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油灯在案台上跳了两跳,照得墙上那些棺材影子张牙舞爪。
窗外的雨下得蹊跷,细听竟像是有人用指甲尖儿刮着青瓦。
"吱呀——"老木门被推开的声音混在雨声里,他后背却猛地窜起一层白毛汗。
二十年了,从没人在这个时辰敲过棺材铺的门。
黄铜秤砣在房梁上晃了晃,那是爷爷挂的镇物,说是专克子时阴客。
"林师傅?
"声音像泡过冰水的绸子,湿漉漉缠上脖颈。
林三更攥紧刨刀转身。
门槛外立着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水珠子顺着油纸伞骨往下淌,在青砖地上洇出个不规则的圆。
最怪的是她脚上的绣鞋,左黑右白,分明是给死人穿的阴阳履。
"我要订口棺材。
"女人踏进来,黄铜秤砣突然"当啷"一声砸在案台上。
林三更瞥见秤砣底下的朱砂符裂成了两半。
"寿材要提前三个月订......""今夜子时前就要。
"女人将五块银元摞在刨花堆里,月光正巧从云缝漏下来,照得银元泛青,"长七尺三,宽二尺一,不能用一根铁钉,不可上半点漆。
料子要百年以上的老槐木。
"林三更喉头动了动。
槐木招阴,何况是浸了百年雨水的老槐。
镇上的老人都说,这种木头早该成精了,锯它的时候会淌血水。
"再加三块。
"女人又摸出银元,这次是从旗袍襟口掏出来的。
林三更看见她腕子内侧有道红线,像被细绳勒出来的,可那痕迹竟在皮下缓缓蠕动。
雨势陡然转急。
后院的槐树林在风雨里沙沙作响,林三更举着气死风灯往林子里钻。
灯罩上爷爷刻的辟邪符被雨水泡得发胀,那些朱砂符文像要滴出血来。
他数到第七棵槐树时,灯笼突然灭了。
黑暗中响起锯子摩擦树皮的"咯吱"声。
林三更摸出火折子,火光窜起的刹那,他看见树身上有张人脸——是个蹙着眉的老太太,树瘤恰好在鼻梁位置鼓起来。
这棵正是爷爷临终前指过的"阴木",说底下压着口怨气井,动不得。
铁锯刚挨上树皮,林三更就听见一声婴儿啼哭。
那声音从地底钻上来,震得他虎口发麻。
老槐树突然渗出暗红色汁液,顺着锯刃往下淌,空气里泛起铁锈味。
"得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