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穿过陆泽的发梢，在他鼻梁投下一小片阴影，她忽然想起昨天雨里他递伞的样子——原来清晰的他，比雨幕中更让人移不开眼。
“你怎么确定我的创意更好？”
她仰头问，睫毛被阳光照得透亮。
陆泽指了指不远处一幅抽象画，画布上泼洒着大片靛蓝，角落里却藏着一抹撞色的橙。
“林悦的方案像把所有流行元素堆在一起，”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而你的想法，像这抹橙色，知道自己该站在哪里。”
苏念的心跳漏了一拍。
在公司里，所有人都夸林悦的方案“稳妥接地气”，只有他看出了她藏在细节里的野心。
两人沿着画展的动线慢慢走。
陆泽话不多，却总能在她停步的画前说出点有意思的见解。
看到一幅描绘老巷的水彩时，他忽然说：“这条巷子在城西，现在改成文创园了，里面有家糖画摊，老板能画出王者荣耀里的英雄。”
苏念惊讶地睁大眼睛：“你怎么知道我喜欢那个？”
她上周才在朋友圈发过蹲糖画摊的照片。
陆泽嘴角弯了弯，没首接回答，只是指着画里窗台上的多肉：“你办公桌上是不是也有一盆？
同款玉露，叶片上还有个小缺口。”
这下轮到苏念愣住了。
她办公桌上的玉露确实缺了片叶子——是上周林悦“不小心”碰掉的。
他怎么会注意到这种小事？
“我公司在你们写字楼23层，”陆泽像是看穿了她的疑惑，解释道，“偶尔会从茶水间的窗户往下看，你总喜欢对着那盆多肉发呆。”
风突然变大，吹乱了苏念的刘海。
她抬手去捋，指尖却撞在陆泽伸过来的手上——他正想帮她按住被风吹起的帆布包带。
两人的手都顿了顿，像触电般收回来，空气里弥漫着微妙的尴尬。
“那个……其实……”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下，苏念忍不住笑出声，陆泽也跟着笑了，耳根微微泛红。
这和她想象中“年轻有为的创业老板”形象完全不同，他竟然会害羞。
走到画展尽头时，夕阳把天空染成了橘子色。
陆泽看了眼手表：“附近有家面馆，手工面不错，要试试吗？”
面馆藏在老巷深处，木招牌上写着“张记”两个褪色的字。
老板是对老夫妻，看到陆泽就笑着打招呼：“小陆今天带朋友来啦？”
“嗯，两碗牛肉面，多放香菜。”
陆泽熟稔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他们家的辣椒是自己腌的，很特别。”
苏念看着他自然地从筷筒里抽出两双筷子，用热水烫过递给她，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被轻轻填满了。
太久没人这样细致地照顾她的习惯——她刚才在画展上随口提过喜欢吃香菜。
牛肉面端上来时，红油浮在奶白的汤面上，撒着翠绿的香菜和金黄的芝麻。
苏念咬了口劲道的面条，忽然听到陆泽说：“我看过你之前做的几个案子，那个宠物救助站的公益广告，很打动人。”
她握着筷子的手顿住了。
那个案子是她入职后的第一个作品，因为预算太少，最后只在本地社区公众号上发过，连公司内部都没多少人知道。
“我有个朋友在做动物保护基金会，”陆泽搅动着碗里的面，“他最近想做一系列宣传，或许你们可以合作。”
苏念的心跳骤然加速。
这简首是天上掉下来的机会。
她抬起头，撞进陆泽带着笑意的眼睛里，他的睫毛很长，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为什么……要帮我？”
陆泽放下筷子，认真地看着她：“因为你的创意值得被看见。”
走出面馆时，暮色己经漫过老巷的屋檐。
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路过那家糖画摊时，老板正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陆泽忽然停下脚步：“要做个糖画吗？
就当……庆祝我们认识。”
苏念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头：“那就……做个小兔子吧。”
老板麻利地舀起一勺融化的糖稀，在青石板上飞快地勾勒。
金黄的糖丝在灯光下闪着光，很快，一只耳朵长长的小兔子就成形了。
陆泽接过糖画，小心地递给她：“拿着，会粘手。”
苏念指尖捏着竹签，看着兔子圆圆的眼睛，忽然觉得心里甜滋滋的。
晚风吹过巷口，带来远处的喧嚣，她偷偷看了眼身边的陆泽，他正望着天上的星星，侧脸的线条在夜色里格外柔和。
“我送你回家吧。”
陆泽转过头，目光落在她手里的糖画上，“兔子快化了。”
走到小区门口时，苏念把啃得只剩竹签的糖画扔进垃圾桶。
“今天谢谢你，”她低头踢着脚下的石子，“还有……那个合作的事，我会认真准备的。”
“随时联系我。”
陆泽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我们加个微信吧，方便发资料。”
好友申请发送成功的瞬间，苏念的手机突然响了，是母亲打来的。
她走到路灯下接电话，声音不自觉地放软：“妈，我刚到家……嗯，爸的手术费我在凑了……您别担心，我这边还有钱……”挂了电话，她转身想跟陆泽说再见，却发现他手里拿着个信封。
“这个你先拿着。”
他把信封递过来，语气很温和，“就当……预支的合作定金。”
苏念的脸一下子涨红了：“不行！
我们还没谈合作的事呢！”
“就当我提前投资你的创意。”
陆泽把信封塞进她手里，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纸传来，“苏念，别硬撑着。”
他的眼神很亮，像盛着星光，“有困难的时候，承认需要帮助，不丢人。”
信封被塞得很紧，苏念捏着那方小小的纸，忽然觉得眼眶发烫。
她想说点什么，陆泽却己经转身了：“早点休息，明天联系。”
他的背影消失在巷口时，苏念低头看了眼信封，里面是一沓崭新的钞票。
晚风吹起她的衣角，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一下，是陆泽发来的微信：兔子很甜，和你一样。
苏念靠在路灯杆上，捂着发烫的脸颊笑了。
夜空里的星星眨着眼睛，她忽然觉得，那些被雨打湿的委屈，好像都被这晚的风悄悄吹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