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刚才修车间还带着点痞气的修车工，此刻像头被激怒的狮子，浑身的刺都竖了起来。
而那个被按在架子上的黄毛小子，脸上还带着没断奶的蛮横。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家庭负担。
涂瑞深吸几口气，松开了手。
涂昂爬起来，狠狠瞪了他一眼，撂下句"你等着"，灰溜溜地跑了。
涂瑞看着他的背影，胸口还在起伏。
他转过身，正好对上姜岚看过来的目光，脸上的怒火还没褪尽，突然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那点痞气和笃定消失了，多了点狼狈。
"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
"姜岚摇摇头，没说话，只是重新戴上了墨镜，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涂瑞也没再解释，捡起地上的扳手，继续埋头干活。
涂瑞蹲在玛莎拉蒂***后头，手里的特制吸盘泵"咔嗒"一声吸牢了凹痕。
阳光把他的影子钉在滚烫的地面上，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滴在碳纤维板上，洇出一小片深色，又被热浪瞬间蒸干。
"瑞哥，喝口水不？
"小李拎着瓶冰红茶颠颠跑过来，眼睛却黏在树荫下的姜岚身上，"那美女站半天了，要不要也给她弄瓶？
"涂瑞头也没抬，手里的撬棍正顺着缝隙往里探，力道拿捏得像给病人做穿刺的医生："给她拿瓶矿泉水，常温的。
"顿了顿补了句，"记我账上。
"小李刚要跑，又被他叫住："再拿包没开封的湿巾。
"他瞥了眼姜岚那双高跟鞋——鞋跟边缘沾了点刚才涂昂乱跑带起来的泥点子，在米白色鞋面上格外显眼。
这女人看着讲究，估计受不了这个。
姜岚接过矿泉水时愣了下，看着那包印着"婴儿可用"的湿巾，挑眉问："他让你拿的？
""瑞哥心细着呢！
"小李嘴快，"上次张大妈轮椅坏了，他蹲那儿修半小时，一分钱没收！
"姜岚"哦"了一声，视线却不由自主飘回修车的身影上。
涂瑞正用橡胶锤轻轻敲着吸盘连杆，力道不大，节奏却稳得惊人。
那处凹痕像有了生命似的，随着他的敲打一点点往外鼓，边缘弧度渐渐变得顺滑。
她懂点车，知道碳纤维修复最忌蛮力，这活儿不仅要手艺，还得对材料应力有精准判断——这哪是修车，简首是在跟一块碳布谈判。
正看着，忽然听见"噗"的轻响，接着是涂瑞的低咒。
抬头一看，好家伙——吸盘泵崩了，黑黢黢的油污溅了涂瑞一脸，鼻尖上正好沾了个圆点，像只偷完油的花脸猫。
小李"噗嗤"笑出声，被涂瑞眼刀一刮，赶紧假装看天边的云。
姜岚也没忍住，嘴角弯了弯。
这还是她今天第二次笑，连自己都觉得稀奇。
她抽了张湿巾，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
"喂，"她站在涂瑞身后半步，声音比刚才软了点，"脸上脏了。
"涂瑞正懊恼吸盘老化，闻言下意识用手背去擦，结果越擦越花，把额角也蹭黑了。
他这才反应过来眼前是谁，手僵在半空，有点尴尬："没事，干活都这样，习惯了。
"姜岚没说话，只把湿巾往前递了递。
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她手上，那双手白皙纤细，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无名指上戴着枚简约的铂金戒指——不像婚戒，倒像某种家族标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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