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血沫堵在喉咙，这三个字碎成了气音刀刃破开喉咙的瞬间。
我闻到了血里的铁锈味。还有林风身上那股，总也洗不掉的沙场狼烟气。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玄色龙袍拖在地上，沾了我喷溅的血。像极了当年，他在尸山血海里，
把我拽出来时的模样。“阿烬，”他用靴尖碾过我的手背，“你的能力，不该只为一个人活。
”我看见他身后的红烛。映着喜帕。那是晚晴的喜帕。昨天，还是我亲手为她盖上的。
为她和他。意识沉下去的时候。我想，若有来生。我要先剜了这双，看不透人心的眼。
1 重生之恨猛地呛咳起来。嘴里全是苦药味。帐外传来甲胄碰撞声，
还有人喊：“将军重伤！军医呢？沈军医在哪？”我睁开眼。看见帐顶的破洞。
漏进三月的雨，打在我手背上，凉得刺骨。这是……雁门关？我摸向自己的喉咙。光滑，
完好。再摸胸口，那道被林风亲手刺穿的伤疤，也不见了。“沈烬！你发什么呆！
”有人拽我的胳膊。是老军医，王伯。他脸上的皱纹，比我记忆里浅得多。
“将军被流矢射穿了左胸，再不治就……”林风。这个名字像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我的头骨。
我猛地站起来，药碗摔在地上，碎成了片。“不去。”王伯愣住了。帐外的雨声，
好像都停了。“你说什么？”他扯住我的衣袖，“那是林风啊！你从小……”“我说，不去。
”我掰开他的手。指尖在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恨。恨到骨髓里，连指尖都在发颤。
上一世，就是这次。他中了埋伏，左胸被射穿。我跪在雨里，用血肉重塑给他续了命。
代价是，忘了我们在 orphan 院分食一个窝头的冬天。从那天起，
我开始记不清他小时候的样子。只记得，要护着他。多可笑。2 决绝之拒帐帘被掀开。
冷风裹着雨灌进来。几个亲兵抬着担架冲进来，上面的人浑身是血。玄色战袍被染红了大半。
左胸的破口处，箭羽还在颤。林风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却抿成了一条冷硬的线。他看见我，
眼尾动了动。像往常一样，想扯出个笑。却只咳出了血沫。“阿烬……”这两个字，
烫得我耳膜疼。我后退一步，撞到药架。瓷瓶滚落，砸在地上，和刚才的碎片混在一起。
“沈军医！快啊！”亲兵急得嘶吼。林风的目光落在我脸上。那里面有疑惑，有痛，
还有一丝……我曾误以为是信任的东西。上一世，我就是被这目光钉在原地。
割开自己的手腕，用温热的血，混着重塑的能力，一点点修补他的脏腑。他活了。我却忘了，
是谁在我被欺负时，把我护在身后。“滚。”我听见自己说。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
所有人都僵住了。林风的瞳孔猛地收缩。他看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
“沈烬……”他又唤我的名字，气若游丝，“你……”“我说滚。”我捡起地上的药杵，
攥在手里。指节泛白。“要么，带他去找别的军医。”“要么，我现在就打死他。
”3 背叛之痛帐里死一般的静。只有雨声，噼里啪啦地砸在帐布上。亲兵们的手，
都按在了刀柄上。他们看我的眼神，像看疯子。也是。谁都知道，沈烬这条命，是林风的。
从江南水乡被拐卖，到边关战场当炮灰，是林风把我从死人堆里拖出来的。
我们一起偷过军马的草料，一起挨过军棍，一起在雪地里分享过半块冻硬的干粮。上一世，
我以为这是过命的交情。直到他登基，把晚晴赐给我。直到大婚那日，他闯进新房，
撕碎了晚晴的嫁衣。直到他告诉我，我的能力，是他给的。所以，我的人，我的命，
连我护着的人，都该是他的。晚晴拿起我的手术刀，划开了自己的颈动脉。她说，阿烬，
我不怪你。可我看着她的血染红了喜服，突然就想不起来，她笑起来的时候，
眼角是不是有颗痣。那是我最后一次，为别人心痛。之后，林风砍断了我的手脚。他说，
这样，我就只能留在他身边，做他一个人的“药”了。“沈军医！”一个亲兵拔剑出鞘，
“你若再胡闹，休怪我们……”“让他走。”担架上的人，突然开口。声音很轻，
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风看着我。血从他嘴角溢出来，染红了下巴。
“你不愿救我……”他笑了笑，血沫子沾在唇上，“是因为……晚晴？”我的心猛地一跳。
他怎么会知道晚晴？这一世，晚晴应该还在江南，在她父亲的药铺里，安安稳稳地研药吧？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握紧药杵，指节生疼。“我只是累了。
”“不想再做谁的药罐子了。”4 密谋之始林风被抬走的时候。雨好像更大了。
王伯看着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叹了口气，摇着头去收拾地上的狼藉。我走出军帐。
冷雨浇在脸上，像针在扎。远处的校场上，士兵们在雨中操练，呐喊声震得地面发颤。
这里是雁门关。是林风发迹的地方。上一世，他在这里打赢了第一场硬仗，
收服了三个营的兵力。也是在这里，我第一次为他动用血肉重塑。那天，
他被敌将挑断了脚筋。躺在地上，像条濒死的野狗。我跪在他身边，
看着他的血染红了身下的土地。然后，我割开了自己的大腿。让我的血，流进他的伤口。
他活了。我却忘了，母亲临终前，塞给我的那半块玉佩，长什么样子。“沈军医。
”有人叫我。我回头。是个穿着青色便服的年轻人。眉眼很清俊，手里拿着个药箱，
像是个游医。可我认得他。或者说，认得他腰间的令牌。那是朝廷密探的信物。上一世，
这个人死在林风的屠刀下。因为他发现了林风私通敌国的证据。“有事？”我问。他笑了笑，
走近几步。雨声太大，他的声音压得很低：“萧将军让我带句话。”“他说，
沈军医若想离开雁门关，他可以帮忙。”萧将军。萧策。朝廷派来的监军。也是上一世，
唯一敢和林风抗衡的人。最后，被林风诬陷谋反，凌迟处死。我看着眼前的年轻人。
他眼里有试探，有警惕，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代价呢？”我问。“帮他一个忙。
”年轻人的目光落在我手上。我低头，才发现刚才攥药杵太用力，掌心被划破了。
血珠渗出来，很快被雨水冲散。“什么忙？”“证明林风，通敌。
”5 交易之约雨停的时候。我跟着年轻人，钻进了后山的密林。他叫苏文。
确实是萧策的人。他带我去看了个山洞。里面藏着十几具尸体。都是雁门关的士兵。
胸口插着的箭，却是敌国的样式。“这些人，是三天前的斥候队。”苏文的声音很沉，
“他们发现了林风与敌国密会，被灭口了。”我蹲下身，拨开一具尸体的衣领。锁骨下方，
有个淡青色的印记。是林风亲兵营的标记。上一世，我从没怀疑过他。他说东，我不往西。
他说这些人是叛徒，我就亲手为他包扎砍伤他们的伤口。“萧将军想让我做什么？”我问。
“林风中了箭，那箭上有毒。”苏文递过来一个小瓷瓶，“只有你能救他。”我捏紧瓷瓶。
瓶身冰凉。“救他，然后呢？”“他信任你。”苏文看着我，“只有你能拿到他通敌的证据，
送到京城。”我笑了。笑得肩膀发颤。信任？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真可笑。上一世，
他就是这样“信任”我的。信任到，在我失去所有记忆后，把我关在笼子里，
像观赏奇珍异兽。信任到，亲手杀死我唯一想护住的人。“好。”我站起身，“我救他。
”苏文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答应得这么快。“但我有条件。”我看着他，“事成之后，
我要带一个人走。”“谁？”“江南，药王谷，苏晚晴。”6 重塑之痛回到军帐时。
林风已经气若游丝。王伯坐在旁边，不停地抹眼泪。见我进来，
他猛地站起来：“你还知道回来！将军快不行了！”我没理他。径直走到担架前。
林风的呼吸很微弱。脸色青得像鬼。左胸的伤口周围，皮肤已经发黑。那箭上的毒，
叫“蚀骨”。上一世，我用了自己半条命，才把他从鬼门关拉回来。代价是，
忘了晚晴第一次送我荷包时，脸红的样子。“出去。”我对王伯说。王伯还想说什么。
我抬头看他。眼神大概太吓人，他张了张嘴，终究还是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帐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我看着林风。看着他苍白的脸，紧蹙的眉。像极了当年，
在破庙里发高热的那个少年。那时候，他把唯一的被子给了我。自己缩在角落里，冻得发抖。
我说我冷，他就把我搂在怀里，用体温焐着我。这些记忆，真该早点忘干净。省得现在，
像针一样扎心。我拿出苏文给的瓷瓶。里面是解药。但只有一半。另一半，掺了别的东西。
一种能让人暂时失去内力，并且……说出实话的药。我撬开林风的嘴。把药灌了进去。
他呛了一下，睫毛颤了颤。缓缓睁开眼。“阿烬……”他看着我，眼神很模糊，
“你没走……”我没说话。拿出小刀，划开自己的手臂。鲜血涌出来，带着温热的气息。
我把流血的手臂，按在他的伤口上。皮肉蠕动的声音，在安静的帐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的伤口在收缩，发黑的皮肤慢慢褪去青色。而我的手臂，却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溃烂。
剧痛传来。头也开始疼。像有无数根针，在扎我的太阳穴。这次，要忘什么？
是忘了晚晴临死前的眼神？还是忘了，林风最后砍断我脖颈时，那冰冷的表情？
“阿烬……”林风的声音清晰了些，“别用了……停下……”我没停。
直到他胸口的伤口完全愈合，只剩下一道浅粉色的疤痕。我松开手。
自己的手臂已经烂得见了骨头。“重塑。”我咬着牙，对自己说。新的皮肉开始生长。
痒得钻心，疼得刺骨。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好像是……晚晴教我认药草时，
阳光落在她发梢的样子。我看着林风。他已经能坐起来了。正睁大眼睛看着我。
“你……”他想说什么。我突然开口，声音很轻：“林风，你和北狄，做了什么交易？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7 真相之揭帐里的空气，
仿佛凝固了。林风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和……恐惧？“阿烬，你……”“回答我。
”我打断他，“你用什么，换了北狄的退兵？”他张了张嘴，嘴唇抖得厉害。像是想说什么，
却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是药效发作了。我看着他挣扎的样子。心里没有快意，
只有一片麻木的冷。上一世，我问过他类似的话。那是在晚晴死后。我抱着她冰冷的尸体，
问他为什么。他说：“阿烬，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要记住，你是我的。”然后，
他就砍下了我的手。说这样，我就不会再抱着别人了。
“是……是粮草……”林风的声音变得僵硬，像是被人操控着，
“我答应……给他们十万石粮草……还有……雁门关的布防图……”果然。我早就该想到的。
当年那场仗，赢得太蹊跷。北狄明明占尽优势，却突然退兵。原来，是他出卖了边关的百姓。
“为什么？”我问。“我需要……时间……”他的眼神开始涣散，
“京城那边……陛下对我猜忌日深……我需要兵力……需要战功……”“所以，
你就用雁门关百姓的命，换你的前程？”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陌生。
林风没有回答。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瘫倒在担架上，眼神空洞。我站起身。
转身往外走。“阿烬……”他突然叫住我。声音里带着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
“你……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我脚步一顿。想起什么？
想起那些被他亲手抹去的记忆？想起晚晴死在我怀里的温度？还是想起，自己像条狗一样，
被他关在笼子里的日日夜夜？“没有。”我头也不回地说，“我只是，突然觉得你很陌生。
”走出帐外。苏文正在等我。他看到我，眼里闪过一丝急切：“怎么样？”我把林风的话，
重复了一遍。苏文的脸色变得很难看：“果然如此……萧将军猜得没错。”“证据呢？
”我问，“他的密信在哪？”“应该在他的贴身暗格里。”苏文说，
“但他现在肯定会防备你。”“我有办法拿到。”我说。苏文看着我：“需要帮忙吗？
”“不用。”我摇摇头，“你帮我查一下，江南药王谷的苏晚晴，现在怎么样了。
”苏文愣了一下，随即点头：“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我摸了摸自己的手臂。
那里已经完好如初。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永远地消失了。就像晚晴发梢的阳光。
再也找不回来了。8 暗格之秘接下来的几天。我像往常一样，待在林风身边。给他换药。
为他煎药。听他部署军务。他看我的眼神，总是带着一丝试探和不安。偶尔，
他会突然问我一些过去的事。“阿烬，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吗？”“阿烬，
你小时候最喜欢吃的糖，是什么味道的？”“阿烬，你……还记得晚晴吗？”每次提到晚晴。
他的眼神都会变得格外复杂。我只是淡淡地摇头。说不记得了。他会松一口气。但那口气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