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量子鲸落》
十二艘新长安号残骸在量子云中组成巨大的莫比乌斯环，每艘残骸的舷窗后都站着另一个正在结晶化的我，她们用甲骨文刻写的***拍打防爆玻璃。
"第七号残骸的跃迁日志显示..."导航员的声音突然夹杂电子噪音，他的耳垂开始碳化脱落，露出皮下跳动的晶体电路，"是我们七十二小时后要使用的坐标。
"他的眼球突然爆裂，溅出的不是血，而是三星堆青铜神树的碎屑。
韩越的军靴碾碎满地晶屑，左手腕的晶纹发出熔岩般的红光："听。
"某种远古鲸歌穿透舰体，在骨髓深处引发共振。
舷窗外银白色星云翻涌，无数半透明的水母状生物游弋其中，伞盖上的光斑拼出《史记·天官书》的星图。
"云鲸族。
"韩越的皮肤下浮现金文脉络，与星云生物的光脉同步闪烁，"它们在示警..."示警的内容被撞击声截断，整艘舰体如被塞入离心机，我看见小吴的防护服撕裂，脊椎生长出钻石骨刺——那些棱角竟与昨日破译的甲骨文"鼎"字笔画完全一致。
抓住医疗包时，指尖突然传来西伯利亚冻土的寒意。
二十年前的记忆如冰锥刺入大脑：绿色酸雨中，我跪在永冻层挖掘的青铜器上，甲骨文边缘正渗出血色晶液。
穿中山装的男人撑着黑伞说："九鼎不在三星堆，在河..."他的脸突然碎裂，露出韩越年轻二十岁的面容。
"小心！
"韩越的嘶吼将我拽回现实。
云鲸幼崽穿透舱壁，液态光的躯体里漂浮着玛琳娜·伏龙芝的残影。
这个本该封存在晶钻星冰层的苏联宇航员，此刻正用结晶化的手指书写西夏文，每个笔画都在舱壁烙下带辐射的凹痕。
"她...在记录我们的死亡方式。
"生物学家钟量子突然癫笑，她的虹膜正气化成星云，"还没发现吗？
我们被困在时间锚点里了！
"仿佛印证这句话，穿梭舰分裂成七十二重虚影，每个时间线的韩越都在重复举枪自戕的动作。
反物质弹头击穿量子引擎的刹那，宇宙按下暂停键。
云鲸族长老云熵降临，这个由星系旋涡构成的气态生命体，用超新星爆发般的光语灼烧我们的视网膜："韩越舰长，每次组止死亡都会生成新的残骸。
当第一百艘新长安号诞生时，猎户座悬臂将迎来维度坍缩。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我瞳孔中的"鼎"字纹路渗出晶液。
倒流的血珠里浮现上古战争的终章：九鼎悬浮在燃烧的洛阳城头，铭文正是导致文明重启的元代码。
鼎耳垂落的锁链拴着与韩越面容相同的战士，他们正将青铜剑刺入彼此的心脏。
"林雨博士，"云熵的光语在神经末梢燃烧，"你记忆中的九鼎，此刻正埋在新长安城反应堆下方——那是二十二世纪重建时，从洛阳金村周墓挖出的文物。
"时间重新流动的瞬间，韩越的弹头距引擎仅剩0.7毫米，小吴的骨刺离我眼球不到半寸。
在全舰结晶化的脆响中，我对着通讯器嘶吼："去底舱拆反应堆！
九鼎就在..."金属地板突然液化，青铜鼎耳破土而出，鼎腹内沸腾的竟是我们在晶钻星采集的氦结晶样本。
鼎身上的铭文开始蠕动，化作亿万纳米虫扑向船员。
被吞噬的士兵退化成甲骨文符号，他们的惨叫在空中凝成《尚书》残篇。
小吴突然分解成晶片洪流，在舱顶拼出北斗七星，星光竟将纳米虫群定格为青铜浮雕。
"这就是重启！
"周九鼎的幻影从鼎口升起，他手中的玉璋折射出无数新长安城毁灭的场景，"当科技退化为文物，九鼎系统就..."他的宣言被量子鲸歌打断，云鲸族幼崽突然裹住反应堆，将九鼎铭文转换成二进制代码喷射到星空。
韩越的晶纹己蔓延至脖颈，他撕开军装露出胸口的太极刺青："林雨，我需要你..."话音未落，刺青突然旋转成黑洞，将我们吸入时间乱流。
最后的画面是玛琳娜·伏龙芝的晶化残躯从二十世纪坠落，她手中的青铜注射器正滴落我的DNA样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