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拍卖会
公寓里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沈确依旧早出晚归，甚至比之前更甚，仿佛在刻意避开所有可能与我打照面的时间。
偶尔在巨大的开放式厨房倒水时狭路相逢，空气都会瞬间冻结成冰，彼此都目不斜视，擦肩而过时带起的气流都带着寒意。
那句石破天惊的“合约作废”，仿佛从未被他说出口，又或者，只是酒精催生下的荒诞呓语，被我们心照不宣地埋葬在沉默之下。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点，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什么东西在看不见的地方悄然变质了。
这天下午，工作室的电话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只有铅笔沙沙声的宁静。
是我大学时代最敬重的一位导师，如今也是业内颇有声望的珠宝鉴定专家。
“晚舟啊，”导师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下周末‘云顶’那个慈善拍卖会的珠宝鉴定环节，原本定好的那位专家临时出了点状况，主办方那边有点急。
我记得你手上正好有个项目快收尾了？
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和时间，过来帮老师顶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跳。
“云顶”拍卖会！
那是江城乃至全国顶级富豪圈层一年一度的重要社交与慈善盛事，规格极高，拍品无一不是珍品中的珍品。
能参与其中核心的鉴定环节，对任何一个珠宝从业者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镀金履历和拓展顶级人脉的绝佳机会。
“老师，我……”我下意识地握紧了话筒，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巨大的诱惑摆在眼前，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顾虑。
沈确……他也会在。
以他的身份地位，必然是拍卖会的核心嘉宾。
那天晚上的混乱……想到要在那种场合与他相遇，甚至可能在他审视的目光下工作，一股无形的压力就沉沉地压了下来。
“晚舟？”
导师的声音带着询问。
手肘残留的隐痛似乎在无声地提醒着什么。
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被现实淬炼过的坚定。
江家的困境，我的梦想，不能因为一个沈确就停滞不前。
机会稍纵即逝。
“老师，”我深吸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而自信，“谢谢您给我这个机会。
我有时间，也很荣幸能参与。
需要我提前准备什么资料吗？”
电话那头传来导师欣慰的笑声：“好！
我就知道你能行！
资料我马上让人发你邮箱，你好好准备，到时候看你的了！”
挂了电话，手心微微出汗。
窗外，江城的天空被夕阳染成了壮丽的金红色。
我走到落地窗前，望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和蜿蜒如带的江水，胸腔里涌动着一种混杂着忐忑与孤注一掷的激流。
沈确……就当他不存在好了。
我对着玻璃上模糊的倒影，无声地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