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记忆迷局我盯着面前这个叫余晖的男人,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沙发扶手,指节发白。
诊所的蓝光在他凹陷的眼窝投下阴影,让他看起来像个行走的骷髅。"林医生,
我做了同一个梦,连续三个月。"他声音嘶哑,"每次都是那个小巷,
那个女孩...我杀了她。"我调整全息记录仪的焦距,让红光在他太阳穴附近稳定下来。
"梦境重复很正常,余先生。我们的大脑有时会...""不是梦。"他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力道大得惊人,"我闻得到血腥味,感受得到她脖子在我手里的温度。醒来时,
我的指甲缝里还有她的头发。"我轻轻挣脱他的手,在平板上记下"PTSD症状明显"。
这是我作为记忆修补师的第三年,见过各种因记忆困扰的客户,但余晖的情况确实特殊。
"记忆修补分三个等级。"我调出价目表,"一级是模糊处理,二级是场景替换,
三级是彻底删除。根据您的描述,我建议...""我要你进去看看。"他打断我,
"确认那是不是真的记忆。"我皱眉。记忆潜入是高风险操作,需要双方建立深度神经链接。
"余先生,这违反职业道德。我们只修改确认需要处理的记忆,
不能随意窥探...""她叫林夏。"他盯着我胸前的名牌,"和你同名。巷子里有面蓝墙,
上面用红漆画着扭曲的太阳...还有生锈的消防梯。"我的钢笔掉在地上。
那是我七岁时常去的小巷。墙上的涂鸦是我和余阳的"杰作",
消防梯是我们秘密基地的入口。这些细节从未对外人提过。"明天上午十点。
"我听见自己说,"需要签免责协议。"当晚我翻出童年相册。
照片里的小巷与余晖描述分毫不差,连涂鸦的裂纹走向都一致。但1998年夏天之后,
我再没去过那里。母亲说是因为余阳搬家了,可我总觉得记忆缺了一块。第二天,
余晖如约而至。神经链接器像蜘蛛趴在我们头顶,***根电极刺入头皮时,他闷哼一声。
"记住,无论看到什么都别碰。"我调整着脑波同步率,"记忆很脆弱,
任何干扰都可能..."黑暗吞没了我。睁开眼时,我站在雨中。小巷比我记忆中更窄,
雨水把蓝墙上的红太阳晕染成血。十米外,两个身影纠缠在一起。
高个子的男孩把女孩推向墙壁,她的后脑勺撞在消防梯上,闷响让我胃部抽搐。
女孩滑倒在地,男孩跪下来掐住她脖子。我想移开视线,但记忆修补师的本能让我走近。
女孩的脸转向我这边——那张稚嫩的面孔让我膝盖发软。那是我。七岁的我,
戴着生日时余阳送的贝壳吊坠。现实中这条项链早丢了,但记忆里它正随挣扎晃动,
折射出奇异的光。"停下!"我冲向男孩,却穿透了他的身体。这是他的记忆,
我只是旁观者。当男孩抬头喘息时,雨水冲掉他脸上的阴影。余阳。我童年的玩伴,
左眉上有道疤——是我们偷苹果时他被铁丝网划的。但余阳二十年前就搬去澳洲了,
母亲说他全家死于海啸。女孩的挣扎渐渐微弱。余阳——不,余晖——突然松开手,
惊恐地后退。女孩的瞳孔已经扩散,脖子上的淤痕在雨中泛着青紫。"林夏?"他摇晃着她,
"醒醒...我不是故意的..."记忆开始崩塌,这是主人要苏醒的征兆。最后一刻,
我看见余阳从女孩脖子上拽下吊坠,塞进自己口袋。2 真相碎片我猛地弹回现实,
冷汗浸透白大褂。余晖正痛苦地蜷缩着,链接器冒着青烟。"过载了。"我颤抖着断开连接,
"你...你认识余阳?"他眼神涣散:"谁?""记忆里的男孩。
他是我的..."我突然住口。如果余晖不记得余阳,那他怎么会有这段记忆?
除非...我调出他的脑波图谱,
在边缘发现细微的篡改痕迹——只有顶级记忆修补师才能做到的深度覆盖。
就像我上周为那个政客做的那样。"余先生,您以前做过记忆手术吗?
"他摇头:"只是...三年前车祸后,有段时间记忆很混乱。"我的指尖发冷。
记忆移植还是理论技术,但地下诊所已经在做实验。
如果余晖的记忆不是他的...那他是谁?"今天的治疗到此为止。"我递给他镇静剂,
"下周同一时间..."他抓住药瓶时,袖口上滑。
他手腕内侧有个新月形疤痕——和余阳被自行车链条绞伤的位置一模一样。余晖离开后,
我调出加密档案。母亲去年临终时塞给我的芯片里,有余阳家海啸的新闻。
现在我看清了:报道日期是1998年7月15日。我们最后一次在小巷玩耍是7月12日。
我冲进洗手间干呕。如果余阳死在澳洲,那掐死"林夏"的是谁?如果"林夏"死了,
那我是谁?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惨白。我慢慢解开衬衫纽扣,
转身看向后背——本该有烫伤疤痕的位置光滑平整。那是五岁时打翻热水瓶留下的,
母亲常说像片枫叶。但记忆里,是余阳背上有着同样的疤痕。我盯着镜中光滑的后背,
手指颤抖着触摸那片本应有疤痕的皮肤。母亲总说那个枫叶状的疤痕是我的"勇气勋章",
可现在它消失了。而记忆里,分明是余阳在爬树时被我推了一把,后背撞上热水瓶。
冷水冲在脸上也驱不散那种眩晕感。我翻出抽屉深处的芯片读取器,
母亲临终时浑浊的眼睛突然浮现在眼前:"小夏,
有些真相..."当时我以为又是她的阿尔茨海默症呓语。芯片内容这次完全加载出来。
除了新闻剪报,还有段加密视频。我输入自己的生日——解码失败。犹豫片刻,
我输入余阳的生日:1991年5月21日。屏幕闪烁,跳出一间实验室的监控画面。
日期显示是1998年7月14日,小巷事件的第二天。苍白的灯光下,
两个并排的手术舱里分别躺着一个小女孩和一个小男孩。女孩脖子上有淤痕,男孩左眉流血。
几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往他们头上连接电极。"记忆提取准备完成。"画外音说。
我浑身发冷——那是莫医生,我的现任主管。镜头转向观察窗,一个穿旗袍的女人正在签字。
当她转头时,我打翻了咖啡杯——那是年轻二十岁的"母亲"。视频突然中断,
最后定格在一份文件上:《双生子记忆移植实验同意书》。3 双生纠缠办公室门铃响起时,
我差点尖叫出声。监控屏显示余晖站在门外,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现在是凌晨三点。
"你手腕上的疤。"我开门见山,"怎么来的?
"他皱眉:"小时候被自行车...""链条绞的,在中山公园南门。"我接话,
"那天余阳为了追偷我钱包的小偷。"余晖的眼神变得警惕:"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把他拉进来,调出小巷记忆的截图放大。暂停在男孩抬头瞬间,左眉上的疤痕清晰可见。
"这是余阳。但你在车祸后突然开始做这个梦,而且你有和他一样的疤痕。
"我靠近他:"余先生,你后腰应该还有块褐色胎记,形状像...""像澳大利亚地图。
"他脸色煞白,"可余阳是谁?我查过族谱,我家没有...""因为余阳已经死了。
"我调出新闻,"至少官方记录如此。"他忽然抓住我肩膀:"等等,你说梦里那女孩是你?
可你还活着..."他的瞳孔突然扩大,"除非那不是你的记忆。"我们同时看向对方。
某种可怕的默契让我们打开神经链接器,这次调成双向模式。当电极刺入时,
我默念着母亲芯片里的坐标:1998年7月12日。黑暗中有光点炸开。
这次我站在阳光下的小巷,空气里有槐花香。七岁的"我"正在蓝墙上涂鸦,
吊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远处传来口琴声,吹的是《小星星》。余阳跑进巷子,
左眉贴着创可贴。"小夏!我妈做了绿豆糕..."他突然僵住,看向我身后。我转身,
看见另一个余阳站在巷口,衣服一模一样但眉间没有疤。他手里拿着美工刀,
眼神陌生得可怕。"骗子。"他嘶吼着冲向涂鸦的"我","你偷了我的生活!
"记忆开始扭曲重叠。
我同时看到两个场景:余阳把"我"推向消防梯;没有疤的余阳用刀划向涂鸦的"我"。
吊坠在争夺中断裂,贝壳散落一地。"锚点失效。"莫医生的声音突然插入记忆,
"启动紧急分离。"剧痛让我尖叫着弹回现实。链接器冒着火花,余晖正痛苦地抓着头。
我自己的鼻腔有热流涌出——是血。"双向记忆共振..."我擦着血,突然明白过来,
"我们记忆里有相同的锚点物体!"余晖从口袋掏出什么放在桌上——是半枚贝壳吊坠。
我从项链上取下母亲"留给我的"吊坠,两半完美吻合。"这不可能..."他声音发抖,
"我从小戴着这半块,我妈说是我祖母...""我们都被植入了虚假记忆。
"我打开电脑调出员工数据库,"但有个地方保存着原始数据。
"莫医生的权限可以进入诊所最机密的区域——地下三层的原始记忆库。
那里存放着所有经手病例的纯净记忆备份,包括非法实验的。"你疯了?
"余晖按住***作键盘的手,"如果真有什么阴谋,
他们不会让我们靠近...""明天是月度维护日。"我指着日程表,
"莫医生要去参加医学会。只有那时候服务器才会离线..."话音未落,
门禁系统突然发出警报。监控屏显示两名保安正乘电梯上来。"他们监控了关键词。
"我迅速拔掉芯片塞给余晖,"从消防梯走!"他犹豫了一秒,突然吻了我。
这个触碰像钥匙般打开某个记忆闸门——余阳在小巷里偷亲"我"后逃跑的画面闪过脑海。
"明天下午三点。"他把自己的半块吊坠塞给我,"老地方见。"当保安破门而入时,
我只来得及删除部分搜索记录。他们以"设备异常"为由没收了我的终端机,
但没发现缝在袖口的微型存储器——里面存着母亲芯片的全部内容。
莫医生亲自来"慰问"我,他身上的古龙水味道让我想起视频里那个穿防护服的身影。
"林医生,听说你在调查二十年前的旧案?"他递给我热茶,"有时候,忘记是种慈悲。
"茶里有药。我假装喝下,趁他去拉窗帘时吐进盆栽。当他转身时,我已经摆出昏沉的样子。
"你母亲当年签过协议。"他的声音忽远忽近,
"双胞胎记忆同步实验...可惜样本A意外死亡后,
样本B产生了严重认知紊乱..."我被抬上担架时,手指悄悄勾走了他口袋的权限卡。
闭着眼睛,我在心里默记路线:电梯下到B2,
右转经过两道安全门...当推车突然停下时,
我透过睫毛缝看到一扇标着"记忆净化室"的金属门。
声音从远处传来:"...准备二级记忆重置..."他们没发现我袖子里藏着那两半吊坠。
当贝壳边缘刺入掌心时,真实的疼痛让我抓住最后的清醒:我必须知道小巷里到底谁死了。
是我?是余阳?还是我们都被变成了另一个人?4 记忆重置消毒水的气味刺入鼻腔。
我假装昏迷,感受着推车在走廊转过的每一个弯。三右两左——这是通往深层实验室的路线。
莫医生的权限卡贴着我的大腿皮肤,像一块燃烧的冰。"样本B的神经耐受性比预期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