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地下一层的古籍修复室里，霉味和红烧牛肉味在日光灯下缠绵悱恻。
"张师兄，农民工讨薪案又延期了？
"学妹抱着《汉唐法制史》凑过来，鼻尖沾着金粉——她正在复原唐代的鎏金法典封面。
张季瞥见她屏幕上"程序正义优先"的判决书截图，突然觉得胃里的面条在起义。
"唉！
举证期限超了三天。
"他扯了扯领口褪色的獬豸徽章，"那群包工头把考勤表藏在养猪场，等我们找到的时候大多纸张己被损坏......"学妹的Gucci手包突然响起《法治进行时》的片头曲，她掏手机的动作让张季看清了包里的保时捷钥匙——上周她刚在朋友圈晒过新买的帕拉梅拉。
空调突然发出垂死般的嗡鸣。
张季缩了缩脖子，后颈的创可贴粘住了盗版法袍的化纤领子。
这是律所主任昨天扔给他的："开庭穿这个，当事人看着专业！
"他当时很想问，既然专业为什么要用淘宝39包邮的货色。
书架深处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张季举着手机电筒摸过去时，看见地上躺着半卷脱了丝绦的竹简。
借着绿莹莹的应急照明灯，他勉强辨认出虫蛀的隶书："县道官狱疑者，各谳所属二千石官......""这不是《二年律令》吗？
"他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掸灰，指腹突然传来刺痛。
竹简裂开的断面里，一截青铜铭文正泛着诡异的青芒——那分明是现代激光雕刻的英文："Habeas Corpus*"（注：人身保护令，英美法系重要制度）学妹的尖叫从背后炸响时，张季正盯着自己逐渐透明的左手。
泡面桶穿过他虚化的膝盖砸在地上，泼出的汤水在空中凝成《周礼·秋官》的篆文。
最后消失的是右耳，他听见学妹带着哭腔打电话："馆长！
修复室进贼了！
还打翻了我的SK-II......"当意识重新聚合时，张季发现自己跪在夯土宫墙上。
十斤重的铁胄压得他颈椎咯吱作响，眼前晃动着无数双草鞋——等等，草鞋里怎么混了双鳄鱼皮的Loafer？
"骑郎张释之！
"尖利的嗓音刺破耳膜。
他抬头看见宦官高举的竹符，上面赫然烙着"文帝三年"。
低头时，铜剑柄映出张季现在的脸：蜡黄面皮，法令纹里夹着塞外风沙，完全是个营养不良的古代社畜。
"发什么呆！
快去牵陛下要的汗血马！
"老宦官踹了他一脚。
张季踉跄着冲进马厩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英文脏话。
转头看见那匹所谓的"汗血宝马"——通体雪白，西个蹄子却染着可疑的玫红色。
"看什么看？
"马夫得意地晃了晃漆盒，"西域新贡的胭脂！
陛下就爱这蹄上嫣红......"马突然打了个喷嚏。
张季抹了把脸上的黏液，在指缝间看到反光的颗粒——这他妈是高光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