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冬夜的裂痕腊月的风像刀子似的刮过窗棂,发出呜呜的哀鸣。
苏晴裹紧了身上的旧羽绒服,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牛皮纸文件袋,指节被冻得发红。晚上十点,
小区里的路灯昏黄,将她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孤零零地投在结了薄冰的路面上。
“叮 ——”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周明轩发来的消息:“文件务必送到公司,合同急签。
”苏晴叹了口气,指尖在屏幕上敲出 “好,注意保暖”,犹豫了几秒又删了,
只回了个 “嗯”。自从三个月前周明轩的公司资金链断裂,他就再没对她说过一句软话。
她把手机塞回口袋,加快脚步往地铁站赶,寒风灌进喉咙,呛得她一阵咳嗽。一个小时后,
苏晴站在了 “明轩科技” 的写字楼楼下。玻璃幕墙映着冷寂的夜空,
只有三楼还亮着灯 —— 那是周明轩的办公室。她搓了搓冻僵的手,正要往里走,
身后突然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苏晴姐?这么晚还来送东西呀?
” 李曼裹着精致的羊绒大衣,妆容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明艳,手里端着一杯热咖啡,
笑意盈盈地走近。苏晴心里咯噔一下。李曼是周明轩的助理,年轻漂亮,
看她的眼神总带着说不清的敌意。“明轩说合同急要。” 苏晴尽量让语气平淡。
“周总最近快熬疯了,” 李曼夸张地叹了口气,伸手想帮她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你也是,
这么冷的天,怎么不多穿点?周总要是知道你冻着了,该心疼了。
” 她的指甲涂着猩红的甲油,在苏晴眼前晃了晃。苏晴下意识地躲开:“不冷,谢谢。
” 她侧身想往里走,却被李曼轻轻拉住了胳膊。“别急呀苏晴姐,” 李曼凑近一步,
声音压低却带着笑意,“我刚帮周总买了宵夜,要不咱们一起上去?
正好我跟你说点周总的事。” 说话间,她口袋里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
苏晴瞥见镜头正对着她们的方向,角度刁钻得像是能拍出相拥的错觉。心脏猛地一缩,
苏晴挣开她的手:“不了,我送完文件就走。” 她几乎是逃似的冲进了写字楼,
身后李曼的笑声像羽毛似的搔着她的后背,让她浑身发毛。办公室里暖气很足,
周明轩正对着电脑皱眉,眼下的乌青比昨天更重了。“文件放那吧。” 他头也没抬,
声音沙哑。苏晴把文件袋放在桌角,轻声问:“还没吃晚饭?我给你带了热包子。
” 她从包里掏出保温袋,里面是她傍晚特意蒸的猪肉大葱包。周明轩终于抬眼,
眼神却有些复杂:“不用了,李曼刚买了。”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早点回去,
路上不安全。”苏晴手里的保温袋瞬间凉了半截。她点点头,没再多说,转身离开时,
正撞见李曼端着咖啡走进来,两人目光相撞,李曼冲她挑衅地弯了弯嘴角。凌晨到家时,
客厅的灯还亮着。赵兰坐在沙发上,电视开着却没看,手里摩挲着一串佛珠,见她进来,
眼皮都没抬:“送个文件送到天亮?苏晴,你当我们周家是傻子吗?”苏晴换鞋的动作一顿,
羽绒服上的寒气还没散尽,心口却先凉了。“妈,路上堵车……”“堵车?
” 赵兰猛地坐直身体,烫得整齐的卷发随着动作颤动,“我看是跟哪个野男人鬼混去了吧?
明轩公司都快垮了,你还有心思在外头逍遥!”冰冷的指责像冰雹似的砸下来,
苏晴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被冻得发不出声音。窗外的风还在吼,这个冬夜,
似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漫长。2 婆婆的刁难第二天清晨,苏晴顶着黑眼圈起来做早饭。
厨房的砂锅咕嘟咕嘟炖着鸡汤,白色的热气氤氲在玻璃窗上,模糊了外面灰蒙蒙的天。
她往汤里撒了把枸杞,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发颤 —— 昨晚赵兰的话像根刺,
扎得她心口直疼。“哐当!” 防盗门被摔得巨响,赵兰穿着一身深色旗袍走进来,
旗袍领口绣着的牡丹随着她的动作晃动。她径直走到厨房门口,斜眼睨着砂锅里的汤,
鼻腔里发出一声冷笑:“哟,这是知道讨好男人了?昨晚野够了,
今天倒想起给明轩补身子了?”苏晴握着汤勺的手紧了紧,手背的青筋隐隐凸起:“妈,
明轩最近压力大,喝点鸡汤暖和。”“暖和?我看是你自己心里发虚,想找补吧?
” 赵兰走到客厅沙发坐下,从包里掏出老花镜戴上,慢悠悠地擦拭着,
“把你手机给我看看。”苏晴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了。
她手机微信账单里,有昨晚从医院发来的护工费转账 —— 那是她偷偷找的兼职,
周明轩公司欠的高利贷催得紧,她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妈,
手机没什么好看的……”“少跟我装糊涂!” 赵兰猛地把眼镜往茶几上一拍,
玻璃杯里的水晃出大半,“我看你这几天早出晚归的,不是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赶紧拿来!”苏晴咬着下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月牙形的红痕。
她知道赵兰的性子,今天不拿出来,这场风波只会更凶。她慢吞吞地从围裙口袋里摸出手机,
解锁时,屏幕映出她苍白的脸。赵兰一把抢过手机,飞快地划开微信账单。
当 “XX 医院护工服务” 的转账记录跳出来时,她眼睛瞪得溜圆,
猛地把手机砸在茶几上:“好啊苏晴!我说你天天往外跑,原来是去伺候别的男人!
大半夜不回家,做这种下三滥的营生,你就这么缺男人?”“不是的妈!
” 苏晴急忙扑过去捡手机,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那是正规护工工作,
我是为了……”“为了什么?为了给你出轨找借口?” 赵兰猛地站起来,
旗袍开叉处露出的小腿绷得笔直,她指着苏晴的鼻子骂道,
“我们周家当初怎么就瞎了眼娶了你?吃我们的住我们的,还敢背着明轩干这种龌龊事!
这钱你给我交出来,别脏了我们家的地!”“这钱是给明轩还债的!
” 苏晴终于忍不住喊出声,眼泪啪嗒啪嗒掉在地板上,“他公司欠了高利贷,
天天有人打电话催,我不敢告诉你……”“你还敢编!” 赵兰扬手就要打过来,
手腕却被刚进门的周明轩攥住了。苏晴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哽咽着看向丈夫:“明轩,
你跟妈说,我真的是去做护工了,那些钱……”周明轩的手指冰凉,他松开赵兰的手,
脱下外套扔在沙发上,避开了苏晴的目光。“妈,您别气坏身子。” 他声音冷得像冰,
“我累了,先回房。”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卧室,“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
那扇门重重地砸在苏晴心上。她僵在原地,听着赵兰还在耳边骂骂咧咧,
只觉得心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剜了一下,痛得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砂锅还在咕嘟作响,
可那满室的热气,怎么也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3 冷暴力开端天还没亮透,苏晴就醒了。
客房的单人床硌得她骨头疼,隔壁主卧的动静很轻,
她却听得一清二楚 —— 周明轩翻了个身,然后是手机解锁的声音。
她盯着天花板上那片水渍,像个模糊的人脸,正冷冷地看着她。厨房的灯亮起来时,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苏晴煎了四个溏心蛋,是周明轩最爱吃的那种,
蛋黄要流心却不散;小米粥熬得糯糯的,上面撒了把他喜欢的枸杞;温牛奶倒进玻璃杯,
放在餐桌最显眼的位置。她坐在餐桌旁,一遍遍地摩挲着微凉的杯壁,等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周明轩出来时,眼下的青黑又重了些。他没看她,径直拉开椅子坐下,
拿起筷子夹了个溏心蛋,蛋黄顺着筷子流到盘子里,他皱了皱眉,把蛋推到了一边。
苏晴的心跟着揪了一下。“明轩,” 她轻声开口,声音像被砂纸磨过,“昨晚妈说的事,
你能不能听我解释?那些护工费真的是……”“别说了。” 周明轩放下筷子,
粥只喝了两口,“我们都需要冷静。”“冷静?” 苏晴抬起头,眼里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我们之间需要的是信任,不是冷静!你公司的事我知道,那些钱是我想帮你……”“帮我?
” 周明轩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嘲讽,“苏晴,你以前最看不起投机取巧的人,
现在为了钱,连这种事都做得出来?”“我没有!” 苏晴猛地站起来,
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公司账户被冻结,高利贷天天打电话到家里,
这些你以为我都不知道吗?我去医院做护工,一晚上熬到天亮才挣两百块,我是想帮你还债,
不是让你这么侮辱我!”“侮辱?” 周明轩也站了起来,餐桌被他撞得一晃,
碗碟发出叮当的脆响,“你大半夜去伺候陌生男人,拿着那些不清不楚的钱回来,
还敢说我侮辱你?苏晴,我周明轩就算公司破产,也不需要老婆靠这种手段赚钱!
”“这种手段” 四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苏晴的心脏。她脸色瞬间惨白,
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原来在他心里,自己没日没夜的辛苦,
竟成了 “不清不楚” 的勾当。周明轩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样子,喉结动了动,
眼底闪过一丝悔意,但很快被倔强取代。他抓起公文包,声音硬得像石头:“从今晚起,
我睡客房。你也好好反省,别再找借口了。”门 “砰” 地关上,
客厅里只剩下苏晴一个人。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一块长方形的光斑,
可那光亮却暖不了她冰凉的指尖。她缓缓坐下,看着盘子里渐渐凝固的溏心蛋,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空碗里,发出沉闷的声响。
傍晚她去超市买了周明轩爱吃的草莓,颗颗饱满通红。洗干净装在白瓷盘里,
她端着盘子站在客房门口,犹豫了很久才敲门。里面没动静,她轻轻推开门,
看到周明轩正对着电脑抽烟,烟灰缸里已经堆了好几个烟蒂。“明轩,吃点草莓吧。
” 她把盘子放在书桌角。周明轩头也没抬:“拿走,我不吃。”苏晴的手僵在半空,
指尖传来一阵发麻的痛感。她默默转身,走到门口时脚下一绊,盘子 “哐当” 落地,
鲜红的草莓滚得满地都是。她蹲下去捡,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一颗砸在草莓上,
晕开小小的水渍。4 流言四起菜市场的喧闹声像潮水似的涌来,
苏晴却觉得耳朵里嗡嗡作响,什么也听不清。她手里攥着买白菜的零钱,
指尖被纸币边缘硌得生疼,刚才在猪肉摊听到的话,像无数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心上。
“…… 就是三楼老周家的媳妇,听说在外面不检点呢……”“难怪她婆婆天天骂,
说她大半夜不回家,原来是去伺候野男人……”“周老板公司都快倒了,她还有心思搞这些,
真是人心难测……”那些议论声不大,却像长了翅膀,顺着嘈杂的人声钻进她耳朵里。
苏晴猛地攥紧了手里的布袋,白菜叶子被捏得变了形。她几乎是逃似的挤出人群,
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腊月的风一吹,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这已经是她今天第三次听到这样的话了。早上送孩子上学的阿姨们对着她指指点点,
中午去小区便利店买盐,老板娘看她的眼神也怪怪的,
现在连菜市场的摊主都在议论 —— 李曼散布的那些话,
已经像病毒一样在小区里蔓延开了。她不知道李曼是怎么做到的,或许是那张模糊的照片,
或许是添油加醋的描述,总之现在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鄙夷和探究。
她低着头快步往家走,不敢看任何人的眼睛,感觉自己像个被剥光了衣服游街的罪人。
路过单元楼门口的快递柜时,她听到两个穿职业装的女人在说话,是周明轩公司的同事,
她在年会上见过。“…… 李助理说的是真的吗?周总老婆真的出轨了?”“还有假?
李助理都看到了,大半夜跟男人在公司楼下拉拉扯扯,
听说还去医院做那种兼职……”“啧啧,周总也太惨了,公司出事,家里又这样,
难怪最近脾气那么差……”“那种兼职” 四个字像重锤一样砸在苏晴心上。她停住脚步,
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顺着指缝渗出来都没察觉。她想冲上去解释,
想告诉她们自己是去照顾瘫痪的老太太,是清清白白的护工工作,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一样,
一个字也喊不出来。那两个女人说完就走了,经过她身边时,故意提高了音量:“有些人啊,
看着老实,背地里不知道多龌龊。”苏晴僵在原地,看着她们的背影消失在拐角,
眼泪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她捂住嘴,怕自己哭出声,肩膀却控制不住地发抖。寒风吹过,
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从她脚边飘过,像在嘲笑她的狼狈。回到家时,
赵兰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声音大得整个客厅都听得见:“…… 可不是嘛!
我早就觉得她不对劲,天天往外跑,现在好了,外面的闲话都传到我耳朵里了!
我们老周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苏晴站在玄关,换鞋的动作顿住了。原来,
连婆婆都在向外人散播她的 “丑闻”。她突然觉得很累,累得连争辩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默默地走进厨房,把买来的菜放进冰箱。打开冰箱门的瞬间,冷气扑面而来,
冻得她脸颊发麻。她靠在冰箱上,看着空荡荡的冷藏室,眼泪无声地滑落。她不明白,
自己明明是在拼命守护这个家,怎么就变成了别人口中不堪的女人?傍晚周明轩回来时,
她正在厨房做饭。他像往常一样沉默地走进客厅,打开电视却没看,眼神时不时往厨房瞟。
苏晴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却不敢抬头,锅里的菜糊了都没察觉。“糊了。
” 周明轩的声音突然响起。苏晴手忙脚乱地关火,油烟呛得她咳嗽起来。她转过身,
看到周明轩站在厨房门口,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最终却只是转身走了。客厅里的电视还在响,苏晴却觉得整个屋子安静得可怕,
只有那些无处不在的流言,像鬼魅一样在耳边盘旋,让她喘不过气。
5 债务压身凌晨三点的医院走廊,消毒水的味道浓得化不开。
苏晴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走出住院部,冷风顺着领口灌进来,冻得她打了个激灵,
才稍微驱散了些困意。手里攥着刚发的护工费,三张皱巴巴的百元钞票,
边角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这是她这周的第三份夜班。白天在小区做钟点工,
晚上来医院照顾张奶奶,中间只能在午后补眠两三个小时。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红血丝,
眼下的乌青重得像被人打了一拳,可一想到这钱能多还一点高利贷,
她就觉得浑身的骨头缝都在疼也值了。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路灯昏黄的光晕铺在地上,
把她的影子拉得歪歪扭扭。寒风卷着细小的雪粒,打在脸上生疼。她裹紧了身上的旧棉袄,
加快脚步往家赶,心里盘算着明天还要去给隔壁楼的王大爷做顿饭,能再挣五十块。
走到单元楼门口,苏晴才发现自己忘了带门禁卡。她跺了跺冻得发麻的脚,按响了门铃。
楼道里的灯亮了,映出空荡荡的楼梯,却没人来开门。她又按了一遍,
手指冻得几乎按不准按钮,还是没动静。“妈?赵兰阿姨?” 她对着门铃喊,
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单薄,“我是苏晴,开门呀。”回应她的只有寒风的呼啸。
她知道赵兰是故意的 —— 早上出门时,婆婆就阴阳怪气地说 “晚上别回来太晚,
我睡沉了听不见门铃”,当时她只当是句气话,没想到真被锁在了门外。
苏晴靠在冰冷的铁门上等,雪粒落在她的头发上、肩膀上,很快积了薄薄一层白。
她掏出手机想给周明轩打电话,却发现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了。一股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
她顺着门滑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地上的寒气透过薄薄的裤子渗进来,冻得骨头生疼。
她想起张奶奶今晚拉着她的手说 “姑娘你太苦了”,
想起钟点工雇主家孩子问 “阿姨你为什么总在打瞌睡”,
想起周明轩冷着脸说 “别找借口”,眼泪突然就涌了上来。她不是不累,不是不委屈。
只是她不能倒下,周明轩的公司还等着钱周转,那些催债的电话像悬在头顶的剑,
她必须撑着。可现在,她连家门都进不去,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孤儿。不知过了多久,
苏晴冻得几乎失去知觉,楼道里终于传来脚步声。她猛地抬起头,
看到张阿姨提着菜篮子回来,应该是去早市进货。“小苏?你怎么在这儿坐着?
” 张阿姨吓了一跳,赶紧打开门把她拉进去,“这么冷的天,会冻出病的!
”苏晴冻得说不出话,牙齿打着颤,张阿姨把她扶到自家门口:“快进来暖和暖和,
我给你倒杯热水。”“不、不用了张阿姨,” 苏晴摆了摆手,声音嘶哑,“我回家就行。
”张阿姨看着她冻得发紫的嘴唇和满身的雪,叹了口气:“你婆婆也真是…… 明轩呢?
没在家?”提到周明轩,苏晴的眼圈又红了。她摇摇头,没说话,拖着沉重的脚步往楼上走。
打开家门时,客厅一片漆黑,只有赵兰的卧室门紧闭着。她轻手轻脚地换鞋,
冻僵的脚踩在地毯上,传来一阵刺痛。路过客房时,她看到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
周明轩还没睡。她站在门口,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默默地走进了自己的房间。
脱下湿透的外套,她钻进冰冷的被窝,身体蜷缩成一团。窗外的雪越下越大,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浸湿了枕巾。口袋里的钞票硌着腰,
那是她用一夜的寒冷和疲惫换来的希望,可此刻摸起来,却像带着冰碴子,冷得人心慌。
6 第一次争吵窗外的雪下了整夜,清晨推开窗,世界一片惨白。
苏晴的手指刚碰到玻璃就缩了回来,寒气透过薄薄的玻璃渗进来,冻得她指尖发麻。
她把昨晚藏在枕头下的护工费取出来,三张百元钞票被她反复摩挲得温热,
这是给张奶奶翻身喂药熬了两夜的酬劳,够还这个月高利贷的零头了。
她小心翼翼地把钱塞进羽绒服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那里还有一丝暖意。
正要出门去银行转账,赵兰突然从卧室走出来,深色旗袍外罩了件毛坎肩,
眼神像淬了冰的刀子,直勾勾盯着她的口袋。“藏什么呢?” 赵兰快步走过来,
伸手就去拽她的衣服,“是不是又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钱?”“妈!
” 苏晴急忙捂住口袋后退,后腰撞在鞋柜上,疼得她闷哼一声,“这是我的钱,您别碰!
”“你的钱?” 赵兰冷笑一声,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嵌进她肉里,
“你嫁到我们周家,吃穿用度都是我们的,你的钱就是周家的钱!
我看你就是不想拿出来给明轩周转公司!” 她用力一扯,苏晴的胳膊被拽得生疼,
内袋里的钞票掉了出来,散落在雪地里。红色的钞票在白雪映衬下格外刺眼。
苏晴慌忙蹲下去捡,手指插进积雪里,刺骨的寒冷瞬间窜遍全身。赵兰却抢先一步,
抬脚就往钞票上踩,精致的高跟鞋跟把钞票碾进雪里:“肮脏钱!就该埋在泥里!
”“您别踩!” 苏晴急得去拉她的腿,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这是给明轩还债的钱!
高利贷催得紧,再拖就要上门了!”“还债?” 赵兰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弯腰抓起沾满雪水的钞票,狠狠甩在苏晴脸上,“你当我老糊涂了?明轩的公司好得很,
用得着你用这种下三滥的钱来填?我看你就是找借口补贴野男人!”钞票带着雪水打在脸上,
冰冷刺骨。苏晴盯着赵兰刻薄的脸,看着她把钱一张张塞进自己口袋,
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突然像火山一样爆发了。她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
声音因为愤怒而发颤:“我没有!明轩公司欠了五十万高利贷,利滚利已经快七十万了!
他不敢告诉您,是怕您担心!我去做护工、做钟点工,都是为了帮他还债,
您怎么能这么说我?”“你还敢顶嘴?” 赵兰被她的气势惊了一下,随即更加愤怒,
扬手就给了苏晴一巴掌,“撒谎精!我看你是被外面的男人迷昏了头,
连这种谎话都编得出来!明轩要是真欠了钱,怎么不跟我说?轮得到你在这里装好人?
”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客厅里回荡。苏晴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难以置信地看着赵兰,
眼泪终于汹涌而出:“我说的是真的…… 您可以去问明轩……”“问明轩?
我看你是想挑拨我们母子关系!” 赵兰把钞票塞进自己的坤包,转身就往门口走,
“我现在就去找明轩,让他看看你是怎么编排他的!”“妈!” 苏晴想去拦,
却被赵兰用力推开,重重摔在地上。尾椎骨撞在地板上,疼得她眼前发黑。她趴在地上,
看着赵兰摔门而去,听着楼道里渐远的高跟鞋声,终于忍不住失声痛哭。
积雪反射的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晃得她眼睛生疼。脸颊火辣辣地疼,心里却比身上更痛。
她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肺想守护这个家,怎么就成了人人唾弃的撒谎精?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催债公司的短信:再不还钱,今晚就去你家拜年。
苏晴看着那条短信,手指抖得连手机都快握不住了。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扶着墙壁站好,
镜子里映出她红肿的脸颊和通红的眼睛,像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孩子。她走到阳台,
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世界,突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扶着栏杆才勉强站稳。
7 丈夫的怀疑傍晚的雨夹雪敲打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苏晴把刚熬好的姜汤端到客厅,赵兰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脸拉得老长,
从早上回来后就没跟她说过一句话。周明轩还没回家,手机也打不通,苏晴的心一直悬着。
七点半,防盗门终于开了。周明轩浑身湿透地走进来,头发耷拉在额前,
西装外套沾满了泥水。他没看苏晴递过来的毛巾,径直走到沙发坐下,从公文包里掏出手机,
手指飞快地滑动着。苏晴把姜汤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轻声说:“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别感冒了。”周明轩没理她,眉头越皱越紧,脸色阴沉得像窗外的天气。
赵兰在一旁阴阳怪气地开口:“有些人就是贱骨头,热脸贴冷屁股,人家可不一定领情。
”苏晴的手僵在半空,刚要收回,周明轩突然把手机狠狠摔在茶几上:“苏晴,你告诉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一张照片。照片里,她和李曼站在公司楼下,
李曼的手搭在她胳膊上,角度刁钻得像是两人在亲密相拥,
背景里的路灯把影子拉得暧昧不清。照片显然被处理过,她的脸模糊不清,
李曼的笑容却清晰刺眼。苏晴的心脏骤然缩紧,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这是李曼拍的!
那天她故意靠近我,我根本不知道她在拍照!”“不知道?” 周明轩猛地站起来,
指着照片怒吼,“李曼说你大半夜去找她,让她帮忙瞒着我,说你外面有人了!
这照片就是证据,你还想狡辩?”“我没有!” 苏晴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声音带着哭腔,
“那天是你让我送文件,李曼突然出现,她故意拉着我说话,我当时就觉得不对劲!明轩,
你相信我,我跟她根本没什么!”“相信你?” 周明轩冷笑一声,
眼神里的失望像针一样扎进苏晴心里,“我之前那么相信你,你却背着我做护工,
现在又被人拍到这种照片,你让我怎么相信你?苏晴,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我说了那是还债的钱!” 苏晴也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你公司欠了高利贷,
我不敢告诉你妈,只能自己想办法!你现在不仅不相信我,还要被外人挑拨离间?周明轩,
你的眼睛是不是瞎了?”“你敢骂我?” 周明轩的火气彻底被点燃,他指着门口,
“你要是觉得委屈,你可以走!没人拦着你!”“走?” 苏晴看着他愤怒的脸,
突然觉得一阵心寒,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周明轩,我们结婚三年,
我为了你放弃护士工作,为了你伺候你妈,为了你熬夜打工还债,你现在让我走?
就因为一张被修过的照片,你就否定我做的一切?”赵兰在一旁煽风点火:“明轩你看她,
被戳穿了就恼羞成怒!这种女人留着就是祸害!”苏晴没理会赵兰,只是死死盯着周明轩,
眼里还残留着最后一丝希望。可周明轩别过脸,声音冷得像冰:“我不想再听你解释。
你要么好好反省,要么就走。”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了苏晴的心脏。
她看着眼前这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看着他眼里的怀疑和冷漠,突然笑了,
笑声里带着无尽的悲凉。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着玻璃,也敲打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慢慢后退,退到门口时,脚步顿了顿,却终究什么也没说,轻轻带上了门。
8 付费点:绝望边缘医院的走廊永远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冰冷又刺鼻。
苏晴坐在候诊区的塑料椅上,手里紧紧攥着一张薄薄的化验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