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胃癌晚期,痛得在病床上蜷缩时。我的丈夫陆远洋,正在隔壁VIP病房,
亲手为他的白月光姜小鱼削苹果。姜小鱼只是不小心崴了脚。他透过门缝看到我,
皱眉发来信息。年年,小鱼怕见生离死别,你能不能……别死在这层楼?
我回了一个好字。然后,我如他所愿,“死”在了那年冬天。三年后,
陆远洋在我空无一物的墓碑前癫狂哭泣。却看到我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臂,
笑着从他面前走过,像看一个陌生人。1、胃癌晚期。诊断书上那几个黑色的字,
像一只冰冷的手,掐住了我的喉咙。脑子里嗡嗡作响,一片空白。我第一个念头,
是找陆远洋。我们结婚十年了,他说过,我是他共度一生的爱人。我攥着那张薄薄的纸,
手指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手机。电话被拨通。“远洋哥,
好疼啊……你轻一点……”电话那头,不是陆远洋的声音,是姜小鱼娇滴滴的抱怨,
带着哭腔,委屈得不行。我的心,猛地一沉。紧接着,是陆远洋不耐烦,
却又刻意压低了的嗓音。“年年?什么事?”我张了张嘴,那句我生病了很严重堵在喉咙里,
始终说不出来。“我……”“远洋哥,是年年姐吗?她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唉,
她身体总是不好,老让你担心。”姜小鱼的声音不大,正好能让我听得一清二楚。我忘了,
自从姜小鱼回来后,我和陆远洋之间已经不一样了。电话那边陆远洋沉默了一瞬。然后,
他的不耐烦彻底爆发了。“年年,我正在医院陪小鱼,她崴了脚,很严重。
”“你那点小毛病,自己处理一下,别什么事都来找我。”小毛病。我低头,
看着诊断书上的癌、晚期字样,自嘲地笑出了声。原来,在我这里是天塌地陷,在他那里,
只是不值一提的小毛病。电话被啪地一声挂断。嘟嘟的忙音,像是在嘲笑我的自作多情。
我独自坐在医院冰冷的长椅上,四周全是消毒水的味道,呛得我眼眶发酸。走廊里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只有我,像被世界遗弃。手机屏幕暗下去,又亮起。
是一条银行的转账信息。陆远洋给我转了五千块。紧随其后的,是他冷冰冰的文字。
钱收到了?自己去买点药,我这边走不开。小鱼怕疼,我得陪着她。钱。又是钱。
这十年来,每当我生病,或者他觉得亏欠我的时候,他总是用钱来打发我。
仿佛钱可以弥补一切。可以弥补他缺席的陪伴,可以弥补他分给别人的温柔。
我盯着那串数字,感到前所未有的深入骨髓的寒冷。我想起他说过,会永远爱我,
永远陪着我。我想起我们曾经一起规划的未来,他说要和我一起生儿育女。
我想起他曾在我生病时,整夜不睡地守着我。可现在,他守在了另一个女人身边。
为了她不小心的崴脚。而我,拿着绝症的诊断书,却只换来一句小毛病和五千块钱。
我攥紧手机,恨不得立刻冲到他们面前,把诊断书甩在陆远洋的脸上。问问他,
他的白月光崴了脚算严重,那我得胃癌晚期算什么?算不算要了他的命?
可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然后,一个更疯狂,也更冷酷的想法,在我脑海中成型。
我凭什么要告诉他?告诉他,然后看他假惺惺地掉几滴眼泪,再因为责任和愧疚,
施舍给我一点廉价的关怀吗?不。太便宜他了。我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回复他。好。
然后,我将那张诊断书仔细地折好,放进包里。2、胃里的绞痛一阵比一阵猛烈,
我蜷缩在出租车后座,冷汗浸透了衣衫。司机从后视镜里看我,问了句:“姑娘,你还好吧?
”我摇摇头,说不出话。眼前阵阵发黑。最后一点力气,是自己去挂号,办入院。普通病房,
三人间,床位靠着窗,窗外是灰蒙蒙的天。护士给我扎上针,冰凉的液体顺着血管流进身体,
带不来丝毫暖意。她看我一个人,随口问了句:“家属呢?怎么没陪着你?”家属。
陆远洋算吗?我扯了扯嘴角,没说话。护士以为戳到我痛处,没再多问,只临走时提了一句。
“隔壁VIP病房今天也住进来了个病人,她男朋友可真是二十四孝,包下整个病房,
一步都不肯离开。”“VIP病房?”“是啊,就那个崴了脚的小姑娘,
听说是叫……姜小鱼。”原来,这就是陆远洋口中的很严重。严重到,
要包下整层最贵的病房。而我得的癌,只配住最吵闹的三人间。
胃里的翻搅和心口的钝痛混在一起,我拔掉手上的针头,不顾针眼渗出的血珠,扶着墙,
一步步挪到走廊。隔壁VIP病房的门虚掩着。我看到了陆远洋。他正坐在床边,
手里端着一碗粥,用勺子轻轻吹凉,再小心翼翼地递到姜小鱼嘴边。“烫不烫?”他的声音,
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姜小鱼撒着娇,哼哼唧唧地摇头。陆远洋又拿起一本童话故事书,
用那种哄孩子的语调,一字一句地读着。“……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
”我靠在冰冷的墙上,几乎站不稳。那本童话书,是我买给他的。我说,以后我们有了孩子,
你就要这样读给他听。他说,好。原来,他一直在练习。只是,听众不是我,
也不是我们的孩子。我退回病房,像一具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手机屏幕亮着,
我点开那个熟悉的号码,拨了出去。无人接听。再拨。被直接挂断。我锲而不舍地发信息。
我在医院,很难受。你能不能,来看我一眼?就一眼。信息发出去,石沉大海。
他甚至,连一个标点符号都懒得回复。五分钟后,病房门被推开。我眼里迸发出一丝光亮,
抬头望去。进来的,是姜小鱼。她一瘸一拐地走进来,脸上挂着天真无害的笑。“年年姐,
好巧啊,你怎么也住院了?”她歪着头,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眼底是藏不住的得意。
“唉,你也真是的,身体怎么这么差,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是生病,让远洋哥为你担心。
”别让他担心。说得好像,他真的在为我担心一样。我看着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她却像是没看到我的沉默,自顾自地炫耀。“远洋哥真是太紧张我了,不过是崴了一下脚,
非要让我住院,还把整个VIP病房都包下来了。”“他说,只要我能好好的,
花多少钱都值得。”她说完,捂着嘴笑,那笑声格外刺耳。我闭上眼,
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隔壁,传来陆远洋的声音。“小鱼跑哪儿去了?
”姜小鱼立刻应声:“马上就来,远洋哥!”她转身走到门口,又回头冲我嫣然一笑。
“年年姐,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扰你了。”“毕竟,远洋哥离不开我呢。”门关上了。
隔壁的欢声笑语,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将我彻底淹没。护士进来换药,
看见我床头柜上冷掉的饭菜,忍不住叹气。“姑娘,怎么不吃饭?人生病了,
更要好好吃饭才有力气。”她一边麻利地操作,一边闲聊。“说起来,
还是隔壁那姑娘有福气,男朋友把她当宝一样疼。”“我刚才听见那男的说,
他女朋友从小就怕疼,只是崴个脚,在他心里,就跟要了半条命一样严重。
”要了半条命一样严重。我躺在床上,听着这些话,忽然就笑了。
3、胃里的灼痛和化疗的恶心感一阵阵涌上来,我蜷在被子里,连呼吸都带着铁锈味。
手机突兀地响起。屏幕上跳动的,是陆远洋三个字。我几乎是弹起来的,
划开接听键的手指都在抖。也许,他终究是念着旧情的。也许,他只是太忙了。“喂?
”电话那头沉默一秒,随即传来他冰冷而不耐的声音:“年年,
小鱼说想吃你做的糖醋排骨了。”“她说……她吃不惯医院的饭菜。”他补充道,
语气理所当然,像是在命令一个佣人。“你身体要是好点了,就做一份送过来。”原来,
他打电话来,不是关心我的死活。是为了姜小鱼的口腹之欲。我握着手机,说不出一个字。
胃里翻江倒海,我强忍着,把那股恶心压下去。“好。”一个字,耗尽了我所有力气。
我扶着墙,一步步走出病房。医生看到我,皱着眉拦住:“你现在身体这么虚弱,要去哪儿?
”“回家,有点事。”出租车上,我吐了一路。回到那个我和陆远洋曾经的家,
房子里空荡荡的,没有一丝人气。我走进厨房,系上那条他送我的围裙。切菜,焯水,油炸,
翻炒。每一个动作,都牵扯着化疗后脆弱的神经,痛感从四肢百骸传来。
油烟味呛得我一阵晕眩,我死死撑着料理台,才没有倒下去。我给他打电话:“做好了,
你来拿吧。”“放门口,我让助理过去。”他声音里满是疏离。我说:“不行,我等你。
”这是我最后卑微的坚持,还想再见他一面。半小时后,门铃响了。陆远洋站在门口,
西装革履,一丝不苟。他看到我,眉头下意识地拧了一下,目光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嫌弃。
他没有看我惨白的脸,没有问我一句你好不好,径直从我手里拿过保温盒。转身就要走。
“陆远洋。”我叫住他。他回头,眼神不耐。“我……”我想说我病了,很重很重的病。
我想说我快撑不住了。可看着他冷漠的脸,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
从口袋里拿出他的备用平板,丢在玄关的柜子上。“这个落家里了,我懒得拿,
你下次过来帮我带到公司。”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我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
玄关柜上的平板屏幕亮着,没有锁屏。上面是一个监控软件的界面,实时画面里,
是VIP病房的场景。是陆远洋怕姜小鱼一个人无聊,特意装的。我鬼使神差地,
点开了那个画面。陆远洋推门进去,将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他温柔地打开盖子,
用勺子舀起一块排骨,吹了又吹。“小鱼,张嘴。”“我特意让年年给你做的,
她还生着病呢,可不容易。”他用我的痛苦,去讨好另一个女人。画面里,
姜小鱼吃下那块排骨,脸上露出满足的笑。随即,她对着陆远洋撒娇。我关掉平板,
浑身冰冷。第二天,主治医生拿着一叠单据找到我。“许年年,你该交费了,
后续的二期化疗和靶向药费用很高,你最好有个准备。”我看着上面的天文数字,
眼前又是一阵发黑。我所有的积蓄,早就在前期检查时花光了。我放下最后的尊严,
拨通了陆远洋的电话。“陆远洋,我需要钱。”我听到自己卑微的声音,“很多钱,治病。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他带着讥诮的冷笑:“治病?年年,
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俗气了?”“张口闭口就是钱,你就这么缺钱?
”“你就不能学学小鱼吗?她从来不跟我提钱,她想要的,只是陪伴。”“你跟她,
真是没法比。”电话被挂断。晚上,护士进来查房,病房里的电视正放着本地新闻。“据悉,
在今晚的慈善拍卖会上,陆氏集团总裁陆远洋先生,为博红颜一笑,以一千万高价,
拍下粉钻项链……”画面上,陆远洋正亲手为姜小鱼戴上那条璀璨夺目的项链。
他看着她的眼神,是我从未见过的深情。而姜小鱼,笑靥如花。一千万。
他可以为她一掷千金,买一个无用的装饰品。却不肯拿出一分钱,救我的命。
4、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被抽干。我眼前一黑,栽倒在地。再次睁眼,白色的天花板,
消毒水的气味,还有仪器单调的滴滴声。是ICU。医生面色凝重,
隔着玻璃对我说:“许年年,你的情况很不好,需要立刻通知家属。”家属。我唯一的亲人,
只有陆远洋。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插着针管的手,颤抖着摸过手机,
拨出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了。这一次,他没有不耐烦,也没有直接挂断。
听筒里传来他沉稳的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心里燃起一丝微弱的火苗。他来了。
他是不是……还是在意我的?病房的门被推开。陆远洋高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后,
还跟着一个娇小的身影。是姜小鱼。她紧紧挽着陆远洋的胳膊,半张脸藏在他身后,
只露出一双眼睛,怯生生地望着我。我心里的那点火苗又灭了。姜小鱼躲在陆远洋身后,
身体瑟缩了一下,柔弱地说:“远洋,我害怕,这里……感觉好不吉利。
”我看见她看向我时,眼神里飞快闪过一丝藏不住的得意和看好戏的兴奋。
陆远洋立刻柔声安抚她:“乖,别怕,我们马上就走。”他甚至没有走近我的病床,
就那么远远地站着,像是在看什么脏东西。他的目光扫过我苍白如纸的脸,
扫过我身上连接着的各种仪器。最后,他的视线定格在我的眼睛上。那里面没有一丝温度,
只有冰冷的、淬了毒的厌恶。“许年年。”“小鱼胆子小,最怕见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
”“你能不能……”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然后吐出了最残忍的一句。
“别死在这层楼?看着晦气。”晦气。原来我在他眼里,连一个将死之人都不是。
只是一个晦气的物件。我眼中最后的光,彻底熄灭了。心脏被掏空,连痛都感觉不到了。
我平静地看着他,看着他怀里那个装模作样的女人。喉咙里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我只能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对他说。“好。”我闭上眼。世界终于安静了。脚步声远去,
病房的门被关上。我听见姜小鱼在门外压低了声音的撒娇:“远洋,我们快走吧,
我回去要做噩梦了。”“好,我们去看新上的电影,把这不愉快忘了。”原来,我的死亡,
只是一件不愉快的小事。用一场电影,就能忘了。不知过了多久,病房的门再次被推开。
我以为是护士,没有睁眼。一个温和的男声响起:“想不想,让他们后悔?”我猛地睁开眼。
是我的主治医生,赵辞远。他站在我的病床前,手里拿着我的病历。刚才陆远洋说的话,
他都听见了。我看着他,不明白他的意思。赵辞远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我可以帮你。”“帮你从这个身份里彻底抽身,换个地方,
用最好的药,接受最好的治疗。”“至于陆远洋和那个女人……”他声音冷了下来。
“就让他们以为你已经死了,死在他们的冷漠和恶毒之下。”“你愿意吗?许年年。
”“用一场假死,换一次新生。”我的心脏,在沉寂的死灰之下,忽然剧烈地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