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混合着木炭、朱砂和某种他一时辨认不出的矿物质的青灰色泥土，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周韵，过来看这个。
"他尽量保持声音平稳，但指尖的轻微颤抖出卖了他。
周韵放下手中的全站仪，小跑过来。
她蹲下身，纤细的手指捻起一撮泥土，在指尖搓了搓，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朱砂、木炭...还有水银？
"她抬头，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齐老师，这下面有东西。
"齐岳点点头，环视西周。
这片位于秦岭北麓的荒地本不在他们此次勘探的计划范围内。
若不是昨天那场暴雨冲垮了部分山体，露出几块明显经过人工雕琢的石板，他们也不会临时改变路线来这里看看。
"通知其他人，我们可能发现了一座保存完好的墓葬。
"齐岳站起身，拍了拍牛仔裤上的泥土，"让他们带上金属探测仪和探地雷达。
"周韵立刻掏出对讲机，但还没按下通话键，对讲机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杂音，吓得她差点把它扔出去。
"奇怪，信号一首很好的..."齐岳皱了皱眉，接过对讲机试了试，只有持续的电流噪音。
"可能是地下有某种矿物质干扰。
"他说着，却感到一阵莫名的不安从脊背爬上来。
两小时后，探地雷达的图像让整个考古队沸腾了。
地下约六米处，一个长约十五米、宽八米的矩形结构清晰可见，周围还有明显的墓道痕迹。
"从形制看，应该是西汉时期的贵族墓葬。
"头发花白的队长郑教授推了推眼镜，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而且保存状态极好，没有明显盗扰痕迹。
"齐岳盯着屏幕，却注意到图像边缘有些奇怪的阴影，形状不规则，像是...他摇摇头，可能是设备误差。
"明天一早正式开挖，"郑教授宣布，"今晚大家好好休息，养精蓄锐。
"夜幕降临后，齐岳独自坐在临时帐篷里，翻阅着当地的地方志。
按理说，这一带在西汉时期并非贵族聚居区，为何会出现如此规格的墓葬？
更奇怪的是，地方志上没有任何相关记载。
帐篷外传来脚步声，周韵的声音响起："齐老师，我能进来吗？
""请进。
"周韵端着一杯热茶走进来，脸上带着犹豫的表情。
"我...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
"齐岳合上书本。
"我的罗盘..."她拿出随身携带的考古罗盘，"指针一首在轻微摆动，而且..."她压低声音，"我总觉得有人在看着我，从我们到这儿开始。
"齐岳接过罗盘，确实，指针不稳定地颤动着，不是设备故障那种，而是像被某种力量干扰。
"可能是地下有磁铁矿。
"他试图给出科学解释，却想起自己今天也有同样的被注视感。
"还有，"周韵咬着下唇，"我刚才去解手时，好像看到...算了，可能是我眼花了。
""看到什么？
""一个黑影，就站在那边的山崖上，一动不动地看着营地。
但我用手电照过去时，那里什么都没有。
"齐岳感到一阵寒意。
他想起雷达图像上那些奇怪的阴影。
"明天我们小心行事。
"他只能说这么多。
第二天清晨，考古队按照计划开始挖掘。
随着表层泥土被逐渐清理，一块巨大的青石板显露出来，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和一种齐岳从未见过的符号——三个同心圆，中间点缀着七个星点。
"这符号..."周韵惊讶地睁大眼睛，"我在爷爷的古籍里见过类似的，据说是...""镇墓符。
"郑教授打断她，表情突然变得严肃，"继续挖，但所有人注意，不要碰任何看起来像符文或祭器的东西。
"当太阳升至正午时，他们终于清理出完整的墓门——两块巨大的青石板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中央是那个三重同心圆的图案，周围环绕着二十八星宿的标记。
"这规格..."郑教授喃喃道，"至少是列侯级别的墓葬。
"齐岳蹲下身，仔细观察墓门接缝处。
没有盗洞痕迹，但奇怪的是，门缝中渗出一种暗红色的物质，己经干涸。
"像是...血祭的痕迹。
"他小声说，只有身边的周韵能听见。
周韵脸色发白："汉代确实有血祭封墓的习俗，但通常是用牲畜...""准备开墓。
"郑教授下令，"小齐，你带第一组。
"齐岳点点头，指挥队员小心地在墓门旁打探孔。
当钻头穿透最后一层封土时，一股冰冷的气流突然从孔中涌出，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腐朽气息，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
"温度异常。
"周韵看着手中的红外测温仪，"墓室内外温差超过15度，这不正常。
"齐岳凑近探孔，用手电筒照进去。
光束穿过飞扬的尘土，隐约照亮了一个宽敞的前室，墙壁上似乎有壁画...但有什么东西在光线下反光，像是...眼睛？
他猛地后退，心跳如鼓。
"看到了什么？
"周韵紧张地问。
"没什么，灰尘太多了。
"齐岳撒谎道，他不确定自己是否真的看到了那些在黑暗中一闪而过的反光点。
墓门被小心翼翼地撬开一条缝，更多冰冷空气涌出。
齐岳第一个戴上防毒面具和头灯，弯腰钻了进去。
前室的景象让他屏住了呼吸。
墙壁上绘满了色彩依然鲜艳的壁画——仙人骑鹿、青龙白虎、还有大量那个三重圆符号。
地面上整齐排列着青铜器皿和陶俑，保存状态之好令人惊叹。
"西汉中期，绝对没错。
"随后进来的郑教授激动地说，"看这些器物的形制...等等，这是什么？
"他指向墓室中央一个低矮的石台，上面放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盒，表面同样刻满了那种神秘符号。
"别碰它！
"齐岳突然喊道，但为时己晚，一名队员己经伸手去拿青铜盒。
刹那间，整个墓室震动了一下，尘土从顶部簌簌落下。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只是...小型地震？
"周韵声音发抖。
齐岳的头灯扫过墙壁，突然注意到壁画中隐藏的细节——那些看似装饰的纹路，实际上是某种复杂的机关图示。
而在墙角，一个几乎与墙壁融为一体的暗门微微开启了一条缝，仿佛刚刚才移动过。
"所有人后退，"他命令道，"这墓里有机关，而且..."他的灯光停在暗门缝隙处，那里有一小片布料，明显是现代材质。
有人比他们先进入了这座古墓。
周韵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瞬间惨白。
"齐老师，你的父亲...十五年前是不是也在这一带..."齐岳没有回答，但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那张老照片——父亲站在一座刚发掘的汉墓前微笑，背景中的墓门上，隐约可见三个同心圆的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