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陈默漂浮在病房的天花板下，看着医护人员围在自己那具苍白消瘦的身体周围进行抢救。三十五岁的程序员，加班到凌晨三点时突发心肌梗塞，被同事送到医院时已经错过了黄金抢救时间。
"宣布死亡时间，2025年7月15日凌晨4点22分。"
主治医生摘下口罩，疲惫地摇了摇头。护士们开始撤除连接在陈默身体上的各种管线，动作熟练而麻木。
病房门被推开，一个踩着高跟鞋的窈窕身影匆匆走了进来。那是林雅，他的妻子——不，准确说是即将成为前妻的人。陈默的灵魂一阵刺痛，即使已经脱离肉体，那种心痛的感觉依然清晰如昨。
"这么快就死了？"林雅皱眉看着病床上已经盖上白布的尸体，声音里没有一丝悲伤，只有不耐烦，"我还以为至少能撑到把离婚协议签了。"
她掏出手机，对着病床拍了一张照片，然后开始拨号。
"喂，亲爱的...对，他死了...嗯，这下财产分割简单多了...我知道，终于解脱了..."
陈默的灵魂剧烈震颤着，如果还有实体，此刻他一定会呕吐出来。十五年的付出，换来的就是妻子在他尸骨未寒时与新欢调情。
记忆如走马灯般闪现——
大学校园里，他每天早晨六点起床，只为给林雅买她最爱的那家生煎包；下雨天他脱下外套为她挡雨，自己却高烧三天；她随口说想要某款限量版包包，他啃了一个月馒头攒钱买下...
毕业后，林雅说想出国深造，他放弃保研机会，拼命工作供她留学；她回国后说要开咖啡馆，他拿出全部积蓄还借了债；当她咖啡馆经营不善，又是他加班到深夜替她还债...
而林雅呢？留学期间和外国男友同居的照片"不小心"发到社交账号；咖啡馆里常和熟客调笑，背后嘲笑他是"没情趣的程序猿"；上个月终于摊牌说要离婚，因为她遇到了"真爱"——一个自称艺术家的酒吧老板。
"陈先生？陈先生？"
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了陈默痛苦的回溯。他看向病房门口，一个戴着眼镜、穿着朴素的女人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束白色雏菊。
苏晴？他的高中同学，大学校友，毕业后还曾在他公司做过短暂的美术设计。记忆中，她总是这样安静地出现在他生命的各个阶段，又安静地离开。
"我来晚了..."苏晴走到病床前，手指颤抖着触碰白布，眼泪无声滑落，"早知道上次同学聚会该多说几句话的..."
林雅挂断电话，挑剔地打量着苏晴："你是？"
"我们是高中同学。"苏晴擦了擦眼泪，"陈默...他是个好人。"
"呵，好人？"林雅冷笑，"不过是个没用的舔狗罢了。"
苏晴猛地抬头，眼镜后的双眼燃烧着罕见的怒火："请你尊重逝者！陈默为你付出了一切！"
"那是他一厢情愿。"林雅满不在乎地摆弄着新做的美甲，"我可从来没要求过他做什么。"
灵魂状态的陈默感到一阵眩晕，病房的景象开始模糊。最后的意识里，他看到苏晴将那束雏菊轻轻放在他的胸前，而林雅已经迫不及待地走出病房，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如同丧钟。
如果有来世...我绝不再做舔狗...
黑暗吞噬了一切。
"陈默！发什么呆呢！"
一个粉笔头精准地砸在额头上，陈默猛地抬头，刺眼的阳光透过教室窗户洒在课桌上。周围响起一阵哄笑，他茫然四顾——熟悉的教室，熟悉的面孔，黑板右上角写着"距高考还有280天"。
"开学第一天就梦游，高三了还不知道紧张！"班主任老刘的咆哮声震得窗户嗡嗡作响。
陈默低头看自己——蓝白相间的校服，年轻有力的双手，桌上是崭新的高三教材。他颤抖着摸出手机——2010年9月1日。
重生了？真的重生了？！
他抬头看向教室前排那个熟悉的背影——林雅，十八岁的林雅，长发如瀑，脖颈修长，正回头冲他露出一个嗔怪的笑容。那是曾经让他神魂颠倒的笑容，如今却只让他胃部一阵绞痛。
鬼使神差地，陈默转头看向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苏晴安静地坐在那里，正低头在课本上画着什么，细碎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
前世的他，从未在开学第一天注意过苏晴的存在。
这一世，一切都将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