外卖员。

我观察着进出会所的每一个人，每一辆车。我记下了几个常客的车牌号。然后，我开始布局。

我匿名给市税务局的举报邮箱，发了一封邮件。邮件里，我没有提婆婆的名字。

我只是“无意中”提到了，某某会所可能存在大量的现金交易，涉嫌帮助客户偷税漏税。

我还附上了我记下的那几个车牌号，以及他们的大致身份。都是本地一些小有名气的商人。

税务局对这种事，向来很敏感。一根小小的引线，足够他们去掀开一张巨大的网。接着，

我处理李鸣。我没有直接向他的大学举报。那样太便宜他了。他的博士学位，

是和国外一所知名大学联合培养的。西方学术界对学术不端的容忍度，是零。我用英文，

写了一封非常严谨的举报信。信里，我没有用任何情绪化的词语。我只陈述事实，列出证据。

伪造的实验时间，报废的实验设备。我甚至把我找到的那张草稿纸，拍了高清照片，

作为附件发了过去。我把这封信，发给了那所国外大学的学术诚信办公室。

也抄送给了李鸣所在院系的每一位教授，以及那家即将录用他的上市公司HR部门。

我把这些雷，一颗一颗，埋在了最具有讽刺意味的地方。用他们最引以为傲的规则，

来摧毁他们。做完这一切，我感觉胃里的烧灼感又开始了。一封寄往海外大学的挂号信。

7现在，只剩下张伟了。对于这个男人，我没有恨，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悲哀。

他是我的丈夫。也曾是我唯一的依靠。我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也是给我自己一个彻底死心的仪式。我用公共电话亭的电话，打给了他。

电话响了很久才接通。“谁？”他的声音很不耐烦。“是我。”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听到他压抑的呼吸声。“你还打电话来干什么？钱一分都没有，你死了这条心吧！

”我的声音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卑微。“张伟，我不要钱。”“我只想问你一句话。

”“这五年，你有没有……哪怕一瞬间，爱过我？”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嗤笑。那笑声，

比刀子还伤人。“爱你？”“你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你配吗？

”“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村姑，浑身上下都带着一股穷酸气。

”“要不是看在你爸那笔赔偿款的份上，我连碰你一下都觉得恶心。

”“现在我弟弟出人头地了，我们家也用不着你了。”“我劝你识相点，赶紧滚得远远的，

别再出来丢人现眼。”我没有挂电话。我静静地听着。听着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

如何用最恶毒的语言，将我最后一点尊严踩在脚下。我能听到，电话那头，婆婆和李鸣也在。

他们在一旁煽风点火，发出阵阵窃笑。“跟她说那么多干什么，直接挂了！”“就是，

浪费电话费。”我的手，紧紧攥着冰冷的听筒。指甲陷进了肉里，我却感觉不到疼。

我只是轻轻地说了一句：“张伟，谢谢你。”谢谢你，让我彻底看清了你的嘴脸。谢谢你，

亲手斩断了我最后的一丝幻想。然后，我挂断了电话。我走出电话亭，

看着外面车水马龙的世界。天，快要亮了。而我，也该去迎接我的新生了。

在电话亭的玻璃上，我看到了自己的倒影。苍白，消瘦，但眼神里，再也没有了迷茫。

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的火焰。他冰冷的笑声在听筒里回荡。8我去了医院。

挂了消化内科的号。医生看到我，皱了皱眉。“怎么拖到这么严重才来？

”我做了一系列的检查。胃镜，CT，血液检测。等待结果的时候，

我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异常平静。林晓陪在我身边，眼圈红红的。“你就是太傻了，

为了那群***，把自己身体搞成这样。”我摇了摇头。“不，现在这样，正好。

”结果出来了。医生把我叫到办公室，表情很严肃。“情况不太好。

”“长期的饮食不规律和精神压力，导致了严重的慢性胃炎，

已经出现了胃溃疡和部分黏膜糜烂。”“最麻烦的是，我们发现了一个穿孔点，

虽然现在还很小，但随时有大出血的风险。”“必须立刻住院，准备手术。

”我拿着那份诊断报告，薄薄的一张纸，却感觉有千斤重。上面每一个字，

都是他们一家人刻在我身上的罪证。我拒绝了立刻住院的建议。“医生，

我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处理。”“你能帮我开一些能暂时维持住的药吗？”医生看着我，

眼神里充满了不解和担忧。“你这是在拿自己的命开玩笑！”我坚持。最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