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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睁开眼。黑漆漆的房梁。霉味往鼻子里钻。身上盖的被子又硬又沉,像压了块石头。

耳朵里嗡嗡响,像有一千只苍蝇在开会。“招娣?招娣!死丫头,醒了就赶紧起来!

别给我装死!”尖利刻薄的声音像锥子,扎得我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

一个穿着洗得发白蓝布褂子的干瘦女人掀开油腻腻的门帘探进头,三角眼吊着,满脸不耐烦。

“磨蹭啥?你奶都去请李婆子了!赶紧拾掇拾掇,别耽误你姐的好时辰!”李婆子?好时辰?

我脑子里“轰”一声,炸了。不属于我的记忆碎片,山呼海啸般涌进来。周招娣。十八岁。

红星生产大队老周家的二闺女。上面有个被全家当眼珠子疼的堂姐周玉娇,

下面有个被当命根子养的弟弟周宝根。而我,周招娣,是夹在中间那个多余的,

是给周玉娇当垫脚石的炮灰。就在今天,周玉娇要跟城里来的知青江砚舟相看了。

周玉娇心比天高,一心想攀高枝儿,压根瞧不上江砚舟这个“成分不好”的知青。

可家里收了人家五块钱和两斤白糖的礼,又不敢得罪大队长江砚舟住大队长家,

必须得走个过场。于是,馊主意来了——让我这个“长得还凑合”的堂妹,

代替周玉娇去相看!书里怎么写的来着?原主周招娣唯唯诺诺去了,结果江砚舟一眼识破。

周玉娇趁机哭诉,把责任全推给“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的周招娣。

江砚舟没说什么,但眼神冷得像冰。周家为了平息可能的风波,

也为了彻底解决掉周招娣这个“不安分”的麻烦,

转头就把她以两百块彩礼加一台缝纫机的“高价”,

卖给了邻村四十多岁、死了三个老婆的杀猪匠王老五!原主嫁过去不到半年,就被打死了。

我,一个刚熬夜看完这本狗血年代文的社畜,穿成了这个开局就要完蛋的炮灰周招娣!

“招娣!你聋了?” 大伯母,也就是周玉娇她妈,几步冲进来,

枯瘦的手指狠狠拧上我的胳膊,“皮痒了是吧?赶紧起来梳洗!

把你姐那件压箱底的红格子衬衫换上!听见没?”胳膊上剧痛传来。不是做梦。

死亡的阴影瞬间攫住了我。不行!绝对不行!我不能走原主的老路!“大…大伯母,

” 我猛地坐起来,声音因为惊惧和刚接收记忆而嘶哑,

“我…我肚子疼…疼得厉害…哎哟…” 我捂着肚子,蜷缩起来,脸色努力憋得煞白,

冷汗瞬间就冒了出来。演戏嘛,谁不会?为了活命,奥斯卡影后我也能演!

大伯母狐疑地看着我,三角眼里精光闪烁:“少给我来这套!刚才还好好的!

我看你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真…真的疼…疼死我了…” 我挤出眼泪,

身体筛糠一样抖,“怕是…怕是昨儿个吃坏了…要…要拉…” 说着,我作势就要往床下滚。

“哎哟!晦气!” 大伯母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跳开,生怕沾上什么脏东西,“真麻烦!

懒人屎尿多!赶紧去!弄干净点!别误了你姐的大事!” 她嫌弃地挥着手,像赶苍蝇,

“弄完赶紧去灶房烧水!李婆子快到了!”“哎…哎…” 我虚弱地应着,捂着肚子,

弓着腰,一步一挪地往外蹭。大伯母骂骂咧咧地先出去了,大概是去张罗周玉娇那边。

一出那间弥漫着霉味和压抑的小破屋,接触到外面带着土腥味的空气,

我捂着肚子的手立刻放下,腰杆瞬间挺直。哪里还有半分虚弱的样子?

眼神飞快扫过这个破败的农家小院。土坯墙,茅草顶,院里堆着柴火和农具。

堂屋那边传来周玉娇娇滴滴的抱怨声和大伯母的哄劝声,还有奶奶周老太中气十足的指挥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即将到来的“相看”上。机会!我像只受惊的兔子,贴着墙根,

用最快的速度,悄无声息地溜进了后院那个臭气熏天的茅房。当然不是真上厕所。茅房后面,

是一堵塌了半截的矮土墙,墙外就是通往村后山的野林子。原主的记忆告诉我,

这是她唯一熟悉、也是唯一能暂时藏身的地方。小时候被骂了、被打狠了,她就躲去后山哭。

心,在胸腔里疯狂擂鼓,几乎要撞破肋骨跳出来。手心全是冷汗。耳朵竖着,

警惕地听着前院的动静。隐约听见一个陌生的、带着点市侩腔调的老婆子声音,

大概就是那个保媒拉纤的李婆子到了。时间不多了!我深吸一口气,

也顾不上那令人作呕的臭味,手脚并用,异常麻利地翻过那塌了半截的矮墙。

粗糙的土坷垃蹭破了手肘的皮,***辣的疼。但我顾不上。跳下墙,

脚踩在松软的、堆积着厚厚落叶的林地上,我头也不回地扎进了那片遮天蔽日的野林子。跑!

拼命跑!远离那个吃人的周家!远离炮灰的命运!树枝刮在脸上、手上,留下细小的血痕。

枯枝败叶在脚下发出窸窣的碎裂声。肺部***辣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铁锈味。但我不能停。

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活下去!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肺像个破风箱呼哧作响,胸口疼得快要炸开,我才敢停下来,

靠在一棵粗壮的老槐树上大口喘气。回头望去,周家那个破败的小院,

早已隐没在层层叠叠的树木和山峦之后,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暂时安全了。

我顺着树干滑坐到地上,冰冷的泥土透过单薄的裤子传来寒意,

却奇异地让我狂跳的心稍微平复了一点。接下来怎么办?原主周招娣的记忆里,

除了红星生产大队这巴掌大的地方,对外面的世界几乎一无所知。唯一的信息来源,

是偶尔听村里那些去过县城的人吹牛。县城…对,去县城!只有离开这个封闭的山村,

才有活路,才有改写命运的可能!可怎么去?身无分文,连个硬点的窝窝头都没有。

唯一值点钱的,大概就是大伯母逼我换上的这件周玉娇的“压箱底”红格子衬衫。料子还行,

半新不旧。我低头看着这件刺眼的红衣服,心里一阵膈应。这衣服就是个催命符,

穿着它太显眼,周家和李婆子发现我跑了,肯定第一时间顺着这条路追过来。得处理掉。

我挣扎着爬起来,环顾四周。林子深处传来潺潺的水声。有河!循着水声找过去,

果然有一条不算太宽的小河。河水清澈见底。我毫不犹豫地脱下那件红格子衬衫,

捡了块有棱角的石头,在靠近水边的一块大青石上使劲地磨、搓!

我要把这鲜艳的颜色弄脏、弄旧!红色的棉布还算结实,但在我发了狠的磨搓下,

袖口、领口和前襟很快变得毛糙、发白,沾满了青苔和泥浆的颜色。

看起来就像一件穿了不知道多少年的破旧工作服。我又把它浸在河水里使劲揉搓了几遍,

让脏污晕染得更自然。拧干后,颜色黯淡得像蒙了一层灰,红格子几乎看不清了。

穿上这件“改造”过的衣服,又把手脸都弄上些泥灰,头发扯乱,我对着河水照了照。嗯,

像个逃难的,或者家里遭了灾的小村姑。虽然还是瘦弱,但至少不那么扎眼了。

方向…原主的记忆里,县城在太阳升起的方向。我抬头看了看透过树叶缝隙漏下的阳光,

大致辨明了方向。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山脚,在树林的边缘穿行。渴了就喝点河水,

饿了…只能忍着。偶尔看到能吃的野果子根据原主残留的记忆辨认,就摘几个塞进嘴里,

酸涩得直咧嘴,但能顶一点饿。太阳一点点西斜,晚霞铺满了半边天。我的脚底磨出了水泡,

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肚子饿得咕咕叫,前胸贴后背。就在我感觉自己快要撑不住的时候,

前方隐约传来了人声和……拖拉机的“突突”声!有路!有车!我精神一振,

忍着脚痛加快脚步。穿过一片灌木丛,一条坑坑洼洼的土路出现在眼前。

一辆沾满泥巴的旧拖拉机正停在路边,司机是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穿着蓝色劳动布工装,

正蹲在车头检查什么,嘴里骂骂咧咧的。“他娘的,这破玩意儿又闹脾气!”机会!

我深吸一口气,压下狂跳的心,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怜一点,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大…大叔…” 我的声音又干又哑,带着哭腔,“帮…帮帮忙吧…”那司机吓了一跳,

抬起头,看到我灰头土脸、衣衫破烂的样子,愣了一下:“哎哟,丫头,你这是咋了?

”“我…我是红星生产大队的…家里…家里遭了灾,

爹妈都没了…” 我编着最老套也最有效的理由,眼泪说来就来,顺着脏兮兮的脸颊往下淌,

“要去县城找我舅…走了一整天了…脚都磨破了…大叔,您行行好,捎我一段路吧?

我…我给您磕头了!” 说着就要往下跪。“哎哎!别别别!” 司机大叔是个实诚人,

看我这样,脸上立刻露出同情,赶紧拦住我,“红星大队的啊?离这儿可不近!你这丫头,

遭大罪了!快起来快起来!”他上下打量我,看我确实狼狈不堪,

脚上的破布鞋都露出了脚趾头,水泡磨破的地方渗着血丝,不像假的。这年头,乡下日子苦,

家里遭灾卖儿卖女的也不是没有。“唉,造孽哟!” 他叹了口气,挠挠头,“正好,

我这车也是去县城的,拉点山货。就是这破车,半路又熄火了!真他娘的耽误事!

”他指了指冒着点黑烟的拖拉机头。“大叔,我…我帮您看看?” 我怯生生地说,

带着点希冀。前世为了省钱,我那辆二手破车的毛病都是自己琢磨着修的,

拖拉机原理也大同小异。司机大叔狐疑地看着我:“你?丫头片子懂这个?

”“我…我爹以前是队里的拖拉机手,我…我跟着看过一点…” 我继续编,

眼神尽量显得真诚。原主的爹确实是生产队的,不过早就病死了。“哦?” 司机将信将疑,

但还是让开了位置,“那你瞅瞅?这玩意儿死活打不着火!”我凑过去,忍着机油味,

仔细看了看。油路似乎没问题。我试探着问:“大叔,是不是火花塞淹了?或者…接触不好?

”司机眼睛一亮:“嘿!你还真懂点!我瞅着也像!” 他工具倒是齐全,很快找出扳手。

在他的操作下,很快拆下火花塞。果然,电极湿漉漉的。“这破路颠的!” 司机骂了一句,

用布擦干净火花塞,又清理了一下接口。重新装好。“丫头,离远点,我试试!

”他跳上驾驶座,使劲摇动启动手柄。“突突突…突突突突!”一阵黑烟过后,

拖拉机那熟悉的、震耳欲聋的轰鸣声终于响了起来!“嘿!成了!

” 司机大叔高兴地一拍大腿,“丫头,行啊!有两下子!”他跳下车,

看我的眼神亲切多了:“快!上车!坐后面斗里!正好有堆麻袋,坐着软和点!

大叔捎你去县城!”“谢谢大叔!谢谢您!” 我感激涕零,

手脚并用地爬上了拖拉机后面的车斗。里面堆着半车用麻袋装的山货,

散发着干蘑菇和草药的味道。我找了个角落,蜷缩在麻袋上。拖拉机重新上路,

颠簸得像在蹦床上跳舞。但此刻,这颠簸却让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希望。县城,

我来了!拖拉机突突了大半夜,终于在东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摇摇晃晃地开进了县城。

说是县城,其实也不大。灰扑扑的街道,大多是低矮的平房,偶尔有几栋两三层的水泥小楼,

墙上刷着褪色的标语。路上行人不多,穿着也多是灰蓝黑,自行车是主要的交通工具。

司机大叔把我放在一个岔路口,指着一条稍宽的街说:“丫头,这条街一直走就是汽车站,

你要找你舅,得知道他在哪片儿吧?还有,这个你拿着!” 他塞给我一个油纸包,

里面是两个还温热的杂粮饼子。“大叔,我……” 我捏着饼子,眼眶发热。“拿着!

别磨叽!” 大叔摆摆手,“赶紧去找亲戚吧!以后机灵点!” 说完,他跳上拖拉机,

突突突地开走了。我站在陌生的街头,清晨的凉风吹得我一哆嗦。手里两个饼子沉甸甸的,

带着陌生人的善意。我狼吞虎咽地吃掉一个,把另一个小心揣进怀里。这是救命粮。找舅舅?

当然是假的。我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户。当务之急,是找个地方落脚,然后找活干!

必须尽快有收入,有饭吃。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观察着。

路过一个门口挂着“红星国营饭店”招牌的地方,里面飘出诱人的食物香气,

我的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饭店旁边有个小门,似乎是后厨入口。

一个系着白围裙、胖乎乎的大婶正费力地把一大桶泔水往外拎。我眼睛一亮,赶紧跑过去。

“大婶!我帮您!” 我二话不说,抢过她手里沉重的泔水桶。胖大婶吓了一跳,

看清是个瘦弱的小姑娘,松了口气:“哎哟,丫头,不用不用,脏得很!”“没事大婶!

我力气大!” 我咬着牙,使出吃奶的劲儿,帮她把泔水桶拎到不远处的指定倾倒点。

一股酸馊味扑面而来,我强忍着没吐出来。倒完泔水,我又抢着把空桶拎回去,

还顺手拿起靠在墙边的扫帚,把后门附近的地面扫了扫。胖大婶看着我麻利的动作,

擦了擦汗:“丫头,你是…?”我立刻换上最可怜巴巴的表情:“大婶,

我叫周念安…是从乡下来找我舅的,可…可地址丢了,

找不着了…身上…身上也没钱了…” 我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恰到好处地带了点哽咽,

“我…我能吃苦!什么活都能干!洗碗、扫地、择菜…您行行好,给口饭吃,

给个地方睡就行!我不用工钱!” 先活下来再说!胖大婶姓王,是饭店后厨的杂工头儿,

大家都叫她王婶。她看着我瘦小的身板和洗得发白、沾着泥点子的破衣服,

又看我刚才干活确实麻利,叹了口气。“唉,这年头…都不容易。” 她想了想,压低声音,

“我们后厨确实缺个打杂的临时工,工钱低,活儿又脏又累,还得躲着点人…管两顿饭,

晚上能在后面放杂物的小棚子里凑合…丫头,你看行不?”“行!太行了!谢谢王婶!

谢谢您!”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连连鞠躬。有饭吃,有地方睡!这简直是天大的好消息!

“别谢了,跟我来吧。” 王婶摆摆手,“先去跟刘主任说一声,他是管后勤的,人还行,

就是嘴碎。你机灵点。”就这样,我,周念安,顶替了炮灰周招娣,在县城国营饭店的后厨,

开始了我的“临时工”生涯。活儿是真累。天不亮就得起来生火、挑水、洗堆成小山的碗碟。

油腻腻的盘子,冰冷刺骨的水,手上很快长满了冻疮。还要择菜、洗菜、倒垃圾、打扫卫生,

被大师傅呼来喝去是常事。晚上就睡在堆满米面袋子和杂物的狭窄棚子里,冬天冷得像冰窖,

夏天闷热蚊虫多。但我一声不吭,咬牙忍着。比起被卖给杀猪匠打死,这点苦算什么?

我像块海绵,拼命吸收着周围的一切。我看大师傅怎么切菜配菜,看王婶怎么和面蒸馒头,

听前堂的服务员抱怨难缠的客人,听采购员嘀咕哪里的菜便宜…所有信息,

都成了我活下去、往上爬的资本。我知道这只是暂时的。我必须想办法转正,

或者找到更赚钱的路子。机会,在一个月后来了。那天,

饭店接到一个重要任务:给县里新成立的“星火机械厂”筹备开工庆典的招待餐!

据说县里领导和厂里的工程师都要来,规格很高。整个饭店都忙翻了天。后厨更是人仰马翻。

偏偏负责做几道关键大菜的陈师傅,头天晚上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第二天根本爬不起来!

这可急坏了刘主任和王婶。临时找大师傅根本来不及!“完了完了!这下可捅大篓子了!

” 刘主任急得团团转,汗珠子直往下掉,“那几道硬菜,

特别是那道拿手的‘红烧狮子头’,陈师傅可是独一份!这可咋整!”就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我深吸一口气,站了出来。“刘主任,王婶…那道红烧狮子头…我…我看陈师傅做过好几次,

大概…大概知道怎么做…”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一片慌乱的后厨显得格外清晰。

所有人都愣住了,齐刷刷看向我。“你?” 刘主任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周念安!

你才来几天?你知道那是什么场合吗?那是给领导和工程师吃的!搞砸了,

我们饭店都得吃不了兜着走!你担得起吗?”王婶也赶紧拉我:“念安!别胡闹!

这可不是儿戏!”“主任,王婶,” 我挺直脊背,眼神尽量显得坚定,“我知道轻重。

但现在,除了我,还有谁能顶上?让我试试吧!如果做坏了…工钱我不要了,立刻走人!

责任我担!” 我豁出去了。这是危机,也是我唯一能抓住的、露脸的机会!

刘主任死死盯着我,眼神像刀子。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前堂已经在催了。

他猛地一跺脚:“死马当活马医吧!周念安!你给我听好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要是搞砸了…哼!”“谢谢主任!” 我心头狂跳,立刻冲向灶台。陈师傅的灶台,

对我来说有点高。我搬了个小凳子垫脚。系上围裙,挽起袖子。肥瘦相间的五花肉,

细细剁成石榴籽大小的颗粒,不能太碎,要有口感。马蹄剁碎增加清甜脆爽。

葱姜水、料酒、盐、一点点糖提鲜,顺着一个方向搅打上劲…我的手很稳。前世的记忆里,

这道改良版的淮扬名菜,是我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硬菜,为了讨好挑剔的老板练过无数次。

巨大的铁锅烧热,宽油。手上沾水,取肉馅团成比拳头略小的圆子,小心地滑入油锅。

刺啦——!油花四溅。我小心控制着火候,用大漏勺轻轻推动,让狮子头均匀受热,

炸至金黄定型。捞出控油。另起锅,少许油爆香葱姜。烹入料酒、酱油、糖、盐,

加入高汤用鸡架猪骨吊了一晚上的汤底。烧开后,小心放入炸好的狮子头。大火烧开,

撇去浮沫。盖上锅盖,转小火…慢炖。时间一点点流逝。后厨里鸦雀无声,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着我这个小丫头片子操作。刘主任和王婶紧张得额头冒汗。

浓郁的、带着肉香和酱香的独特气味,开始弥漫开来。一个半小时后。我深吸一口气,

掀开锅盖。霎时间,一股更加醇厚霸道、勾人魂魄的肉香猛地爆发出来,

瞬间席卷了整个后厨!只见锅里,四个硕大的狮子头,色泽红润油亮,饱满圆润,

静静地卧在深棕色的浓郁汤汁里。汤汁咕嘟着细小的气泡,浓稠得恰到好处,包裹着狮子头,

散发着诱人的光泽。“咕咚…” 不知是谁,狠狠咽了口唾沫。刘主任和王婶凑过来,

眼睛都直了。“这…这颜色…”刘主任声音有点抖。“快…快盛一个出来尝尝!”王婶急道。

我小心地用大勺舀起一个狮子头,放在盘子里。用筷子轻轻一戳,外皮微韧,内里极其松软。

夹开一小块,露出里面***油润、颗粒分明的肉馅,马蹄的白色小点清晰可见,

肉汁瞬间溢出。刘主任迫不及待地夹起那块肉,吹了吹,塞进嘴里。他咀嚼了两下,

猛地瞪大眼睛,整个人僵住了!下一秒,他脸上的紧张、焦虑、怀疑,

统统被一种难以形容的、近乎狂喜的震惊所取代!“香…太香了!” 他含糊不清地喊着,

又狠狠咬了一大口,腮帮子鼓鼓囊囊,“肥而不腻!入口即化!这肉馅…绝了!

比…比老陈做的还…还地道!”王婶也赶紧尝了一口,眼睛瞬间亮了:“天爷!念安!

你这丫头!神了!”后厨瞬间炸开了锅!其他帮工也围上来,分着尝了尝剩下的,

个个赞不绝口。“绝了!真绝了!”“这味道…从来没吃过这么香的狮子头!”“念安,

你深藏不露啊!”刘主任激动得脸都红了,用力拍着我的肩膀差点把我拍趴下:“好!

好!好!周念安!你可是救了咱们饭店的命了!快!赶紧的!装盘!其他的菜,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今天这顿席面,必须给我办得漂漂亮亮的!”那天的招待餐,

获得了空前的成功。尤其是那道压轴的红烧狮子头,被端上桌时,

那霸道的香气和完美的卖相,瞬间征服了所有人的味蕾。县里的领导吃得赞不绝口,

连声问这是哪位大师傅的手艺。星火机械厂新来的总工程师,

据说是个留过洋、口味极刁钻的人物,竟然破天荒地添了两次饭,

点名要见见做这道菜的厨师。当穿着不合身旧工装、瘦瘦小小的我被刘主任推到前面时,

所有人都惊呆了。“小同志,这…真是你做的?”那位戴着眼镜、气质儒雅的总工程师,

江工后来才知道他叫江维明,推了推眼镜,难以置信地问。“是的,领导。

”我尽量表现得落落大方,“以前跟…跟村里的老师傅学过一点。”“了不起!后生可畏啊!

”江工眼中满是赞赏,“这手艺,放到省城的大饭店也是头一份!好好干!”这次“救场”,

彻底改变了我在饭店的处境。刘主任对我刮目相看,不再只让***粗活累活,

开始让我跟着大师傅打下手,偶尔也让我掌勺一些家常菜。

工资从可怜的五块钱涨到了十五块临时工里算高的,虽然还是睡小棚子,

但王婶偷偷给我加了床旧棉絮。更重要的是,“红星饭店有个小丫头做狮子头一绝”的名声,

不知怎么就在县城的小圈子里传开了。偶尔会有客人慕名而来,

点名要吃“小周师傅”的狮子头。饭店的生意都因此好了不少。我手里渐渐攒下了一点钱。

不多,但足够我思考下一步。在饭店后厨,我接触到了这个年代最稀缺的资源之一:信息,

尤其是关于吃的。我注意到,饭店用的很多调味料非常单一,酱油只有一种黑乎乎的咸酱油,

醋也寡淡,糖更是金贵。辣椒酱只有供销社卖的那种死咸的豆瓣酱。

而机械厂那些工人、技术员,尤其是江工他们,偶尔闲聊时会怀念大城市里更丰富的味道,

抱怨县里连个像样的点心铺子都没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在我心里萌芽生根。做酱!

做一种现在没有的、好吃的酱!成本低,方便储存和携带,受众广!我盯上了辣椒和黄豆。

红星县地处丘陵,本地就有种辣椒的习惯,虽然品种不算顶好,但量大便宜。黄豆更是常见。

说干就干。我用攒下的钱,托王婶在休息日帮我去乡下集市上买了几斤干辣椒和几斤黄豆。

晚上等饭店打烊,后厨没人了,我就偷偷溜进去,用角落里的小炉灶做实验。

辣椒要选肉厚、颜色红亮的。剪去蒂,用温水泡软。黄豆提前泡发一夜,上锅蒸熟,

蒸到软烂开花。关键的步骤来了:炒酱!

锅里放比平时炒菜多几倍的菜籽油从饭店买的“处理油脚”,便宜。油温不能太高,

下入剁碎的姜蒜末、花椒粒、几颗八角、一小块桂皮,小火慢炸,炸出香味,

炸到香料变得焦黄,捞出弃之。只留下香喷喷的油。这一步,是灵魂。然后,

放入沥干水分的泡软辣椒碎,小火,不停地翻炒、熬煮。这是个力气活,更是耐心活。

火大了容易糊,火小了香味出不来。要熬到辣椒的水汽散尽,油变得红亮,

辣椒变得深红油润。这时,倒入蒸得软烂的黄豆。继续翻炒,

让每一颗黄豆都裹上红亮的辣椒油。加入盐——这是主味。一点糖——中和辣味,

提升鲜甜层次。一点点粮食酿造的白酒——激发香味,延长保质期。继续熬。

熬到酱料变得浓稠,油、辣椒、黄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红亮诱人,香气扑鼻,辣而不燥,

带着一种复合的、霸道的鲜香。我给它起了个名字:红油豆豉酱。第一次熬好那一小罐酱,

我挖了一小勺,小心翼翼地拌在刚蒸好的、热腾腾的白米饭里。入口的瞬间,我差点哭了。

就是这个味道!咸、鲜、香、辣、微甜!层次丰富,浓郁醇厚!豆子软糯,辣椒油润,

拌着米饭,好吃得让人想把舌头吞下去!比供销社卖的死咸豆瓣酱,好吃一百倍!

我把酱分给王婶和刘主任尝。王婶就着酱吃了三个大馒头,直呼过瘾。刘主任则砸吧着嘴,

眼神发亮:“念安!你这脑子咋长的?这酱…绝了!要是能卖…”我等的就是这句话。

“主任,”我看着他,“我想试试。在饭店门口支个小摊,就卖这酱,

还有…还有我自己琢磨的馒头、花卷。试试水。卖的钱,我分饭店两成,

就当租地方和用点煤火的钱。您看…行吗?”刘主任抽着烟,眯着眼,盘算了很久。最终,

烟头一掐:“行!念安,我看你小子是个人才!两成…可以!不过,

只能在早上饭店开门前和下午歇晌那会儿,不能影响饭店正经营生!”“谢谢主任!

” 巨大的喜悦冲击着我。第一步,成了!第二天凌晨四点,天还黑着,我就爬起来发面。

用饭店的面粉按成本价算钱,

酵母是上次做酱省下的一点白酒加面粉自己培养的“老面引子”。面要软硬适中,揉得光滑。

做馒头,也做花卷。花卷里,我抹上薄薄一层珍贵的猪油也是买的油脚,

撒上一点点椒盐和葱花。蒸出来,白白胖胖,葱香混合着猪油和椒盐的咸香,格外诱人。

熬好的红油豆豉酱,装在一个个洗干净的罐头瓶里,红亮亮的,看着就馋人。天蒙蒙亮,

我就在饭店门口靠墙的地方支起一张小桌子。

一边摆着热气腾腾、散发着面香和葱油香的馒头花卷,一边摆着一溜儿红亮诱人的酱罐头。

旁边立个小纸牌,歪歪扭扭写着:“周记馒头花卷,2分/个。秘制红油豆豉酱,

3毛/瓶带瓶。”县城的清晨,赶着上班的工人、早起买菜的大婶大爷们,

很快就被这霸道的香气吸引过来。“哟,这馒头花卷看着真喧乎!啥馅儿的?

”“这酱…红彤彤的,看着就下饭!香!咋卖?”“给我来俩花卷!尝尝这酱?能尝不?

”我早有准备,把酱用小碟子挖出一点,插上几根提前削好的小竹签。“婶子,您尝尝!

自家熬的酱,拌饭拌面夹馒头都行!”第一个尝酱的大婶,

小心翼翼地用竹签挑了一点放进嘴里,咂摸了两下,眼睛猛地瞪圆了:“哎哟!这味儿!

够劲儿!香!还带着点甜头?不齁咸!给我来一瓶!再来仨馒头!”“好嘞!您拿好!

”有人开了头,后面的人就放开了。“给我也来一瓶酱!”“花卷给我来五个!

”“馒头拿四个!酱来一瓶!明儿还来不?”小桌子前很快排起了小队。

雪白松软的馒头花卷,配上那红亮油润、香气扑鼻的豆豉酱,

成了清早县城街头一道亮眼的风景线。不到两小时,我带来的五十个馒头花卷和十瓶酱,

销售一空!数着手里皱巴巴的毛票和分币,我的心跳得飞快。

扣掉面粉、油、辣椒、豆子等成本包括给饭店的两成,我净赚了一块八毛钱!这在当时,

一个国营饭店正式工的月工资也就三四十块!我一个早上,就赚了接近他们两天的工资!

巨大的成就感让我浑身充满了干劲。接下来的日子,我像上了发条。晚上饭店打烊后,

熬酱到深夜。凌晨两三点爬起来发面、做馒头花卷。天不亮就出摊。

白天还要在饭店后厨忙活。累吗?累得像条狗。但看着攒下的钱一点点变多,

看着“周记”小摊的名气在街坊邻居、工人师傅们口中传开,

甚至有人专门从城西跑到城东来买酱,我觉得一切都值。我的小摊品种也慢慢丰富了。

除了原味馒头、椒盐葱花卷,我增加了红糖开花馒头糖精和一点点真红糖混合,

成本可控。酱除了经典红油豆豉,

还尝试开发了微辣、中辣、加肉末用便宜的肥肉膘熬油渣剁碎加进去的版本,

用不同颜色的布条系在瓶口区分。生意越来越好。我甚至开始考虑,是不是该租个小门脸了?

然而,麻烦也随之而来。首先发难的是饭店里另一个大师傅,姓孙。他手艺一般,但资历老,

心眼小。看我这个小临时工在门口风风火火地摆摊赚钱,眼红得不行。

开始在刘主任面前阴阳怪气,说我“不务正业”,“心思都钻钱眼里了”,

“影响饭店形象”。刘主任一开始没说什么,毕竟我给他分钱。但架不住孙师傅天天吹风,

加上我摆摊确实占用了部分精力,在后厨有时显得疲惫。一天下午,我正在后厨择菜,

孙师傅指着一筐没洗完的土豆,故意大声嚷嚷:“周念安!你看看你洗的什么玩意儿?

泥都没冲干净!心思都飞到你那个小摊上去了吧?饭店给你发工资,是让你来混日子的?

”我忍气吞声:“孙师傅,对不起,我马上重新洗。”“重新洗?说得轻巧!

耽误了晚饭的饭点你负责?”孙师傅不依不饶,“我看你就是心野了!主任,您可得管管!

再这样下去,后厨的规矩都坏了!”刘主任皱着眉,看看我,又看看孙师傅,

终于开口:“念安啊,你那个摊子…生意是不错。但咱们饭店的活儿也不能耽误。这样吧,

以后早上摆摊可以,但下午歇晌那会儿就别摆了,专心在厨房干活。你看行不?”下午歇晌,

正是工人下班、主妇们出来买东西的另一个黄金时间!刘主任这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