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儿自顾自走入馆中,在厅内环视一圈,然后又呼唤着“吴先生”,快步从内门闪进了另一侧的小院子。
千疏凌看着死寂的前厅,发现这个地方一边是医馆中的经典摆设,而另一边则是由餐桌,大衣箱子,火炉甚至是一张摆放着一个茶案的小床等组成的生活区,看来这里不仅是看病的地方,也是一个住处,这给了千疏绫一种别样的舒适感,和一种大石头落地的释然。
但千疏绫对周围的一切并未过多打量,她的目光投向内门里面小院的一角,此时一棵枯树在院中毫无生机地摆动着曲指可数的几片发卷的褐叶,而地面上在风吹的作用下缓缓移动的枯叶让千疏绫想到了阳间徘徊的野鬼。
小院的深处,传来了细碎的低语,和一种若隐若现的抽泣。
千疏绫闻到了死亡的气息。
千疏绫走进院内,发现面前是几间矮房,只有最右边的小屋里透出微弱的烛光,于是向烛光走去。
昏暗的烛光让不太宽敞的房间像是一个可怕的陵墓或是洞穴,里边靠墙的床上躺着一个形同槁土的老人,蜡黄瘦削的脸上看不出痛苦和挣扎,仿佛己经打算好前往天国。
老人旁边就跪着那个女孩儿,并且紧紧抓着老人的一只手,虽然看不到脸,但千疏绫可以想象女孩儿无助且绝望的神情。
女孩儿旁边还有一位坐在板凳上的身影,一袭黑衣,身材挺拔偏瘦,他正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像是幽灵般的存在。
千疏绫走近,“幽灵”转过头,双眸中闪动着烛光,露出疑惑的目光,刚想开囗,但千疏绫先问道:“你就是吴先生,来解救同行的大夫?”
“不,我只是病人的亲戚,来帮帮忙罢了。”
“幽灵”随囗答道,“那么,你又是谁,你认识我们吗?”
千疏绫看向女孩儿缓缓说道:“我是她请来的大夫,也许能帮这位老人看看。”
千疏绫的回答让女孩儿一愣,女孩儿接着又皱着眉头看向“幽灵”,想传达某种复杂而微妙的信号。
但千疏绫并不给二人思考的时间,只是将目光又停在老人身上,接着便不假思索地对病情作了分析:“中风,大概从两个月之前开始,病人应该是受到某种强烈的***又或是受环境长期的影响,在短时间内先是垮掉了精神,又是垮掉了身体。
我想,在这段时间你们请了很多位大夫,但收效甚微。”
千疏绫面前原本还对其感到怀疑和隔阂的两人,如同遭受霹雳般身体震颤,迅速起身,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向千疏绫,仿佛眼前的陌生人由普通人瞬间变成了神明。
“是的,十分准确,正如你所说,我们请了很多大夫,但收效其微,而且还白白浪费了很多银子。
原本这里有一位吴大夫问诊,刚刚还让她去外面大药房买些药材,但是当吴大夫得知我们手上的钱不够支付诊费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幽灵”如同经历噩梦般地回忆过往,接着又将日子光汇聚在千疏绫身上,虽然眼前的人穿着仿佛外人,且似乎并不来自平头百姓家,另外,她看起来与女孩儿年纪相仿,最多比其大一两岁,不像是行医之人,但既然希望己然出现,那么就不应让它熄灭。
“突然昏迷,神志不清……我打算用针灸进行治疗。”
千疏绫抬手托着下巴,瞄着“幽灵”,查看对方的反应。
“好吧……不过,我们这儿好像没有现成的银针可以用”“幽灵”眉头一皱为难道,接着又看回一旁的同伴,对方回以一个无奈的表情。
“没事,我自带了。”
千疏绫不慌不忙,放下包袱,从中取出了一小把银针。
“幽灵”默默注视着千疏绫手上的动作,发现包袱中还有没吃完的干粮,手帕等用品,这让他坚定了自己的猜想:对方是从外地逃难而来的。
不过,千疏绫手上的银针却显得很突兀,这引起了“幽灵”的兴趣。
幽灵帮忙脱掉了老人的衣服,千疏绫随即捻着银针,俯身向相应的穴位扎了过去,先是中经络,按水沟,内关,三阴,交极泉,天泽,委中的顺序扎入银针,接着是中脏腑,千疏凌依次找到了太冲、丰隆,芬宫,关元等穴位。
幽灵在一旁抿着嘴唇安静地看着千疏绫的一套流程,而千疏绫则显得格外从容镇定是至是轻松安宁,仿佛她并没有在进行一场复杂危险的针灸,而是在像一个她这样年纪的富家闺秀一样,颇有兴致地插花。
各种穴位,毫无迟疑。
捻,转,扎等动作,一气呵成。
幽灵由开始的紧张转向平静,接着将目光汇聚在千疏绫的眼中,澄澈的双眸中映射出的,没有悲悯和慈爱,也没有麻木和冷漠,有的是一种超脱的宁静和闲适。
半炷香的时间后,千疏缓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转过头看着两人,说道:“现在,只要再等半炷香就能取针了。”
女孩儿貌似有点儿不放心,一只手轻轻扯住千疏绫的衣角:“这…这就结束了,我爹会好起来吗?”
千疏缓伸手握住女孩儿扯住自己的手,露出一个浅浅的笑,眼神依然淡然:“没事了,己经没事了。”
千疏缓又打开女孩儿带回的药包,里面是安宫牛黄丸, 牛黄清心丸和一些草药。
千疏绫对女孩儿说:“等你父亲神志恢复些,可以给他服用这些药。
不过,还可以去买些晒好的银杏叶,这样有助于快速恢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