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新租的公寓便宜得离谱,房东却只提了一个要求:别动卧室那面古董梳妆镜。
搬进去第一天,我就发现镜子里的人影总比我慢半拍转头。第七天深夜,
镜中倒影忽然在黑暗里咧嘴一笑。我用手机拍下这诡异画面,
闪光灯亮起的瞬间——照片清晰显示:镜子里站着两个人,另一个正把手搭在我肩上。
背后突然传来冰冷触感,镜中倒影的嘴唇无声开合:“别开灯,他看得见。”我猛地回头,
空无一人。再转回来时,镜面浮现血字:“游戏开始。
”镜中我的倒影慢慢抬起手指向天花板。我顺着望去,手机屏幕的光恰好映亮通风口栅栏。
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正趴在那里,对我微笑。---这间公寓便宜得让我心头打鼓。
签合同那天,房东老太太攥着钥匙,枯瘦的手指关节泛白,眼神像两枚生锈的钉子,
死死钉在我脸上。“小年轻,”她嗓子眼儿里像塞了一把沙砾,声音嘶哑得磨耳朵,
“地方归你了,规矩就一条。”她顿了顿,那浑浊的眼珠在我脸上刮了一圈,
才慢吞吞地挤出下半句,“卧室里那面老镜子,别碰它。当它不存在,最好。
”我顺着她干瘪手指的方向望去。卧室门半开着,光线昏暗,
隐约能看见一个沉重的、暗沉沉的老物件轮廓倚在墙边。
空气里浮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陈腐气味,像尘封多年的旧书,
又像是什么东西在角落里悄悄腐烂。“行。”我点头应下,心里却觉得这老太太神神叨叨。
一面旧镜子而已,能出什么幺蛾子?这价格,这地段,别说一面镜子,
就算里头真锁着个妖怪,只要租金够低,我也认了。搬家耗尽了我最后一丝力气。
最后一个纸箱被我随手甩在墙角,扬起一阵呛人的灰尘。我瘫倒在唯一还算干净的旧沙发里,
骨头缝里都透着酸软。夕阳的余晖透过积满污垢的窗户,
在脏兮兮的地板上投下几块暗淡的光斑,勉强照亮了室内。空荡,破败,
墙壁上留着上一任租客粗暴撕掉海报的痕迹,像一块块丑陋的疤痕。唯一格格不入的,
就是卧室里那个玩意儿——房东严令禁止触碰的古董梳妆镜。好奇心像只小爪子,
一下下挠着我的心。我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挪到卧室门口。它比我想象的更……有分量感。
厚重的深色实木框架,边缘的雕花繁复得令人眼花缭乱,
却被厚厚的包浆和灰尘掩盖了原本的华丽,呈现出一种沉甸甸的、近乎阴森的质感。
镜面异常巨大,几乎占据了大半面墙。诡异的是,
在这样一个灰尘弥漫、空气都凝滞发霉的空间里,这面巨大的镜面却光洁如新,
干净得近乎诡异,像一片被精心擦拭过的、凝固的深潭。
它清晰地映出我疲惫不堪的身影——头发凌乱,脸色苍白,眼窝深陷,
整个人像是被生活狠狠蹂躏过一遍。我对着镜中的自己,咧了咧嘴角,
想挤出个“安家落户”的笑容。镜子里那张脸也同步地、僵硬地向上扯了一下嘴角。
一股莫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顺着脊椎爬了上来。那感觉说不清道不明,
像冰冷的蛇贴着皮肤滑过。我下意识地晃了晃脑袋,想甩掉这突如其来的不适感。
就在我头部动作停止的刹那,镜子里那个“我”的动作似乎……慢了那么微不足道的半拍?
它晃动的幅度,比我实际的动作,极其短暂地延长了那么一丁点。我的动作凝固了。
血液仿佛瞬间涌向头顶,又在下一秒被抽空,留下冰冷的麻痹感。
心跳声在骤然死寂下来的房间里被无限放大,咚咚咚地撞击着耳膜。我死死盯住镜面,
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连呼吸都屏住。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镜子里那个“我”也纹丝不动地回望着我,表情和我一样,
凝固着惊疑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是错觉?一定是太累了,眼花了。
我反复在心里说服自己,试图压下那股从脚底升起的寒气。我尝试着,极其缓慢地,
再次将头转向左侧。动作完成。镜子里的人影,几乎是同时,也转向了左侧。几乎是同时。
但就在我的脖颈肌肉完全放松、动作彻底停止的那个临界点上,
镜中影像的转动……似乎、好像、可能……极其短暂地,多延续了那么零点零几秒?
细微到几乎无法捕捉,却又真实地在我紧绷的神经上狠狠刮了一下。它停下来的瞬间,
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迟滞感,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阻力,在阻碍着它与我完全同步。
一股冰冷的汗意瞬间浸透了后背的T恤。那不是错觉。绝对不是。我几乎是踉跄着后退,
脚跟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闷响。我猛地转身,逃离了那个房间,反手用力带上了卧室门。
门板撞在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我把自己摔进沙发,大口喘着气,心脏狂跳得像要挣脱胸腔的束缚。那面镜子……它不对劲。
房东老太太的警告,此刻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敲打着我的理智。我摸索着掏出手机,
屏幕幽蓝的光在昏暗的客厅里亮起。指尖在联系人列表里滑动,最终停在好友周岩的名字上。
“喂?”周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安顿好了?那破地方怎么样?
”“周岩……”我的声音干涩发紧,带着自己都没意识到的颤抖,
“那镜子……房东不让动的那个……它……它有问题。”“哈?”周岩的声音清醒了些,
“什么问题?古董闹鬼?你丫恐怖片看多了吧?是不是搬家累傻了?”“真的!
”我急切地打断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它动作比我慢!我转头,它停得比我晚!
就那么一点点,但绝对是真的!我看见了!”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
周岩的语气变得有点无奈:“我说林默,你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了?搬一天家,又脏又累,
神经衰弱很正常。再说,老镜子嘛,镜面镀层不均匀,或者木头架子有点变形,
都可能造成点视觉误差。别自己吓自己行不行?要不明天我过去给你暖暖房?
”他说的似乎有道理。视觉误差?老物件变形?听起来都合情合理。
我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一点,也许……真的是我太敏感了?
也许只是疲惫和这诡异环境带来的心理暗示?“可能吧……”我勉强应道,声音低了下去,
“可能是我想多了。”“这就对了嘛!”周岩的声音轻松起来,“赶紧收拾收拾睡一觉,
明天保证啥事没有。挂了啊!”电话断了,忙音嘟嘟作响。客厅里重新陷入一片寂静,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几声模糊的汽车喇叭声。我握着手机,幽蓝的屏幕光映着我惊魂未定的脸。
视线不由自主地,又飘向了那扇紧闭的卧室门。门缝底下,一丝微弱的光线都透不出来,
里面是彻底的黑暗。那面巨大的、光洁的镜子,此刻就静静地矗立在那片黑暗里,
像一只巨大的、沉默的眼睛。恐惧并未因周岩的解释而消散,反而像墨汁滴入清水,
无声地晕染开来,沉甸甸地坠在心底。日子在一种刻意维持的、表面平静的假象中滑过。
我小心翼翼地避开了那间卧室,只在白天迫不得已时才飞快地进去取放东西,
目光死死钉在地板上,绝不去触碰那面镜子分毫。然而,那种被窥视的感觉,
却如同附骨之疽,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日渐清晰、沉重。无论我在客厅、厨房,
甚至是在卫生间洗漱,那感觉都如影随形。仿佛有一道冰冷粘稠的视线,穿透了墙壁,
穿透了紧闭的房门,牢牢地锁在我的后颈上。每一次不经意地回头,
都只能看到空荡荡的房间,唯有那份被凝视的毛骨悚然感,真实得令人窒息。白天还好,
窗外的天光和城市的噪音能带来一丝虚假的安全感。可当夜幕降临,
黑暗像浓稠的墨汁一样灌满整个房间,那份恐惧便肆无忌惮地膨胀开来。
我总是早早地关上客厅所有灯,把自己裹进被子里,蜷缩在沙发上。
黑暗不再是单纯的缺乏光线,它仿佛有了实体,有了温度,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恶意,
包裹着我,挤压着我。每一次细微的声响——水管里偶尔的呜咽,
地板木料因温度变化发出的轻微“咔吧”声,
甚至窗外一阵稍大些的风吹过——都足以让我浑身汗毛倒竖,心脏狂跳着撞向喉咙。
我的耳朵变得异常灵敏,像雷达一样捕捉着黑暗中任何一丝不寻常的动静,
神经绷得快要断裂。时间,就在这种日复一日的紧张和煎熬中,缓慢地爬到了第七天的深夜。
午夜已过。客厅里一片死寂,只有我自己的呼吸声在耳边回响,显得格外粗重。沙发很硬,
硌得我浑身酸痛,但比起身后那间卧室里的东西,这点不适根本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