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孤独

大乾王朝，北境，黑石山脉南麓。

林缚背着半捆枯柴，右手攥着柄豁了口的柴刀，脚步虚浮地走在山间小路上。

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单薄的身躯裹在洗得发白的粗布短褐里，风一吹，就能看见腰腹处凹陷的轮廓——这是饿了两天的模样。

石洼村在山脚下，全村三十多户人，靠砍柴、打猎勉强糊口。

林缚是村里的孤儿，父母在他十岁那年进山打猎，被一头黑熊咬死，只留下一间漏风的土坯房和一个巴掌大的青纹石匣。

如今他十六岁，靠着一身蛮力砍柴换粮，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林缚，今天柴砍得这么少？”

村口的老槐树旁，村长王老汉蹲在地上抽着旱烟，见他回来，皱着眉问。

林缚把柴捆放在槐树下，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有些沙哑：“山里起了雾，不敢走太深，怕遇着狼群。

王老汉“哦”了一声，吐出个烟圈，目光落在他腰间——那里挂着个用麻绳系着的石匣，青灰色的石面上刻着模糊的纹路，是林缚父母的遗物，他从不离身。

“再过半个月，镇上的‘青云宗’要来人收弟子，你不去试试？”

林缚的身子顿了顿。

青云宗是北境有名的修仙宗门，每年都会在周边村镇挑选有“灵根”的孩子。

村里人都说，只要能进宗门，就能“吐纳灵气、长生不老”，再也不用靠力气吃饭。

可林缚知道自己的底细——去年镇上的游方道士路过，给他测过“灵根”，说他是“凡骨无灵”，连最低等的“杂灵根”都没有，根本不是修仙的料。

“我……资质不行。”

他低下头，踢了踢脚边的小石子。

王老汉叹了口气，把烟杆在鞋底磕了磕：“试试总好，万一呢？

你爹娘走得早，村里也帮不了你多少，要是能进青云宗，也算有条活路。”

林缚没说话，扛起柴捆往家走。

土坯房在村子最西边，推门进去，一股霉味扑面而来。

他把柴放在灶房，从米缸里舀出最后小半碗糙米，淘洗干净后倒进锅里，添了些水，生火煮粥。

等粥的间隙，他从腰间解下青纹石匣，放在手心摩挲。

石匣冰凉，纹路摸起来有些硌手，他研究了六年，也没发现这东西有什么用——既不是玉石，也不是铁器，扔在地上都没人捡。

要是爹娘还在，就好了。”

他轻声呢喃。

粥煮好了，稀得能照见人影。

林缚端着碗，蹲在门槛上喝着，目光望着远处的黑石山脉。

山深处有雾气缭绕，村里人都说，那是“仙家禁地”，有修士在里面修炼。

他曾偷偷靠近过一次，离着几里地就感觉到一股寒意，吓得赶紧跑了回来。

喝完粥，他把碗洗干净，回到里屋。

借着油灯的光，他从床底下翻出一本泛黄的小册子——这是去年那个游方道士送他的，说是一本最低阶的修仙功法《引气诀》，虽然他练不了，但留着或许有用。

册子上的字是毛笔写的，有些地方己经模糊。

林缚翻到第一页，上面写着：“引气入体者，需感天地灵气，纳于丹田，化灵气为灵力，方入修仙门径……”他按照册子上的方法，盘膝坐在床上，闭上眼睛，试着“感受灵气”。

可半个时辰过去，除了肚子饿得咕咕叫，什么感觉都没有——没有所谓的“暖流”，也没有丹田发热，只有窗外的风声和虫鸣。

果然是凡骨。”

他自嘲地笑了笑，把册子放回床底，又拿起青纹石匣。

就在这时，油灯的火苗忽然晃了晃。

林缚感觉手心的石匣微微发热，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流从石匣里渗出来，顺着他的掌心，慢慢钻进了他的手臂。

那气流很凉，像山间的泉水，流过的地方，原本因为砍柴而酸痛的肌肉，竟然舒缓了些。

他愣住了，赶紧集中精神，试着引导这股气流往丹田走——可气流太弱，走了一半就散了，石匣的温度也慢慢降了下去，恢复了冰凉。

林缚攥着石匣，心跳有些快。

刚才那股气流，难道就是“灵气”？

他又试了一次，闭上眼睛，紧紧握着石匣。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石匣再次微微发热，一股微弱的气流又渗了出来。

这次他没有急着引导，而是让气流在手臂里慢慢流动——他发现，这股气流似乎能“带走”肌肉里的疲惫，而且比刚才稍微强了一点。

“这石匣……有古怪？”

窗外的月亮升了起来，银色的月光透过破了个洞的窗户纸，照在石匣上。

青灰色的纹路在月光下隐约亮了亮，又很快暗了下去。

林缚坐在床上，攥着石匣，一夜没睡。

他试了无数次，每次石匣渗出的气流都很微弱，而且需要等很久才能积累一次，但他能确定——这股气流，就是《引气诀》里说的“灵气”。

天快亮的时候，他终于累得睡着了，手里还紧紧攥着石匣。

梦里，他梦见自己站在云端，身边有灵气缭绕，再也不用砍柴、饿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