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牙的瞳孔瞬间缩成针尖大，原本狰狞的脸此刻皱成一团，鼻涕挂在鼻尖，眼泪混着冷汗往下淌，砸在胸前的工装夹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子——那夹克本就沾着机油和尘土，被冷汗浸过，散发出一股酸臭的味道。
“不……别开枪！
领主！
林烬大人！”
黑牙的声音抖得像被风吹散的碎纸，连带着肩膀都在颤，“我错了！
我是鬼迷心窍！
我不该抢物资，不该跟您作对！”
他想抬手求饶，却忘了左手腕被林烬拧得脱臼，一动就疼得倒抽冷气，只能用没受伤的右手胡乱比划，“我发誓！
我以后绝对服从您！
您让我去拾荒我就去拾荒，让我去修管线我就去修管线，哪怕让我去喂变异鼠我都愿意！”
他身后那几个刚被松开的手下，此刻早没了之前的凶悍。
瘦高个手里的切割棍“哐当”掉在地上，顶端的红光还没灭，在地板上烫出一个小黑点；扛钢管的壮汉“噗通”跪倒，膝盖砸在合金地板上的声音格外响，他磕着头，额头很快就红了：“领主饶命！
我们都是被黑牙逼的！
他说不跟着他，就把我们扔去荒野喂变异兽！”
“对！
我们再也不敢了！”
另一个矮胖的手下也跟着跪，声音发虚，“我们以后都听您的，绝不敢再闹！”
林烬的手指没动，枪口依旧死死抵着黑牙的眉心。
他的眼神像结了冰的湖面，没一点波澜，只是缓缓扫过那些跪地求饶的人——他们的裤腿还沾着废墟里的尘土，脸上的惊慌不像是装的，显然是真的怕了。
最后，他的目光落回黑牙脸上，黑牙的嘴还在动，求饶的话翻来覆去，唾沫星子溅在枪身上，又顺着冰冷的金属滑下去。
“废物。”
林烬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一块石头砸在平静的水面上，瞬间压下了所有的嘈杂。
黑牙的求饶声戛然而止，他张着嘴，看着林烬，眼里满是恐惧。
他知道，这两个字比任何威胁都管用——林烬没杀他，不是心软，是觉得他连“死”都不配浪费子弹。
林烬手腕微微一抬，终于移开了枪口。
黑牙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在地上，后背很快就被冷汗浸透，他大口喘着气，肺里像吸进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疼。
艾文和张叔站在旁边，大气都不敢出。
艾文怀里的通讯器还在“滋滋”冒静电，他却忘了关，只是看着林烬，眼里的敬畏又深了几分——他之前只觉得林烬是个能打的领主，现在才知道，这领主的狠劲，比黑牙可怕十倍。
“艾文。”
林烬的声音依旧平静，听不出情绪。
“在！
领主大人！”
艾文一个激灵，连忙应声，手里的通讯器差点掉了。
“把黑牙和他的人带去底舱。”
林烬指了指地上的黑牙，“底舱的废铁堆需要清理，让他们去搬，没我的命令，不许上来。”
他顿了顿，补充道，“他们的食物，减半。
一天一块压缩饼干，一杯水——饿不死就行。”
“是！”
艾文立刻点头，又招呼张叔和小周，“张叔，小周，咱们一起把他们带下去。”
张叔和小周连忙上前，架着黑牙的胳膊。
黑牙还没缓过劲，被架起来时腿还在软，却不敢挣扎，只是低着头，任由他们拖走。
他的手下也没人敢反抗，跟着艾文往控制室门外走，路过林烬身边时，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生怕惹得领主不高兴。
控制室的气密门“吱呀”一声关上，终于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莉莉还在角落里，手里攥着检测仪，眼神有点怯怯的——刚才的动静太大，她到现在还没完全缓过来。
“莉莉，过来。”
林烬朝她招了招手。
莉莉愣了一下，连忙拿着检测仪走过去，声音还有点小：“领主，您叫我？”
“能源管线还有问题吗？”
林烬指了指主控台的屏幕，屏幕上的能源数值还在跳：6.7%，红色的数字像在倒计时，“刚才黑牙他们没砸坏什么吧？”
莉莉连忙摇头，手里的检测仪屏幕亮着，显示着一串绿色的数值：“没、没坏。
我刚才检查过了，管线都是好的，就是能源储备还在降……按现在的消耗速度，最多只能撑两天。”
林烬点点头，他早就知道能源的问题。
希望号的能源炉是最老旧的型号，就算不移动，维持基本的照明和通风，每天也要消耗1%的能源。
现在要找资源，必须移动，消耗只会更大——靠捡零星的能量块，根本撑不了多久。
他走到主控台前，手指在布满灰尘的屏幕上划过。
屏幕上的地图是战前的旧图，很多地方都标着“未知”，只有几个红色的小点，是之前标记的拾荒点，里面的能量块早就被人捡光了。
林烬的脑海里，庞大的记忆库开始飞速运转。
前世他成为北境领主后，曾听手下说过一个秘密——在新纪元3年的下半年，有一伙流浪者在K7山谷的滑坡体下，发现了一个战前的补给站。
里面藏着标准化高能电池，还有一批军用级的零件，那伙流浪者就是靠这些资源，才在荒野里站稳脚跟，后来还成了一方小势力。
他当时没在意，毕竟那时他己经有了北境王座号，不缺这点资源。
可现在，这个补给站，就是希望号的救命稻草。
林烬的手指停在地图上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那里标着“K7山谷”，周围都是密密麻麻的“山脉”符号，显然是个偏僻的地方。
他记得，这个山谷离现在的位置不算远，如果希望号全速前进，大概需要一天半，也就是34小时。
但问题是，能源够不够？
林烬调出能源计算界面，手指在虚拟键盘上敲击——当前能源6.7%，全速前进每小时消耗0.2%，34小时需要消耗6.8%的能源。
也就是说，就算一路上不消耗其他能源，到了K7山谷，能源也会彻底归零。
这是一场豪赌。
赌补给站还在，赌里面的资源没被人发现，赌希望号能撑到那里。
如果赌输了，希望号就会变成荒野里的一座钢铁棺材，船上的97个人，都会变成变异兽的食物。
林烬的指尖抵在屏幕上，K7山谷的符号很小，却像一团火，在黑暗里亮着。
他想起丫丫递给他的干花，想起王伯拄着铁拐的样子，想起控制室里莉莉害怕却还在坚持检查管线的模样——他没有退路。
按部就班地找零星资源，就是坐吃山空，迟早会完蛋。
只有行险一搏，才有生路。
林烬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他在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将K7山谷的坐标输进导航系统。
屏幕上很快弹出一行刺眼的红色警告：新目的地己设定：K7山谷。
预计航程：34小时。
当前能源储备预计可支撑：28小时。
能源不足，是否确认前进？
警告的提示音“滴滴”响着，在安静的控制室里格外刺耳。
莉莉站在旁边，吓得攥紧了检测仪：“领主……能源不够啊！
要是半路上能源没了，咱们就……”林烬没回头，只是看着屏幕上的警告。
他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停顿了一秒，然后重重按了下去。
“滴滴”的警告音停了，屏幕上的导航路线开始闪烁，从希望号当前的位置，延伸到遥远的K7山谷，像一条发光的线，在黑暗的地图上指引着方向。
几乎是同时，低沉的能源炉轰鸣声陡然加剧。
那声音不再是之前的“嗡嗡”轻响，而是变成了“隆隆”的重响，透过脚下的甲板传上来，带着微微的震动。
控制室里的管线也跟着“吱呀”响，像是在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林烬走到舷窗前，推开一道缝。
外面的风更大了，裹着砂砾，打在脸上生疼。
希望号的履带在荒野上滚动，卷起漫天的尘土，远处的枯树快速向后退去——那是全速前进的迹象。
他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看着远处隐约可见的变异兽骸骨，心里很清楚，这一去，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K7山谷的滑坡体下，会不会有其他拾荒者？
补给站里的资源，会不会早就被人搬空？
半路上，会不会遇到掠夺者或者变异兽群？
这些问题，他都不知道答案。
但他知道，他必须走下去。
“莉莉，”林烬转过身，看向还在担心的女孩，“你去通知所有人，就说我们找到了新的资源点，大概两天后就能到。
让大家节省物资，尤其是水和压缩饼干，别浪费。”
“好……好的，领主。”
莉莉点点头，拿着检测仪，快步走出了控制室。
控制室里又剩下林烬一个人。
他走到主控台前，看着屏幕上的能源数值：6.6%。
数值还在缓慢下降，每一秒都在减少。
他拿起刚才放在角落里的左轮手枪，手指摩挲着枪身的锈迹——这把枪还有三发子弹，虽然老旧，但关键时刻或许能派上用场。
能源炉的轰鸣声还在继续，震动透过甲板传到手上，像一头疲惫的野兽在喘气。
希望号这艘伤痕累累的移动城市，带着97个人的希望，朝着未知的K7山谷，坚定地驶去。
林烬站在舷窗前，看着越来越远的荒野。
他想起前世北境王座号坠毁时的火光，想起陈昊和苏婉的背叛，想起那些死去的居民。
这一世，他不会再让悲剧重演。
K7山谷的补给站，是他重生后的第一个机会。
他必须抓住，也一定会抓住。
只是他不知道，在K7山谷的深处，除了他记忆中的宝藏，还有一场意想不到的危机，正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