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属穹顶裂开第三道缝隙时，陆离正在给左手安装新的液压关节。

地底维修站的钨丝灯在头顶摇晃，机油混合着锈蚀铁屑的气味在鼻腔里打转。

他盯着全息投影里跳动的神经电流参数，突然听见上方传来混凝土碎裂的声响。

"检测到坠落物。"脑机接口的警报声刺得太阳穴发疼，"预计撞击点：正上方5米。

"陆离抓起工作台上的电磁脉冲枪。生物义眼瞬间切换成热成像模式，

透过三层楼板看见一团人形轮廓正在急速下坠。

猩红的生命体征数据在视网膜上炸开——心跳320，体温41.8℃，

肾上腺素浓度超标400%。"疯子。"他骂了句新江户的方言，踹开备用逃生梯的栅栏。

强化肌腱在腿部绷紧，整个人如同离弦的箭矢射向坠落轨迹。金属管道在身侧飞速后退。

失重感袭来的刹那，他看见飘荡的白色裙裾像折翼的蝴蝶。少女蜷缩在透明防护罩里，

脖颈后的生物芯片正迸发诡异蓝光。陆离在半空中扭转身体，机械臂弹出碳纤维网。

防护罩擦着他脸颊划过时，他看清了那张脸——苏氏财阀的千金，

上周刚在云端发布会上宣布订婚的苏映雪。网兜裹着少女砸进废弃反应堆。

陆离跟着摔进电缆堆，左臂液压管爆出淡蓝色冷却液。警报声在颅内尖啸："注意，

仿生肺叶破损率37%。""闭嘴。"他扯断警报神经束，看向怀里的少女。

她睫毛上凝着冰晶，耳后皮肤浮现出细密的电路纹路，这根本不是人类该有的体征。

防护罩突然裂开蛛网纹。苏映雪猛地睁开眼，虹膜泛着不正常的金属灰："别碰我！

"她指尖弹出激光刃，在陆离胸口划开焦黑的伤口。血腥味漫开的瞬间，

维修站外响起密集的脚步声。陆离听见上城区特警独有的磁轨靴摩擦声，

还有粒子武器充能的嗡鸣。"目标已定位。"电子合成音穿透混凝土墙，

"执行A级清除程序。"苏映雪突然剧烈颤抖，脖颈后的芯片蓝光暴涨。

她抓住陆离渗血的衣领，

音像坏掉的留声机："他们...要重置我...不能回..."淡金色液体从她嘴角溢出。

陆离认出这是记忆清洗剂，通常只用在报废的仿生人身上。他扯开少女衣领，

后颈皮肤下凸起的芯片正在过载发热。"忍着点。"他咬开手腕处的仿生皮肤，

抽出数据线***芯片接口。

口瞬间涌入海量乱码——基因锁解除协议、神经元覆写程序、还有数十段被加密的记忆碎片。

特警的激光束烧穿外墙。陆离抱着神志不清的苏映雪滚进检修通道，

背后炸开的混凝土碎块划破仿生皮肤。他摸到少女手腕内侧的烙印，

那是生物工厂三级产品的标记，但苏映雪明明是自然出生的财阀继承人。"警告，

检测到涅槃协议启动。"苏映雪突然用机械般的声音说，"记忆清除倒计时：180秒。

"通道尽头透出幽蓝光芒。

陆离想起那个传闻：苏氏财阀的地下实验室藏着能改写人类意识的生物主脑。

怀里的少女开始痉挛，瞳孔缩成两道竖线，这分明是基因编辑失败的体征。

通风管道的铁栅栏突然爆开，六个武装到牙齿的特警从天而降。为首的队长举起扫描仪，

红光扫过陆离时发出刺耳警报。"检测到初代实验体。"机械音带着电流杂响，

"执行特别回收指令。"陆离感觉后颈旧伤开始灼烧。

二十年前从培养舱醒来的记忆碎片突然翻涌——穿着白大褂的科学家，

玻璃舱外晃动的金色吊坠，还有浸透整个实验室的血色警报。苏映雪突然咬破他的手腕。

基因强化血液流入她口中，少女眼里的机械灰迅速褪去。她扯下项链按在陆离掌心，

吊坠里嵌着的生物芯片突然激活。"去琉璃街18号..."她声音逐渐虚弱，

"那里有...你的..."电磁脉冲弹在头顶炸开。陆离抱着少女跃下排污管道，

纳米修复液正在快速愈合胸前的伤口。他握紧发烫的吊坠，

突然读取到一段加密指令——那是他自己的基因编码。霓虹灯牌在酸雨中滋滋作响。

陆离用苏映雪的貂皮外套裹紧昏迷的少女，生物义眼切换成夜视模式。

污水没过膝盖的下水道里漂浮着电子残骸，远处传来合成犬的嚎叫。

琉璃街18号是幢倾斜的四层危楼，墙皮剥落处***出钢筋骨架。陆离踹开锈蚀的铁门，

陈腐的消毒水味扑面而来。布满灰尘的前台挂着褪色的铜牌：新江户生物科技第七实验室。

"二十年了。"陆离的机械手指拂过铜牌，突然有电流窜过后颈。

他看见幻象——穿着防护服的研究员在走廊狂奔，警报灯把每个人的影子拉成扭曲的长条。

怀里的苏映雪突然抽搐，皮肤下浮现出蛛网状的蓝光。陆离将她平放在手术台上，

发现她手腕内侧的烙印正在渗出银色液体。这是生物工厂回收失败品的信号。

"你需要血清阻断剂。"阴影里传来沙哑的男声。陆离瞬间拔枪对准声源。

电磁脉冲枪的蓝光照亮角落里的轮椅，白发老者脸上布满神经接口的疤痕，

右手是生锈的机械义肢。"老蛇？"陆离认出新江户最著名的情报贩子，

"你不是死在去年的智械暴动里了吗？""你见过真死的情报贩子？

"老蛇转动轮椅来到手术台前，机械眼扫描苏映雪的身体，"纳米虫群在她血液里增殖，

苏家居然给继承人注射永生药剂？"手术刀划开少女手腕时，涌出的不是血而是银白色流体。

老蛇用镊子夹起蠕动的金属颗粒："记忆型纳米机器人，正在重写她的海马体。

"陆离突然按住太阳穴。当那些银色颗粒反射霓虹光时，

他脑海里闪过类似的画面：培养舱里漂浮的胚胎，

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往营养液注入银色药剂。"你也有反应？"老蛇猛地扯开陆离的衣领，

后颈处的条形码正在发烫，"果然...你也是涅槃计划的产物。"手术台突然剧烈震动。

苏映雪睁开的双瞳变成全黑，喉咙发出非人的低吼。陆离扑上去按住她时，

发现少女的骨骼正在变异，肩胛骨刺破皮肤形成金属骨翼。"按住她！

"老蛇将注射器扎进少女颈动脉，"这是意识覆写的最后阶段！"玻璃窗突然爆裂。

三架武装无人机撞进实验室，红点瞄准器在众人身上游走。

全息投影在硝烟中凝聚成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胸口的苏氏家徽泛着冷光。"晚上好，

初代实验体。"男人推了推金丝眼镜，"我是苏文渊，映雪的未婚夫。

"陆离的仿生心脏突然停跳一拍。这个声音与记忆碎片里的科学家完全重合，

二十年前往培养舱注入药剂的手，戴着同样的翡翠扳指。苏映雪突然挣断束缚带。

她的长发在电磁场中悬浮，指甲变成锋利的合金刃，以违背人体工学的姿势扑向全息投影。

无人机立刻集火射击，但粒子束竟穿透她的身体。"全息投影？"陆离闪身避开流弹，

发现手术台上的少女正在消失，"什么时候...""十五分钟前你们救走的，

不过是记忆投射装置。"苏文渊挥手调出监控画面：真正的苏映雪被禁锢在生物舱里，

无数导管连接着她的大脑，"感谢你们激活了她的觉醒程序。"老蛇突然启动电磁脉冲。

在设备短路的火花中，他扔给陆离一个金属箱："去地下三层！

那里有初代实验室的..."无人机发射的微型导弹炸飞了轮椅。

陆离抱着金属箱撞破防火门，身后传来老蛇最后的嘶吼："找到记忆晶棺！

"地下三层的空气粘稠如胶。陆离的生物义眼因强电磁干扰不断失焦，

金属箱里的神经链接装置正在发烫。走廊尽头的手术室门缝渗出蓝光，

那抹色彩与苏映雪脖颈后芯片的光晕如出一辙。"警告，肾上腺素分泌超标。

"脑机接口突然跳出红色弹窗，"检测到记忆禁区被激活。"陆离一拳砸碎锈蚀的电子锁。

当手术室的气密门轰然倒下，他看见数百个培养舱像蜂巢般嵌满弧形墙壁。

淡绿色营养液里漂浮着残缺的人体，那些面孔竟与自己有七分相似。

中央控制台的显示屏突然亮起，

73融合进度：生物神经与量子芯片结合成功率0.37%备注：第42次意识上传失败，

建议销毁陆离的机械手指捏碎了控制台边缘。

二十年前的监控录像开始自动播放——年轻版的苏文渊站在培养舱前，

舱内少年脖颈后的条形码正在渗血。当警报响起时，所有研究员突然开始自相残杀。

"这就是真相？"陆离按住剧痛的太阳穴，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他看见自己曾用激光刃刺穿苏文渊的右眼，而对方脸上带着诡异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