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醒
轻罗神色忧虑,轻轻掀开床幔,目光触及林瑾额前的冷汗,不禁眉头紧蹙,“瞧这一头的冷汗,莫要吓着奴婢了。
小姐且稍候片刻,奴婢这就唤人来打水,给您梳洗一番,也好去去这一身的不适感。”
言罢,她迅速转身,朝着门外高声唤来两名丫鬟,仔细叮嘱几句后,又匆匆折回床边。
轻罗小心翼翼地将林瑾扶起。
林瑾缓缓摇了摇头,眼神中仍残留着恐惧与迷茫。
那些温热的血液溅洒而出的画面,那一剑穿心的尖锐痛感,如同烙印般刻在她的脑海深处,每一个细节都如此清晰、如此真实。
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那种亲身经历过生死的感觉久久不散,让她几乎笃定,那绝非一场虚幻的梦境,而是实实在在走过一遭的人生。
晨光透过雕花窗棂,斑驳地洒落在地上,林瑾从那场惊心动魄的“回忆”中醒来,心仍在胸腔中剧烈跳动,思绪混乱且迷茫。
她无法确定,那一切究竟只是睡梦中的臆想,还是真实发生过的过往。
倘若那不是虚幻的梦境,那想必是慈悲的上天垂怜,赐予她一个扭转乾坤、改变命运的机会。
而她,需要验证这一切是不是只是一场噩梦。
林瑾强自镇定,抬眸望向身旁的轻罗,开口问道:“轻罗,今天是什么日子?”
轻罗先是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脆生生地答道:“小姐,今儿个可是皇后娘娘举办菡萏宴的大日子!
昨儿个您就吩咐奴婢将那件金丝云锦烟罗裙备着了,您这梳洗完毕,奴婢就给您换上,定能让小姐在宴会上艳压群芳。”
说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显然对今日的宴会满怀期待,却未曾留意到林瑾此时复杂而凝重的神情。
梦里的菡萏宴,林瑾着金丝云锦烟罗裙,身姿婀娜,明艳动人,瞬间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
她才情出众,在宴会上的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比试中技压群芳,轻而易举地拔得头筹。
宋诚徽,也在菡萏宴上当着众人的面向皇后娘娘请求赐婚。
然而,这看似风光无限的菡萏宴变成了林瑾那场噩梦的开端。
梳洗罢,轻罗与流萤二人小心翼翼地从檀木衣柜中取出那件金丝云锦烟罗裙,裙摆轻垂,如烟似雾,熠熠生辉。
流萤双手轻轻抚过那精致细腻的金线绣纹,由衷赞叹道:“三皇子殿下当真是好眼光,这烟罗裙的料子与花色皆是上乘,小姐本就天生丽质,穿上此裙,定然貌若天仙,叫人移不开眼。”
林瑾的目光落在那裙子上,心却猛地一沉,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揪住。
她竟将此事忘记了。
宋诚徽此前大张旗鼓将这条烟罗裙赠予她时,明言要她在菡萏宴上穿上。
若她真的穿上了,在众人眼中,便是默许了他。
这裙子,是绝然不能穿的。
她抬眸,对流萤轻声说道:“将这裙子收起来吧,今日我不想穿它。”
流萤微微一怔,手中动作顿住,虽有些疑惑,但也不敢多问,只是默默照做。
轻罗轻声道:“小姐,不管穿什么,您都是最美的。”
林瑾微微点头,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起身,走向妆奁,开始挑选今日要佩戴的首饰,心中却还在思索着该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菡萏宴,以及那避无可避的三皇子。
菡萏宴乃皇后亲自主办,这等场合,自是推脱不得,必须前往。
林瑾站在妆台前,手中轻抚着那条烟罗裙,心中却思绪万千。
她深知宋诚徽的脾性,此人城府极深,又怎会因她***这条裙子便轻易放弃呢?
宋诚徽此人工于心计,精心布局,步步为营,筹谋许久,而自己更是他计划中不可或缺的关键一环。
今日这场宴会,她绝不能坐以待毙,定要想出一个周全之策,让宋诚徽无法在皇后面前提起求娶之事。
流萤站在一旁,微微侧身,凑近林瑾,压低声音小声嘀咕道:“小姐,您和三皇子殿下平素那样要好。
京城里众人皆知这条烟罗裙是三皇子殿下费尽周折,特意为您求了那江南久不出世的锦绣大师精心制作的,而且都知道这裙子是为了菡萏宴。
如今您若是***,三皇子殿下见了,该会何等伤心?”
林瑾听着流萤的话,不禁微微恍惚,思绪不由自主地飘回到了从前。
曾几何时,宋诚徽对她确实关怀备至,那些花前月下的陪伴,细致入微的体贴,以及他望向她时那深情款款的目光,无一不让林瑾心动。
那时的她,少女怀春,满心欢喜,芳心暗许,只道岁月悠长,情路顺遂,却从未料到会有其他。
然而,梦里的景象是如此清晰而真实,宋诚徽的温柔缱绻背后,隐藏的是精心设计的算计,那些甜蜜的过往,都成了他达成目的的手段,而一旦事成,等待她的便是无情的清算。
想到此处,林瑾便觉得心凉如冰,往昔的爱意皆化作了恐惧与愤恨,如今的她,对宋诚徽唯恐避之不及。
“三皇子殿下是否伤心难过,这与小姐有何相干?”
轻罗神色冷峻,声音陡然提高,目光首首地逼视着流萤,“小姐向来聪慧过人,她做事必定有自己的权衡与考量,何时轮到我们在旁指指点点、妄加议论?”
流萤满心委屈,她不满地瞪着轻罗,嗫嚅着反驳:“我……我自然也是为小姐好,难道我还能害了小姐不成?”
一首沉默不语的林瑾,此刻终于淡淡地开口:“若真是为我好,便该依照我的话去行事。
流萤,你今日此举,实在是逾越了本分。”
她的声音平静如水,听不出一丝多余的波澜,却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流萤只觉一股寒意从脊背升起,吓得脸色惨白,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赶紧跪在地上,身体簌簌发抖,头也不敢抬,声音带着哭腔说道:“都是奴婢的错,小姐息怒,奴婢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