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家庶子
苏柒翻身下马，将缰绳递给侍女小婵，望着场中往来穿梭的贵胄子弟，苏柒蹙起秀眉。
这些人不是忙着攀比坐骑，就是聚在一起调笑，没一个能让她瞧上眼的。
正午的日头越发毒辣，苏柒摘下面纱扇风。
绕过摆满美食的长案，她一眼瞥见老槐树下的素白身影。
那人正踮脚擦拭马匹，月白长衫洗得泛白，腰间只挂着块不起眼的玉佩，与周遭的华服锦袍贵公子格格不入。
苏柒提着裙摆款步上前。
还未开口，忽听马突然人立而起！
铜铃撞得叮当乱响，受惊的马匹前蹄高高扬起，首首朝她踏来！
变故来得猝不及防，苏柒本能地扑过去攥住缰绳，“快帮忙！”
她大喊，手腕被粗糙的缰绳勒得生疼。
素衣公子飞扑上前，一手按住马颈，一手轻抚马背，嘴里还不停哼着舒缓的曲调。
随着掌心温度传递，烈马喷着粗气，前蹄重重砸在地上，扬起一片尘土。
苏柒深吸一口气，胸口剧烈起伏稍缓。
她转头望去，只见那人单膝撑地，素白长衫沾着尘土，却掩不住身姿挺拔。
虽衣着简朴，五官却生得极为精致。
剑眉斜飞入鬓，鼻梁高挺如玉雕，尤其是那双漆黑的眸子，明明带着疏离冷淡，却在眼角几缕碎发的映衬下，添了几分动人。
“本宫乃是盛国昭宁公主。”
她甩了甩发麻的手腕。
“草民失礼！
在下李琰，是丞相府十公子。”
“李琰……”苏柒忽地想起前日读过的《楚辞》。
“可是‘吸飞泉之微液兮，怀琬琰之华英’的‘琰’？
令尊起这名字，倒是把美玉捧在掌心了。”
“公主，谬赞了。”
李琰低头时睫毛轻颤，那闪躲的眼神让苏柒心中一动——看来这位庶出公子，在相府过得并不顺遂。
她随手摘下腰间的玉佩抛过去，“算你护驾有功。
改日来宫里找我。”
说完转身走开。
李琰攥着尚带体温的玉佩，掌心微微发烫。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自己平静人生有些许波澜，也许会更加壮阔，不是吗？
他望着眼前人的身影，就像是得到意外之喜，人总要些许肖想的东西。
正当苏柒走回小婵身边，校场忽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侍卫们如潮水般分开，两列行军踏着鼓点列队而入。
紧接着，八匹骏马齐步拉着车缓缓驶入，老太监王福德笔首站在马车前。
“皇帝驾到——”。
方才还喧闹的宴场瞬间鸦雀无声。
贵胄们齐刷刷跪地，广袖铺成一片锦绣。
王福德弓着背伸手掀开帘子，玄色龙袍的衣摆率先落地。
皇帝扶着太监的手缓步下车，虽无冕旒威仪，却更显不怒自威。
他环视宴场，目光最后落在李丞相身上，“朕说过要亲临，自然不会食言。”
李丞相伏地叩首，“老臣恭候圣驾多时！”
说罢抬手做出引路的姿势。
皇帝忽然开口，“朕的几个儿子呢？
人群中，太子苏乾与西皇子苏怀瑾立刻趋步上前。
苏乾一袭月白蟒袍，腰悬螭纹玉佩，行礼时姿态端方，“儿臣在此。
其他弟弟年纪尚小，不喜喧闹。”
“哼。”
皇帝微微皱眉。
苏怀瑾见状立刻接口，“若知道父皇驾临，他们定要悔青了肠子！
说起来，长公主也在此处，父皇不如召她相见？”
皇帝原本冷硬的神色瞬间柔和，“小柒也来了？
她在哪里？”
这话如同一把钝刀，首首剜在苏乾心口。
父皇看向姐姐时眼中的暖意，是他从未拥有过的。
恍惚间，他想起父皇当年以庶子身份夺嫡的秘闻，或许这份疏离，早藏在血脉深处？
正想着，苏柒己轻移上前，“儿臣参见父皇。
听闻您日夜操劳边疆战事，定是辛苦极了。
可惜女儿年幼，不能为父皇分忧。”
她忽而转头看向苏乾，笑意盈盈，“不过太子哥哥这些日子废寝忘食，定是盼着早日为父皇分担国事。”
皇帝笑着点了点苏柒的鼻尖，“小柒有心了。
放心，这点事父皇还应付得来。”
他的目光转向太子和西皇子，眼底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太子既说勤练骑射，不知箭术可下了功夫？”
“儿臣每日不敢懈怠，定不负父皇期望！”
苏乾坚定道。
“光说不练可不行。”
皇帝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如洪钟，“今日朕难得尽兴，这校场便交给你们年轻人！
日朕想看各位的箭术如何，谁表现不错朕重重有赏。”
话音刚落，丞相立刻指挥侍卫在校场中央竖起三层楼高的靶。
皇帝慢悠悠登上高台就席，眯着眼扫视台下的王公贵族。
“哪位公子敢第一个上？”
丞相扯着嗓子喊道。
校场瞬间炸开了锅。
平日里自诩箭术高超的世家子弟们摩拳擦掌，平日里自诩箭术高超的世家子弟们摩拳擦掌。
有人当场就扯开锦袍，露出里头利落的短打劲装。
还有人故意把木弓拍得铮铮地响。
前前后后十几人轮番上阵，有的射中靶心，有的脱靶引得哄笑，场面热闹得像赶集。
可越往后，敢上场的人越少，连站在皇帝身边的苏柒公主都看累了。
“还有人敢挑战吗？”
丞相的声音都喊得沙哑了。
“臣女愿试！”
一道清亮女声突然划破寂静。
人群自动分开，镇北大将军之女柳清霜身着劲装迎面而来，她抱拳行礼，英气十足，“臣女愿一试！”
“女人也配碰弓箭？”
“不过是想博个出风头罢了！”
刺耳议论声中，柳清霜却扬唇一笑。
“陛下，臣女虽为女子，却随父亲在军营长大。
若今日射不过在场各位公子，愿自缚双手，绕校场三圈！”
柳清霜说话时目光如电，扫过几个涨红脸的世家子弟。
“但若侥幸赢了……还请诸位日后莫要再拿女子当笑柄。”
皇帝抚掌大笑，“好！
朕就喜欢你这份豪言！”
他抬手示意侍卫取来军中重弓，“此弓需三石之力才能拉开，你可敢用？”
柳清霜二话不说，接过弓弦奋力一扯，“嗡”的一声巨响惊得众人后退半步，只见那箭首首穿透靶心。
校场死寂，片刻后，响起一片喝彩。
苏柒更是跳着脚拍手，“好！
比那些扭扭捏捏的公子哥痛快多了！”
这番话噎得众人敢怒不敢言，但也不得不佩服这位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