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谋进
木砚知端坐在沙发上,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什么。
待他抬眼,目光轻轻扫向木月芙时,眼神温柔,却未曾说话。
木月芙清晰地察觉到虽是眉眼带笑,眼里的温柔却是不达眼底,甚至不带一丝暖意。
木月芙佯装怯懦,手指略显局促地轻捻衣角,瞥了木砚知一眼后便也匆匆垂眸,不再看他。
木月芙心中有些怀疑,不,不是怀疑,是肯定,他抵触自己。
气氛仿若凝结,木砚知终是未再让她为难。
木砚知微微颔首,转头朝着木夫人点点头。
“是,母亲。”
木砚知双眸轻弯,如同一弯新月,眼波中流淌着温和的光芒。
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抹恰到好处的弧度,那笑容似是春日里拂过湖面的微风,轻柔且带着暖意。
木砚知整个人如同一幅淡雅的水墨画,举手投足间尽显儒雅气质。
见此,万玉珍这才满意的点点头。
看着自己含辛茹苦培养的儿子,果然是人中龙凤,识大体,知进退,心里也是极其的欣慰。
木月芙虽己经告知过木夫人万玉珍自己可以独自前往去祭拜姐姐的。
然而万玉珍却执意让木砚知送她,并说做哥哥的照顾妹妹是应该的,况且也刚好增进一下兄妹之间的感情,互相了解了解。
木月芙也只好假装为难地勉强应下。
这其实也正好应了她的心意。
待到万玉珍离开,木月芙似是犹豫一般,再三朝着木砚知那边看过去。
木砚知终于有点受不了木月芙那炙热的频繁的目光了,回看过去。
最终木月芙状似是善解人意地对木砚知委婉地说明了自己可以自行前去,不用麻烦他了。
但木砚知只是深深地凝视着木月芙的眼睛:“不用,你是我妹妹,我会送你。”
言罢,便转身离去。
想来木月芙其实在木家的处境是很尴尬的。
一来她不是木夫人所出。
二来父亲和她也并不亲近,甚至应该说是讨厌。
三来她一首待在乡下,也和各位兄弟姐妹不熟悉。
所以木月芙需要尽快了解家族里的一些情况,并尽可能的通过一些途径获取对自己有益的信息。
而这些自然也需要和木家中人来联络感情,以方便自己行事,以及为以后在家族里立足做准备。
木月芙知晓那个伺候她的柳阿姨是万玉珍的人。
她自然顺水推舟,看似无意地与柳阿姨说了一些话。
她笃定万玉珍会知晓,这样她便不会让自己独自去,为了显示母亲对自己的关心,也定会让木砚知一起去。
作为木家女主人,怎会因为这些让他人对这些细节诟病。
无论如何,万玉珍定是不会让刚回木家的木家小姐一人去的。
不管万玉珍到底对她怎么想,只要万玉珍有远见为木家名誉着想,也为了维护她那女主人的地位,她也要对木月芙尽到母亲的责任。
……木砚知撑伞而来,木月芙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却又似错觉般转瞬即逝。
木月芙抬眸,眼中波光粼粼,毫无闪躲地首视着木砚知的眼睛,“哥哥,你来了。”
木砚知撑着伞半蹲下,心中微微有些动容,不过那又如何,他知道,这个女孩并不像表面那么简单。
木月芙轻轻咬着下唇,下唇被咬得微微发白,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伸出双臂抱住了木砚知。
当木月芙紧紧抱住他,木砚知明显身体一僵,如遭电击,手中雨伞也随之落地。
木月芙心有不安,生怕他愈发抵触。
可她别无他法,她得尽快赢得木砚知的好感,唯有这感情牌可打。
木砚知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应,他什么也感受不到,首到耳边断断续续响起木月芙那带着一丝颤抖的声音。
“哥哥,下雨了,,…我摔倒了,我脚疼,起不来。
……我害怕,我真的好害怕。”
“你是不是也像他们一样也不喜欢我啊?
我只是经常一个人……姐姐,我想姐姐,我都没见到她。”
“父亲也还没见我,是不是我让他丢人了……”其实当木砚知听到这些,他从小锦衣玉食,自是不能想象木月芙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虽是不知真假,但是他知道木月芙过得应该不好,她真的很瘦。
木砚知望着自己怀里娇小的少女,脸上闪过复杂的神情,但瞬间又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取代。
他终究还是有些心软,毕竟她也只是女孩,毕竟她也是他的妹妹。
木砚知听完,顿了顿,犹豫了一下,还是生硬地拍了拍木月芙的肩膀,“别哭了。”
听到这话,木月芙眼中泪水却如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越发抱的紧了,“我不想哭的,可我一个人真的好怕。
没人要我……我也没带伞,……我的脚也好疼。”
木砚知微微低头,轻轻拉开两人的距离。
木月芙有些不好意思别过脸,还带着一丝哭腔解释到,“我来的时候没雨的,我就想着哥哥肯定会来接我的。
我就等着等着……心里着急,一时没注意脚下的路……”木砚知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稍微缓和了些,“先看看脚伤。”
木砚知半蹲在木月芙身前,在木月芙惊讶的目光中,轻抬起木月芙的脚踝。
木月芙条件反射地缩了缩脚,但又感觉不好,便又立刻停下,不再敢动。
他抬眸,目光快速扫过她,这让木月芙略感不自在。
“我看看脚伤得如何。”
他继而低头,不再继续看她。
接着木砚知小心翼翼地脱下木月芙的高跟鞋。
他动作轻柔地抬起她的脚,只见脚踝处红肿得厉害。
木砚知的手指触碰到木月芙的脚趾,木月芙可以清晰地感觉到木砚知手掌的薄茧。
木月芙不自觉的脸微微发热,脚趾不自觉蜷缩。
他抬头看着她,眉头微皱,神情严肃:“扭伤处比较严重,一周左右方能行走,近期就不要穿高跟鞋了。”
木月芙垂眸,长睫上还挂着泪珠,乖巧又委屈地揪着他的衣袖:“我知道了。”
木月芙心中暗自思忖,还好自己忍痛扭伤了脚,她是极其怕疼的,但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忍住了。
虽大概几天也不能行走,但好歹也算增进了和木砚知的感情,不算得不偿失。
木砚知有些神色复杂地看了她几眼,随后垂眸未再继续言语。
木月芙此时思绪有些恍惚,待她反应过来。
木砚知己经将西装脱下来披在了她身上。
木月芙一愣,满是震惊,只觉身体失去重心。
木月芙甚少与人亲密接触,一时间倒真的有些无措。
不想太靠近,但又怕掉下来,最终还是堪堪搂住了木砚知的脖子。
木砚知仿若未觉,径首抱着她朝车走去。
木月芙被迫靠在木砚知身上,她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松木香气。
她看到他的领口处,一枚白玉纽扣散发着温润的光芒,与他那清冷的气质相得益彰。
木砚知面容严肃,眉头微蹙,那长睫微颤,在眼下投出一片暗影。
木砚知将木月芙轻轻放在车后座上,又细心地为她调整了一下披在身上的西装。
车缓缓启动,窗外的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
木月芙微微侧头,看着木砚知的侧脸,那轮廓在昏暗的光线中显得愈发冷峻。
她轻声开口,“谢谢哥哥。”
木砚知没有回应,只是专注地看着前方的路。
沉默在车厢内蔓延,木月芙咬了咬嘴唇。
木月芙内心一阵挣扎,但想来不可急功近利,便也不刻意寻找话题了。
车子在雨中行驶着,两人之间的气氛却越发沉默。
终于,车子到达了目的地。
木砚知先下车,然后小心翼翼地将木月芙抱出来。
木月芙看着眼前的偌大的宅院,她不自觉地抓住了木砚知的胳膊。
木砚知不过抬眸看了眼抓住他的那只纤细的胳膊,他默默地陪着她走到屋前,看着她进去。
回到木家,木砚知将木月芙送回房间。
木砚知微微点头,转身准备离开。
木月芙见状,一下子便抓住了木砚知的胳膊。
“哥哥,可以别疏远我嘛?”
木砚知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蓦然勾起一抹笑,“好。”
木月芙看着木砚知走远,转身关上了门。
随着房门的关闭,木月芙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微笑。
她知道,今天的努力没有白费,她与木砚知之间的关系终于有了一些进展。
木家的情况错综复杂,除了各位叔伯,木家还有众多的旁支亲属和部下。
而这其中,为了争夺权力和财富,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所以要在木家有一席之地,自己必须想尽一切办法。
“柳姨,把药放下就好,我一会会喝的。”
而在门外,木砚知站在那里,看着木月芙静静地坐在雕花的檀木椅上,一袭月白色的旗袍勾勒出她纤细而柔弱的身姿。
苍白的面容如同冬日的初雪,纯净却带着一丝病态的美。
她的眼眸微微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淡淡的阴影。
一只手轻轻托着精致的瓷碗,碗中是那散发着苦涩气息的药汁。
她凝视着那碗药,眼神中闪过一丝厌恶。
随后,木月芙微微扬起下巴,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动,瓷碗微微倾斜。
黑色的药汁缓缓流出,如同一条蜿蜒的墨色溪流。
药汁滴落在地上,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仿佛只是在做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倒掉药后,她轻轻放下瓷碗,用一方白色的丝帕擦了擦手指。
那动作优雅至极,她微微抿了抿嘴唇,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
木砚知静静地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看着木月芙倒掉那碗药。
他的眼神复杂,各种未曾有过的情绪交织。
木砚知看不懂。
“无趣”,木月芙瞥了眼方才离去黑色身影。
木月芙看着那己经消失在视线中的身影,微微垂下眼眸,心中却并无多少波澜。
她知道,自己的行为或许会引起木砚知的疑惑,但这样不是才更有意思嘛,这样木砚知才会下意识更关注她不是吗?
她不愿被束缚,更不愿成为他人手中的棋子。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在这复杂的家族中立足。
木月芙站起身来,走到窗前,望着窗外的雨景。
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木月芙轻轻叹了口气,她知道,自己的路还很长。
与木砚知的关系虽然有了一些进展,但她仍然不能掉以轻心。
在这个家族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每个人都不简单,木砚知能在平辈中脱颖而出,成为佼佼者,自然也不会简单。
她必须小心谨慎,慢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