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中混杂着腥湿的泥土气息和远处码头的汽笛声。
程家大宅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程若兰站在台阶上,披着一件深灰色的呢料斗篷,神色冷峻。
她的目光落在从轿车上走下来的男人身上。
男人穿着一件略显旧却笔挺的西装,深色长风衣在风中微微扬起。
他手里握着一把乌木手杖,但步履坚定,丝毫不显老态。
那双眼睛深邃冷静,如同一汪无法探底的深潭。
他正是沈策——名声在外的私人侦探,以冷静的推理与超乎寻常的洞察力闻名于上海滩的上流社会和租界警署。
“沈先生,多谢你肯抽空前来。”
程若兰的声音压低,却带着难掩的急切。
沈策微微颔首,语气不急不缓:“程小姐,听说这是一桩密室谋杀?”
“是的。
凶案发生在昨晚,书房门从内反锁,窗户也完好无损。”
她顿了一下,咬着唇补充道,“我父亲……他死得很惨。”
沈策没有答话,只是用手杖轻轻敲了敲鞋跟,随后跟着她走进大宅。
他的目光迅速扫过门廊与客厅,捕捉着每一处细节——雕花的窗框、脚下的地毯厚度、屋内的气味。
他的鼻腔似乎敏锐地嗅到了一丝残留的香灰气味,这与普通家居的檀香不同。
家主的书房被一圈白布围了起来,门窗紧闭,气氛肃穆压抑。
程家人站在门外,一个个面色凝重,或惊慌,或疑虑。
程怀云尸体的发现,像一把锋利的刀,割开了这个家族表面上维系的薄薄和平。
沈策低头站在书房内,目光锐利如鹰,缓缓扫过眼前的一切。
书房的陈设极为讲究,雕花的红木书架贴墙而立,陈列着上百卷经史典籍。
案几上,茶盏里的茶水尚有余温,但茶盏旁的血迹却触目惊心。
程怀云首挺挺地倒在书桌前,脸色苍白,双目圆睁,仿佛死前经历了巨大的恐惧。
最引人注意的是书桌上那一封“***”。
朱红色的字迹在烛光下显得异常刺目,上面写着两个触目惊心的大字:“偿命”。
沈策缓缓俯下身,细致地观察尸体的状态。
他注意到,程怀山的脖颈上有一道细长的勒痕,像是被丝绳类的物品用力缠绕所致。
更奇怪的是,尸体旁没有明显的搏斗痕迹,这表明程怀山几乎没有反抗,就首接失去了性命。
“门窗紧锁,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时间恰好在家宴后……有趣。”
沈策轻声自语,语调平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寒光。
“凶手很小心。”
沈策喃喃自语,站起身看向程若兰,“案发当时,书房中是否有异响?”
程若兰摇头:“我只是听到一声闷响,像是什么东西倒下了。”
沈策点了点头,走到书桌前。
他指了指那封“偿命”***,问道:“这封信是谁发现的?”
“是我父亲自己。
他在家宴前告诉过我,但没有让我看。”
若兰眉头紧蹙,“您认为这信是真的,还是凶手的伪装?”
沈策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将信纸举到窗前,透过光线仔细观察。
“墨水并非市面常见的国产墨,而是某种进口货,”他说,“这意味着它不是仓促写成的,而是早有预谋。”
他放下信纸,转身看向书架。
他的目光停留在最上方一排书籍中某一本封面略微倾斜的线装书上。
沈策拿起那本书,轻轻翻开,突然抽出夹在书中的一张泛黄的信纸。
“这是什么?”
程若兰疑惑地问。
沈策微微皱眉:“这是遗失的一张账目记录……很可能和你父亲最近的财务往来有关。
程小姐,你知道他最近是否得罪了谁?”
若兰抿紧了嘴唇,似乎不想回答。
但在沈策锐利的目光注视下,她终于说道:“最近我父亲和家族中的一些人……尤其是二姨太和二弟,产生了不少矛盾。
至于具体细节,他从未向我透露。”
沈策返回大厅,召集了所有程家成员与仆人。
他站在大厅中央,目光扫过众人,仿佛在评判谁的表情最值得怀疑。
“各位,”他开口,“这桩案件的关键在于两个问题:第一,书房为何成为凶案现场;第二,凶手如何做到密室杀人。”
程淮中冷笑一声:“沈先生未免太抬高凶手了,不过是狗急跳墙的贼罢了。”
沈策转头看向他,目光冷静如冰:“程二爷,如果凶手真如您所说‘狗急跳墙’,为何能安排得如此周密,甚至没有留下可供警方使用的首接证据?”
淮中脸色微微一变,没有再说话。
沈策环视众人后继续道:“从目前来看,凶手是熟悉程家情况的人,甚至可能就在你们之中。”
此言一出,大厅内一片哗然。
程若兰的脸色变得苍白,程家其他人更是交头接耳,有人愤怒,有人慌张。
而沈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