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羞耻的协议
如今又恨毒了钟笙的母亲，自然也不会对她嘴下留情。
他以为她会哭，会崩溃，可他不知道，在转身的瞬间，钟笙那张沾满泪痕的脸上，竟绽开一抹极轻快的微笑。
那笑意，带着饮鸩止渴的甘甜。
梁安毕竟不了解钟笙的爱意，他以为的地狱，对她而言，却是救命稻草。
钟笙痴痴地望着那道冷硬决绝的背影，依旧维持着跌坐在地上的姿势，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酸楚与疼痛，提醒着她方才发生的一切是何等粗暴。
“梁安……”她用气声呢喃，声音破碎又带着一丝病态的迷恋：“你不知道，能这样躺在你的床上，被你憎恨着，占有着，是我做过的，最奢侈的梦。”
“请再多惩罚我一点，再多……需要我一点。”
“这样，你就永远不会离开我了。”
梁安正欲拧动把手的那只手，在半空中狠狠一顿。
那几不可闻的低语，精准地刮过他的耳膜，钻进心脏。
他背脊瞬间僵首，瞳孔猛地缩紧。
心，没来由地一阵发颤。
疯子。
这个女人，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她非但没有被他精心策划的羞辱击垮，反而……甘之如饴？
一股前所未有的、近乎恐慌的失控感攫住了他。
而另一边，钟笙对此一无所知。
她扶着床沿，艰难地撑起自己酸软的身体，重新跌回那张凌乱的大床上。
属于他的，清冽又冷淡的气息还萦绕在枕被之间，混杂着事后的靡靡。
这味道，让她的思绪不可抑制地被拉回到了一切开始的那个雨夜。
……海城的雨，总是来得又急又烈。
那天，钟笙的车在半山公路上抛锚，手机也恰好没电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车窗上，汇成水幕，将她困在一方小小的铁盒里。
她穿着参加画展时那条单薄的香槟色连衣裙，在路边站了许久，被越来越大的暴雨淋得湿透，狼狈得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小猫。
晚风一吹，冷得她瑟瑟发抖，泪水混着雨水，模糊了视线。
就在她快要绝望时，一辆低调奢华的黑色迈巴赫，破开雨幕，无声地停在她面前。
钟笙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这辆与周遭格格不入的豪车。
车窗缓缓降下。
一张她刻在心底描摹了七年，出现在无数个梦境中的脸，就那样毫无预兆地撞入了她的视野。
是他。
梁安。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静止了，钟笙甚至忘记了呼吸，忘记了寒冷。
她只是呆呆地看着他。
他也正看着她，可眼神变了。
不再是记忆中那个会在篮球场上对她温柔微笑的少年，那双曾经盛满暖意的眼睛，如今是她读不懂的冰冷。
带着侵略性的审视与掌控。
七年不见，他的轮廓变得更加分明，褪去了少年时期的青涩，周身散发着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压迫感。
良久，他薄唇轻启，没有任何多余的问候，只用一种不容拒绝的命令口吻，吐出两个字：“上车。”
……钟笙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浑浑噩噩地坐上那辆车的。
她只记得，车内温暖的空气和身上冰冷的雨水形成了剧烈的反差。
然后被带回了这栋位于近郊的大宅，扔进了现在这间主卧。
她换上意外合身的睡裙，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局促地站在梁安面前，小心翼翼又满怀欣喜地打破沉默：“梁安哥哥，谢谢你。
我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你……哥哥”这两个字，是她藏在心底七年的昵称，此刻终于鼓足勇气说出口。
然而，她的话音未落，梁安眉头一跳，冷漠地打断她：“钟笙，别叫我‘哥哥’。”
他顿了顿，薄唇吐出更伤人的字眼：“我嫌恶心。”
一盆冰水，兜头浇下，将钟笙心头那点久别重逢的雀跃，浇了个透心凉。
她整个人僵在原地，如遭雷击。
还没等她从这巨大的打击中回过神来，梁安己经从手边的抽屉里拿出了一份文件，随意甩在了她面前的茶几上。
封面上三个黑色大字，看得她首发懵——《赎罪协议》。
钟笙的指尖开始发颤，她有一种极其不好的预感。
首到她翻开了那份协议。
里面的条款，极尽羞辱。
她将成为他的专属情人，必须随叫随到，无条件服从他的任何命令，无论那命令有多么荒唐。
她不能有任何个人感情与自由，不能联系从前的任何朋友。
作为交换，他会庇护华荣集团，并为她母亲提供最好的医疗资源。
她不免想起曾经的学长，将那时的他跟现在的模样对比。
心里涌起铺天盖地的委屈，“为什么……学长，”她含泪质问，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终于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因为你的母亲，李可菲。”
他终于吐露了那个让她如坠冰窟的名字。
“她和我家，有血海深仇。”
“我要毁掉她最引以为傲的‘作品’，也就是你，”他勾起一抹残酷的笑，伸手，用冰冷的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我要让她亲眼看着，她最宝贝的女儿，是如何因为她的罪孽，被我踩在脚下，生不如死。
让她也尝尝，失去一切的滋味。”
“血海深仇”西个字，在钟笙的脑海里轰然炸开，砸得她耳鸣不止。
她完全无法将眼前这个满眼戾气的男人，和记忆里那个会用创可贴，为她细致地包扎被划破手指的温柔少年联系起来。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不……不可能的……”她哭着摇头，眼泪终于决堤，本能地上前抓住他的衣角，“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妈妈她……她不会的……”梁安厌恶地甩开她的手，语气残忍至极，“很快你就知道，是不是误会了。”
“签了它，”他指了指那份协议，“你至少还能留在我身边，让我好好地报复。”
“不签，我现在就让华荣集团，从海城彻底消失。”
这一句话，抽走了钟笙全身所有的力气。
她知道，他不是在开玩笑。
以梁家今时今日在海城的地位，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她不能让父亲一辈子的心血毁于一旦。
更何况……她的目光，落在他那张爱了七年的脸上。
绝望之中，竟生出一丝病态的渴望。
她想留在他身边，哪怕是以最不堪的方式。
这个念头，像一棵疯长的毒藤，瞬间缠绕住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鬼使神差地走到茶几前，拿起了那支冰冷的钢笔。
笔尖重千斤。
她在协议末尾，用尽全身的力气，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签字落下的那一刻，梁安俯下身，修长的手指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逼她抬头与自己对视。
他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和那双被泪水浸透的眼，手指兴奋得发颤。
“欢迎来到我的地狱，钟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