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卑微咸鱼躺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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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春,乍暖还寒。

一缕阳光落下,残雪渐渐融化,万树新绿,一派春光之景。

万尘山脉巍峨高耸,连绵百里,峰峦起伏。

其最高有五峰,高耸入云,平日里只见白云环绕山腰,不见山顶真容。

顶峰之上便是以山为名的修仙名派——万尘山。

山门隐在松涛与云气间,风一吹,檐角铜铃便发出清越声响,漫过整片峰顶。

据说当初那位曾一人一剑,与妖帝抗衡的无名仙者,便是自这片云雾中走出。

百年韶华己过,如今这万尘山里,竟又出了一位仙者。

说是仙者,却也未见得他能位列仙班,只是不老不死之身,拥有预示未来之能,所谓仙者。

一夜春风吹过。

万尘山一处朴质的庭院里枯叶遍地,风吹树叶哗哗作响。

院中一棵巨大的古槐树下,女子躺在藤椅里,脸上盖着一本泛黄的书,此刻正一动不动悠闲的晒着太阳。

光线蓦地一暗。

暖融融的日光被人影隔绝大半,一股无形的凉意渗入空气,她***的腕间泛起细小的粟粒,不由自主地轻颤了一下。

她并未起身,只抬手,用两指捏住书脊,缓缓将那册书从脸上移开。

光线流泻而入,视线从模糊转为清晰。

槐叶缝隙间漏下的碎光里,一道身影静立跟前,一袭银白衣衫,清冷料峭,正怒目圆睁负手而立的看着她。

西目,就在这突如其来的安静里,骤然相对。

男子此刻正怒,枝和一个起跳便从藤椅上起来,往后退了几大步。

“掌、掌门师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她声音发虚,几乎不敢与他对视。

随后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慌忙指向身后的屋子,“坐吗?

师兄你坐,我、我这就去给你泡茶!”

被她唤作掌门师兄的男子便是万尘山代掌门,自柏舟上仙闭关后,君尧就成了代掌门,负责管理门中大小事务。

他做事果断干练,威严不用多说,整个万尘山无人不怕他,枝和是最最怕他的。

万尘有西位上仙,一是柏舟,受伤闭关中,二是君尧,三是成言,西就是她枝和。

至于为什么她能混上西仙之列,肯定是有原因的。

她想着就要开溜,不等君尧开口,便踏着小碎步准备开溜。

“你给我站住!”身后一声厉喝,她倒吸一口凉气,脸上扯着笑容,慢慢的转过头来,规规矩矩站在原地不敢动弹一分。

男子快步走上前,将枝和手中的书一把夺过,枝和心一惊,想伸手去拿却被他眼神制止住了。

见君尧脸上一黑,书在他手里捏得哗哗作响,枝和没等他开口,便先行一步认错,态度万分诚恳。

“我知道错了。

师兄你先别生气。”

君尧不言,只见他手心冒出一团火,书在他的掌心被烧了个精光。

枝和偷瞄一眼,虽心疼却又无可奈何,只能看着那书化为灰烬。

“叫你认真学习灵法,你倒好,天天不干正事,净看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你是不是要气死我!!”

她不语,只是一味的点头,见他火气更盛,又立马摇头。

君尧叹了口气:“万尘大会转眼便至,你要记得,你站在那会场中,代表的是整个万尘山。

看看你眼下这般散漫,哪有半点上仙该有的样子?

五门十二派那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们必须拿出表率姿态,不能失了分寸。”

枝和没有多言,又是安静地点了点头,指尖不自觉地攥了攥袖角。

“你给我即刻去思过崖,将静心法则默写一千遍,未得我允许,不许下山!”

君尧眉头紧蹙,语气严肃得没有半分转圜余地。

枝和垮着肩膀,一脸苦大仇深地试图求情:“掌门师兄,能不能不去……两千遍!”

君尧厉声打断,眼神冷得能冻住人。

“噢。”

枝和彻底没了声响,垂着头站在原地。

万尘大会,乃修仙界二十年一度的盛事。

此会不问出身、不论门派,凡身怀灵脉者,上至金枝玉叶的皇亲国戚,下至乡野间的寻常村民,皆可参与试炼。

一旦胜出,便能拜入万尘山门下,踏上梦寐以求的修仙大道。

而本届大会更添变数,新晋弟子将有机会参与山门百年一启的里试。

那榜首之赏,就是万尘山的至宝——无字书。

传闻此书藏尽天地玄机,上古神兵、绝世灵丹皆在其中,就连当年封印魔王的神兵,亦源于此书,对修仙士而言,堪称逆天机缘。

此时距离大会还有三个月,各地开始纷纷议论,热闹非凡。

夜幕笼罩万尘山,一屋内烛火摇曳。

枝和坐在床沿,面前摊着几件换洗衣物,却没什么收拾的心思。

一想到要去思过崖默写两千遍静心法则,她就提不起劲,感觉浑身上下,哪哪都不舒服,手里的衣服也叠得歪歪扭扭,半天也没放进包袱。

“砰砰。”

敲门声打破沉寂,门外传来温润的男声:“小和。”

“进来吧。”

过了一会儿,成言推门而入时,带进了些许廊下的天光。

他眉眼温润,气质干净,一如他素来温和的性情。

才向前走了两步,就看见枝和一脸木然的坐在床边,手里衣服叠了又叠,却始终没有收进包袱里。

成言没有说话,只默默走到她身旁,从宽大的袖袋中取出几颗用彩纸包裹的糖果。

她伸出手,将那几颗糖果轻轻接了过来。

成言这才在她身侧坐下,不言不语地拿起那件被她揉皱的衣衫,指尖轻柔地抚平每一道褶皱,方方正正地叠好,妥帖地收进了一旁的包袱里。

她拆开一颗糖果,轻轻的放入口中,糖在口腔慢慢融化,接着便是甜滋滋的味道,本来开始还难过,现在心里总算得了一丝安慰。

成言将最后一件衣物放入包袱里,又往里塞了些糖,温声道:“今日忙完门中的事,就听门下弟子说君尧师兄来你这里了,下山时脸色阴沉的可怕,我猜想你一定又惹他生气被罚了。”

枝和数着包袱里的糖,低声回应着:“掌门师兄来我这里,何时是笑着下去的。”

成言想了想,认真回道:好像是。

“每次掌门师兄一来,我这腿就像灌了铅,想跑却不知道往哪边跑,只能硬生生站在原地挨骂。”

成言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忽然笑了起来。

枝和有些气闷,但又似想到了什么:“我觉得我应该计划一下,比如我们弄一个什么暗号,到时候掌门师兄一往我这云梦涯上来,你就用暗号通知我,这样我就不用被掌门师兄抓住了。”

成言微笑着摇头:“掌门师兄还不至于连这点把戏都看不出来吧。”

“唉,那很坏了。”

成言道:“我刚刚是在想,门下弟子都知枝和上仙清冷无边,旁边都不敢随便接近的,如果他们知道你不是那个样子,会是什么表情。”

枝和摇头,笑嘻嘻的说:“掌门师兄给我塑造成如此高深莫测的模样,我觉得还挺好的。”

成言轻叹一声,她的眼中明明就有落寞的神色。

转身从一旁取过那件银白披风,枝和见状便也顺势起身。

他走到她面前,指尖细致地绕过她的肩颈,将披风的系带一一系好。

“思过崖上常年飘雪,寒气刺骨,你一个人在那儿务必当心,可别冻着了。”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别怕,明日我便去寻师兄说说,过后就上山接你。”

枝和垂着眼,闷闷地应了声,轻轻点了点头。

怕他放心不下,她忽然抬起头,扯出一抹故作轻松的笑:“放心吧,我对思过崖熟得很,闭着眼都能走,比待在自己屋里还自在呢。”

他将收拾好的包袱递到她手中,闻言无奈地摇了摇头,失笑道:“这种时候就别讲这些地狱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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