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哥，”程洛探进半个脑袋，“我睡哪张床？”
祁野头也不抬，指尖在键盘上敲出轻响：“离我远的那张。”
程洛的行李箱一打开，活像场小型爆炸现场——耳机线团成解不开的乱麻，袜子卷着空能量饮料罐，最上面还压着本封面磨损的《肖邦夜曲集》。
祁野的太阳穴突突首跳，额角青筋几乎要绷断。
“给你三分钟。”
他抬脚踢开滚到脚边的可乐罐，声音冷得像结了冰，“否则连人带箱扔出去。”
程洛眨了眨眼，突然从书堆里抽出那本肖邦乐谱塞进他手里：“失眠是吧？
试试降E大调，比数羊管用。”
祁野浑身一僵。
他从未对任何人提过失眠的事。
乐谱扉页有程洛的字迹：”4/4拍适合稳定心率，注意左手指法“。
字迹工整得像打印体，和他乱糟糟的行李判若两人。
“砰！”
祁野把乐谱狠狠拍回程洛胸口：“别自作聪明。”
----------深夜，祁野戴着降噪耳机复盘比赛录像，身后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
程洛正用两支牙刷在杯子里摆出“X”形战壕，左腕的音符纹身随着动作轻轻起伏，像在皮肤上跳跃。
“你在干什么？”
祁野摘下一边耳机，语气里的不耐几乎要溢出来。
“占领地啊。”
程洛用牙刷戳了戳祁野那支摆得笔首的牙刷，笑得狡黠，“野哥连牙膏都从最底下挤，太变态了。”
祁野冷笑一声：“比不上某人用辅助打中单。”
——他早就查过程洛的战绩，这人凌晨总用辅助英雄走中路乱杀，胜率竟高达78%。
程洛的虎牙在唇边闪了闪：“原来野哥偷偷关注我？”
耳机里突然淌出清冽的钢琴声。
祁野这才惊觉，自己的蓝牙竟连到了程洛的设备上——那首在训练室听过的曲子正顺着耳膜往心里钻。
程洛忽然凑近，温热的呼吸扫过他耳廓的耳钉：“好听吗？
我改编的，加了电音混响。”
距离太近了。
祁野猛地起身，电竞椅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响：“战队禁止深夜外放噪音。”
“可这是你的耳机呀。”
程洛歪着头，眼神无辜得像只猫，“而且……野哥，你耳朵红了。”
-----------次日训练赛，教练突然要求下路组用陌生英雄搭配。
“锁琴女？”
祁野盯着程洛的屏幕皱眉，“这英雄三年没上赛场了。”
程洛指尖飞快调整符文：“但她的加速***能补你的走位习惯。”
比赛开始三分钟，祁野就懂了程洛的用意——每当他下意识侧移躲技能，琴女的E技能光圈总会精准地出现在他脚下，像提前铺好的安全网。
“你怎么预判的？”
他忍不住问。
程洛的睫毛在屏幕蓝光下投出细碎阴影：“你每次向右走位前，会先松开A键0.5秒，比计时器还准。”
祁野怔住。
这种肌肉记忆般的细节，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第十八分钟，程洛突然闪现开团。
祁野条件反射跟上输出，耳麦里却传来他轻笑：“骗你的，这波不能打。”
敌方技能全交空的瞬间，祁野的ADC恰好完成收割。
“疯子。”
祁野低声骂着，嘴角却不受控制地微微上扬。
程洛伸懒腰时卫衣下摆上撩，露出一截腰线。
祁野目光扫过，突然发现他后腰也有纹身——一个小小的八分音符，像不小心落在皮肤上的吻痕，藏在腰线尽头。
------------凌晨两点，祁野又一次被疼醒。
手伤发作时，骨头缝里像有刀片在搅动，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黑暗中，阳台透出微光——程洛戴着耳机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爸，我能打好的……不，不是玩票……”风声吞掉了后半句，但祁野看清了他攥紧的拳头，指节泛白。
桌上的乐谱被翻到《雨滴前奏曲》那页，程洛用红笔圈出某小节：”此处指法易错，慢练“。
字迹边缘带着点洇开的墨痕，像是写时手在抖。
祁野鬼使神差地拿起程洛落在桌上的MP3。
播放记录赫然显示，《降E大调夜曲》在昨夜循环了27遍——正是他难得睡沉的那几个小时。
--------------清晨，祁野经过训练室时，听见程洛在和苏彤说话。
“琴箱要送修？
可我的备用设备还在里面……放心，维修师傅不会动你夹层里的东西。”
苏彤的声音带着笑意，意有所指，“不过祁野知道吗？
关于你手伤的事。”
程洛的声音突然冷下来，像被按下暂停键：“那不是手伤。”
祁野脚步一顿，后退时不小心撞倒门口的饮料瓶，“哐当”一声脆响。
程洛转头时，脸上己挂回惯常的笑容：“野哥偷听？”
祁野扔给他一罐冰咖啡，语气硬邦邦的：“手残就别拖累战队。”
程洛精准接住，罐身凝结的水珠顺着他手腕滑落，滚过那道音符纹身。
“放心，”他晃了晃咖啡罐，阳光透过罐身，在他脸上投下细碎光斑，“就算只剩左手，我也能给你打辅助。”
祁野没看见的是，程洛背在身后的右手——无名指正不受控地轻微颤抖，像被风吹动的琴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