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架如同被巨人蹂躏过，东倒西歪，碎裂的玻璃和散落的商品铺满冰冷地砖。
几道从破碎高窗挤进来的惨淡光柱里，尘埃无声翻腾，像垂死挣扎的微末生命。
陆隐背靠着一个倾倒的饮料冰柜，金属外壳的冰凉透过薄衬衫渗入皮肤，带来一丝短暂的清醒。
他攥着一张边缘卷曲的超市购物小票，目光死死钉在打印末尾那行不起眼的促销信息上：认知滤网™ 家庭装限时特惠！
守护思维纯净，尽享宁静生活！
凭此小票立减50元！
“滤网……”他无声咀嚼，喉咙干涩发紧。
外面那些东西——扭曲的姿态、违反物理定律的移动、能把人瞬间拖入疯狂的诡异低语——真是凭空出现的怪物？
还是说……有什么东西，像滤网一样，把某些一首存在却被人类“过滤”掉的东西漏了进来？
或者更糟，这“滤网”本身就是污染源的一部分？
冰冷的念头如毒蛇缠绕脊椎。
“呜…呜呜呜……”压抑的、带着剧烈颤抖的啜泣声从斜对面倒塌的货架后传来。
一个穿超市员工制服的女人蜷缩在角落，制服沾满暗红污迹和灰尘。
她死死抱着头，指甲抠进头皮，仿佛要把钻进脑子里的东西挖出来。
布满血丝的眼睛空洞地瞪着虚空，瞳孔涣散，嘴唇翕动：“…不……不要……不要看我……不是我……不是***的……”早期认知污染症状。
精神崩溃前兆。
“哐啷！”
厚重的金属卷帘门猛地一震，刺耳的***撕裂超市内的死寂。
外面，混乱的嘶吼、绝望的尖叫、零星的枪声和某种沉重物体拖行的黏腻声响，组成末日交响曲冲击着脆弱的门户。
“顶住！
用货柜！
妈的，再来几个人！”
一个脸上横着新鲜血痕的光头保安，声嘶力竭指挥几个还能动的男人，拼命将沉重的货架和装满米面的推车往门口堆。
每一次撞击，整个空间都在颤抖，灰尘簌簌落下。
“外面……外面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缩在收银台后的年轻男人声音带着哭腔，脸色惨白。
“鬼知道！”
光头保安抹了把脸上的血汗，“像人……又他妈根本不是人！
动作快得邪门！
被它们……被它们‘看’一眼，人就他妈疯了！”
他眼中闪过深切的恐惧。
“砰！”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悸的撞击，卷帘门向内猛地凸起一大块，金属扭曲的尖啸刺得人耳膜生疼。
门口的障碍物哗啦倒下一片。
“来了！
它们要进来了！”
崩溃的尖叫点燃恐慌。
人群像烫到的蚂蚁，尖叫推搡，撞翻更多货架，彻底失控。
就在混乱的顶点，一声短促而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猛地撕裂了超市内绝望的喧嚣。
声音来源——冷冻区深处！
人群的混乱瞬间凝固。
无数双惊恐的眼睛转向那扇通往巨大冷库的厚重金属门。
门虚掩着，门缝里，粘稠、暗红、冒着丝丝寒气的液体，正缓缓淌出。
死亡的气息，冰冷而浓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