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米踮起脚尖，将一册《嵇康集》放回书架顶层。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清瘦的腕骨上，蓝布长衫袖口沾了些许灰尘。
窗外，霞飞路的梧桐叶打着旋儿飘落，一辆黑色轿车碾过落叶，停在"明德书店"门前。
"林叔，有客人。
"陈米轻声提醒，手指无意识地抚平长衫下摆的褶皱。
门铃清脆作响。
进来的男人一袭深灰西装，锃亮的皮鞋踏在老旧地板上发出沉闷声响。
陈米抬眼时，正对上那人审视的目光——如刀般锋利的眼神，与周身贵公子做派极不相称。
"听说贵店收着万历版的《金瓶梅》？
"来人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尾音。
陈米指尖微颤。
这是本周第三次有人问这本根本不存在的书——地下党的接头暗号。
但他注意到对方虎口处的枪茧，还有西服下隐约的枪套轮廓。
"先生怕是记错了。
"陈米转身从柜台取出茶具，青瓷碰撞声掩饰着他加速的心跳，"我们只有崇祯版的。
"灰西装男人忽然逼近两步，陈米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硝烟的气息。
一本《楚辞集注》被推到他面前。
"那真遗憾。
"男人修长的手指敲击着书封，"不过我对这本很感兴趣。
"陈米接过书，指腹触到内页夹着的微薄纸片。
他不动声色地合上书册："这是民国二十年的影印本，先生若喜欢，可以打八折。
""徐曜。
"男人突然报上姓名，从名片夹抽出一张烫金卡片，"汇丰银行新任襄理。
""陈米，小店主人。
"他接过名片时，徐曜的指尖在他掌心短暂停留，温度灼人。
林叔适时地咳嗽一声。
陈米瞥见窗外几个可疑人影，立即将《楚辞集注》塞进柜台暗格。
徐曜却突然抓住他手腕，力道大得令人吃痛。
"陈先生的手很凉。
"徐曜拇指摩挲着他腕间跳动的血脉，"像握着一块冷玉。
"玻璃门被粗暴推开。
三个黑衣特务闯进来，为首的亮出证件："淞沪警备司令部稽查队，例行检查！
"陈米脸色霎白。
柜台暗格里不仅藏着刚交接的情报，还有他记录联络方式的小本子。
徐曜突然松开他，转身时西服后摆扫过陈米膝盖。
"张队长。
"徐曜从内袋掏出另一个证件，"自己人。
"唤作张队长的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