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穿红嫁衣的女人站在村口老槐树下,青白的手指正绕着枝头的红绸带打转。
我下意识举起相机,取景框里却只剩满地纸钱,方才分明悬在空中的绣花鞋此刻正端端正正摆在山路中央。
"小满姐!
"表弟阿旺骑着电动车从坡上冲下来,车筐里塞满黄纸香烛,"二叔公听说你要拍祭祀纪录片,特意让我带你去祠堂试机位。
"车轮碾过绣花鞋的瞬间,我听见布料撕裂的脆响。
后视镜里,那双红缎鞋竟像活物般抽搐两下,鞋尖渗出暗红液体。
阿旺突然猛拧油门,车子差点撞上晒谷场的石碾。
"七月半的日头落山早。
"他声音发紧,额角沁出汗珠,"祠堂里的老物件最经不得现代机器惊扰......"话音未落,祠堂飞檐下的铜铃突然齐声作响。
暮色中,三只白灯笼从门缝里飘出来,纸面上用金粉描着"囍"字。
我正要凑近细看,阿旺一把扯住我衣袖:"那是给山鬼引路的阴灯笼!
"祠堂里烛火通明。
八仙桌上供着整猪头,香案前的老式摄像机正在自动旋转镜头。
透过取景器,我看见穿藏青大褂的老族长正在往铜盆里烧纸钱,可当镜头转向供桌——那里分明空无一人。
"二十年前接阴亲的队伍就是在这被山洪冲走的。
"阿旺往我手里塞了把桃木剑,"新娘的梳妆镜现在还供在祠堂阁楼,每到......""咔嗒"一声,摄像机突然停止运转。
老族长佝偻的背影在镜头里逐渐虚化,取而代之的是个穿中山装的模糊人影。
那人没有头,脖颈断口处垂着半截红绸带,正伸手去够供桌上的龙凤烛。
阁楼上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
我举着相机往木梯上照,夜视模式里突然闪过半张女人的脸——她左眼是浑浊的灰白色,右眼却黑洞洞的没有眼珠。
"别看镜子!
"阿旺的惊叫和镜面炸裂声同时响起。
无数碎片中,每块都映着不同角度的红色嫁衣。
我感到后颈发凉,转身正对上老族长铁青的脸。
他手里握着把生锈的铜钥匙,钥匙齿上沾着暗红碎屑:"林家丫头,当年你爷爷用这把钥匙锁过不该锁的东西......"祠堂外忽然狂风大作。
白灯笼在风中翻飞,金粉"囍"字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