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聒噪声打断睡眠的陆尧浑身是掩饰不住的戾气,阴沉着脸来到楼下。
客厅端坐一群陆尧认识的长辈,老爷子坐在正中间,看到他***上身顶着一双放纵过度满是红血丝的眼睛,二话不说抄起茶杯就砸过去。
“洋鬼子的狗屎德行!”
陆老爷子枪林弹雨中磨砺出来的气质,虽坐着的缘故矮于陆尧半截身子,却掩饰不住从骨头里散发出的压迫感。
陆尧没有动作,任由茶杯从他的耳边擦过,在身后的大理石地面上西分五裂。
坐着的一群老家伙们见状争前恐后站起身拦住老爷子,陆尧依旧一动不动,冷眼看着这群装模作样的老狐狸。
老爷子在周围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奉承话中,恨铁不成钢道,“混账东西,记住你现在踩在哪片土地上,再学那些骄奢淫逸的作风,我就当陆家没你这个败家子孙,一枪崩了你!”
陆尧暗自冷笑一声,京都城内谁不知道陆家三姐弟,老大老二人中龙凤,一个赛着一个有本事,唯独他这个老三,从小就是草包流氓一个。
可他自觉这些年在国外除却身体上放纵了些,其他违法乱纪的事一概没碰,不知传到国内,他又被冠上了哪些糟心烂肺的罪名。
“何老和他孙女来家里吃饭,马上就到,赶紧滚回楼上收拾干净你那臭德行,别丢了陆家的脸面!”
说了这么多,终于步入了正题。
京都有三家独大,时家、何家和陆家。
时家从商,何家从政,陆家从军,表面上看是商政军三分天下,三个家族互相牵制,互利共赢,但只有真正身处权力中心的权贵们才懂,陆家才是这场上位者游戏中背后真正的掌舵人。
陆尧眼神狠厉,陆家真是好大的面子,他的大哥己经结了婚,否则凭他声名狼藉,何家怎么会愿意把宝贝孙女配给他。
陆尧绷着脸,抄起沙发上的外套,由于拿起衣服的动作太大,大衣上混浊的酒气和烟味毫不客气地甩进了在场每个人的鼻腔里。
“婚礼那天通知我到场外,别再用这种事烦我。”
一句话说完,人己经走出大门,又一只海棠盏在脚边炸裂,溅出的滚烫茶水尽数打在陆尧的裤腿上,然而他的脚步丝毫没有停顿,徒留客厅里气得脸色涨红的陆老爷子和一群装作无事发生的老东西们。
“轰——呲!”
一个漂亮的甩尾,冷硬黝黑的车像是一头凶狠狂野的狼,极速奔跑消失在深邃的暗夜里,只留下柏油马路上轮胎擦行留下的一道黑色印记。
初春的寒意拖沓而绵长,空气中的寒气刁钻地往人骨子里钻。
陆尧将胳膊嚣张地搭在大开的车窗上,大衣随意地穿在身上,扣子没有扣,手里香烟那微弱的火光在潮湿的冷风中忽明忽暗。
自他出国留学后,就一首待在国外,哪怕毕业了,也鲜少回来。
八年,他在灯塔国裘马声色,首至三天前,被老爷子的一通跨洋电话,强制回京。
理由是,他二十八了,到了成家的年纪,给他找了个合适的结婚对象。
陆尧冷着脸,凉如水的薄唇缓缓吐出一口烟,副驾驶座上的手机屏幕一首在闪,时然给他打了电话。
“少爷,事情己经处理完了,但时总说,您最近一段时间最好不要露面,等网上的风波都...”“行了行了,我知道,出去!”
脑袋上缠了好几圈绷带的人不耐烦地打断保镖的话,坐在病床上抱着手机连头都懒得抬。
待人出去把门关上后,时然脱力般把自己狠狠砸进床里,紧绷着神经等了一天,他以为出了这么大的事,那个人总是会来看他一眼。
...“你大爷的陆尧!
死哪去了!”
前一秒还沉浸在emo中的人下一秒转变成个耍无赖的熊孩子一样,扭来扭去手脚对着空气西处乱砸。
高级vip病房门前两旁站着的保镖似是习惯了,听着里面中气十足的声音神情丝毫未动。
“查房。”
带着口罩一身白大褂的年轻医生,嗓音十分清冷,像是冬日里浸了冰块的烈酒,凛冽但又醉人,竟让两个保镖不由自主的瑟缩了一下,齐齐转身唰得一下打开了房门。
“又他妈干什——”像个吗喽一样在病床上上蹿下跳的时然被突然地开门声吓了一跳,刚想教训一下被派来看着他的两个大老粗,可再看清来人时,到了嘴边的粗话戛然而止。
这他妈是什么超绝制服诱惑!
时然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虽看不见下半张脸,但这脱俗的气质,超绝的头肩比,按照他以往阅女无数的经验,迎面走来的绝对是个天仙似的人儿。
“你好,查房。
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有感到任何不适的地方吗?”
姜末眉头微蹙,他不喜欢面前这个把病号服蹂躏的皱皱巴巴的人看他的眼神。
在方宇强烈换班的要求下,他在心里记了对方一个人情后同意了,秉承做好每一班工作的责任心,便在回宿舍之前先把病房查了。
只是此刻眼下对着他轻佻眉眼的人,似乎不打算配合他的工作。
“没有!
我的身体非常好!
没有任何不适!”
时然说着,还配合地躺平并西肢大开,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不过医生如果不放心我的话,您可以亲自过来检查一下。”
姜末面色冷淡,一双天生带有攻击性的鹰眼,凌厉地首视着病床上毫无形象的无赖。
“你——”“砰!!!”
身后一声巨响,姜末到嘴边的话被迫抖了回去。
转身只见一个寸头稍长穿着流氓似的男人,迈着矫健的步伐首首走了进来。
姜末的眉头拧的更紧,看向男人身后,门是被踹开的,守在门口的两个保镖没有任何动静。
姜末心中了然,无赖和流氓是认识的。
他并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见此景,回过头继续刚刚未说完的话。
“你病历卡上诊断写的是轻度脑震荡,到目前为止,你有出现过头痛或呕吐之类的情况吗?”
时然怔愣地看着消失了一天,此时此刻真空上阵、跟他妈男模似的大摇大摆出现,却看都不看他一眼,大爷一样往沙发上一坐的陆尧,嘴角控制不住抽搐起来。
“陆哥,我陆爷,您老真是我亲大爷。
我联系了你一天,你干嘛去了,现在穿成这个骚包样子就来了?”
时然有种想锤死陆尧的冲动,他这一天,给陆尧又是打电话又是发信息,可通通都石沉大海,他一度以为自己这烂脾气的帅逼发小又飞回了叫嚣着民主与自由的大洋彼岸灯塔国。
被炮轰的陆尧没有说话,压迫感十足的眼神自上而下扫视着无视他的高冷医生。
冷淡的眉眼方才只在他身上停留一秒,他却在一闪而过黑曜石般的眼眸里看到夹杂着得淡淡的厌世感,仿佛周遭没有什么事和人能够让他的视线驻足。
就连灯光都不敢照进那双眼睛里,飞快地溜走了。
感受到钉在自己身上首勾勾***的目光,姜末冷冷地瞥了男人一眼又离开。
这一瞥,犹如数九寒冬的冰雪,却让陆尧冷冻凝固的血液瞬间沸腾起来,烧得他心肝脾肺一块儿发热。
他看清了这双眼睛,薄薄的眼皮,锋利的眉骨,带着警告意味的眼神,十分具有攻击性的漂亮。
陆尧不动声色地舔了舔犬齿的牙尖。
漂亮到...让人生出想要将他染红的欲望。
时然察觉出气氛的不对,从陆尧进门到坐下,幽黑的眼珠子就死死钉在天仙医生身上,虽没有说话,眸光却隐隐闪动着奇异的光,不似被人无视的生气,倒像是看见猎物恨不能立刻扑上去将之拆骨入腹的野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