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的夜晚，从来不属于杨得很这样的人。
霓虹灯像劣质颜料泼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扭曲出光怪陆离的倒影。
引擎的轰鸣和刺耳的喇叭声撕扯着耳膜，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香水、汽车尾气和下水道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杨得很拧着电动车把手，老旧的电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驮着他和他背上那个硕大的、印着“闪电速达”标志的保温箱，在车流缝隙里艰难地钻行。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他胡乱抹了一把，视线扫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导航终点——“帝景豪庭A座2801”。
又是这种地方。
光鲜亮丽的名字，住着的大概率是些难伺候的主儿。
保温箱里那份价值不菲的“臻品·金汤佛跳墙”，沉甸甸地坠着他的心。
这笔单子的跑腿费，是妹妹小乐半个月的透析费。
他不能出错。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疲惫。
这疲惫深入骨髓，不仅仅是身体被城市钢铁丛林压榨后的劳顿，更像一种缓慢流淌的毒液，浸透了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好赌的父亲像个无底洞，榨干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也榨干了母亲的生命，只留下一个摇摇欲坠的屋子和病弱的妹妹小乐。
生活的重担，毫无道理地、沉沉地压在了他年轻的肩上。
“妈的，有钱人点个外卖都这么金贵……”他低声咒骂着，电动车冲进“帝景豪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地下入口，保安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和他寒酸的坐骑。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杨得很靠在冰冷的金属厢壁上，保温箱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定时炸弹。
二十八楼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尽头，2801的金属门牌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条缝。
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和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露出一张年轻但写满不耐的脸，穿着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丝绸睡袍。
“闪电速达？”
男人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挑剔地扫过杨得很沾着泥点的裤腿和汗水浸透的廉价T恤。
“是，先生，您的臻品·金汤佛跳墙。”
杨得很努力挤出一点职业化的笑容，双手将保温箱递过去。
男人没接，反而慢悠悠地掏着钱包，嘴里嘟囔：“这么慢，汤都凉透了吧？
你们这种底层跑腿的，也就配送送垃圾……先生，我们全程恒温配送，保证口感……”杨得很耐着性子解释。
“保证个屁！”
男人突然拔高了声音，手指几乎戳到杨得很鼻子上，“看看你这脏样！
谁知道路上有没有打开偷吃？
老子花大几千点个汤，不是让你这种穷鬼碰的！
滚！
我要投诉！
让你一分钱拿不到！”
“投诉”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杨得很紧绷的神经里。
妹妹小乐躺在医院病床上苍白的小脸，透析机运转时冰冷的滴答声，催债电话里刻薄的威胁……所有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压垮了他苦苦维持的最后一根弦。
一股滚烫的、无法控制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你他妈说谁是穷鬼？！”
杨得像头发怒的狮子，眼睛赤红，声音嘶哑地咆哮出来，“老子风里雨里给你送饭，你他妈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东西给你送到了！
爱要不要！
投诉？
去啊！
老子怕你？！”
他把保温箱往男人怀里猛地一塞，力道之大，汤汁晃荡着从盖子缝隙里溅出几滴，落在那件名贵的丝绸睡袍上，留下几点碍眼的油渍。
男人愣住了，低头看着睡袍上的污渍，脸色瞬间由不耐转为暴怒的猪肝色。
“操！
你这杂种！
敢弄脏老子衣服？！”
他破口大骂，猛地将保温箱往地上一掼！
昂贵的汤盅碎裂，浓郁滚烫的汤汁和珍贵的食材泼洒在光洁的地板和厚厚的地毯上，一片狼藉。
紧接着，男人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回身，从玄关的伞桶里抄起一根沉甸甸的实木高尔夫球杆！
“老子他妈打死你！”
那根裹挟着风声和暴戾气息的球杆，在杨得很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闪的反应，只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砸在自己的左侧太阳穴上！
“砰！”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炸开。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瞬间凝固。
世界骤然倾斜、旋转，刺目的灯光在视网膜上炸裂成一片炫目的白。
所有的声音——男人的咆哮、自己的心跳、远处城市的喧嚣——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头颅，然后迅速被一种无边无际、冰冷彻骨的黑暗吞噬。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下瘫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前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看到妹妹小乐坐在洒满阳光的病床上，对着他虚弱却努力地微笑……
霓虹灯像劣质颜料泼洒在湿漉漉的柏油路上，扭曲出光怪陆离的倒影。
引擎的轰鸣和刺耳的喇叭声撕扯着耳膜，空气里混杂着廉价香水、汽车尾气和下水道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杨得很拧着电动车把手，老旧的电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驮着他和他背上那个硕大的、印着“闪电速达”标志的保温箱，在车流缝隙里艰难地钻行。
汗水顺着鬓角滑落，流进眼睛里，火辣辣的疼。
他胡乱抹了一把，视线扫过手机屏幕上跳动的导航终点——“帝景豪庭A座2801”。
又是这种地方。
光鲜亮丽的名字，住着的大概率是些难伺候的主儿。
保温箱里那份价值不菲的“臻品·金汤佛跳墙”，沉甸甸地坠着他的心。
这笔单子的跑腿费，是妹妹小乐半个月的透析费。
他不能出错。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神经末梢，带来一种近乎窒息的疲惫。
这疲惫深入骨髓，不仅仅是身体被城市钢铁丛林压榨后的劳顿，更像一种缓慢流淌的毒液，浸透了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
好赌的父亲像个无底洞，榨干了家里最后一点积蓄，也榨干了母亲的生命，只留下一个摇摇欲坠的屋子和病弱的妹妹小乐。
生活的重担，毫无道理地、沉沉地压在了他年轻的肩上。
“妈的，有钱人点个外卖都这么金贵……”他低声咒骂着，电动车冲进“帝景豪庭”灯火通明、金碧辉煌的地下入口，保安审视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他和他寒酸的坐骑。
电梯平稳上升，数字不断跳动。
杨得很靠在冰冷的金属厢壁上，保温箱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定时炸弹。
二十八楼到了，电梯门无声滑开，铺着厚厚地毯的走廊尽头，2801的金属门牌在顶灯下泛着冷光。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烦躁，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条缝。
一股混合着昂贵香水和酒精的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露出一张年轻但写满不耐的脸，穿着件一看就价值不菲的丝绸睡袍。
“闪电速达？”
男人声音带着宿醉的沙哑和居高临下的审视，目光挑剔地扫过杨得很沾着泥点的裤腿和汗水浸透的廉价T恤。
“是，先生，您的臻品·金汤佛跳墙。”
杨得很努力挤出一点职业化的笑容，双手将保温箱递过去。
男人没接，反而慢悠悠地掏着钱包，嘴里嘟囔：“这么慢，汤都凉透了吧？
你们这种底层跑腿的，也就配送送垃圾……先生，我们全程恒温配送，保证口感……”杨得很耐着性子解释。
“保证个屁！”
男人突然拔高了声音，手指几乎戳到杨得很鼻子上，“看看你这脏样！
谁知道路上有没有打开偷吃？
老子花大几千点个汤，不是让你这种穷鬼碰的！
滚！
我要投诉！
让你一分钱拿不到！”
“投诉”两个字像淬了毒的针，狠狠扎进杨得很紧绷的神经里。
妹妹小乐躺在医院病床上苍白的小脸，透析机运转时冰冷的滴答声，催债电话里刻薄的威胁……所有的画面瞬间涌入脑海，压垮了他苦苦维持的最后一根弦。
一股滚烫的、无法控制的怒火猛地冲上头顶，烧毁了他所有的理智。
“你他妈说谁是穷鬼？！”
杨得像头发怒的狮子，眼睛赤红，声音嘶哑地咆哮出来，“老子风里雨里给你送饭，你他妈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东西给你送到了！
爱要不要！
投诉？
去啊！
老子怕你？！”
他把保温箱往男人怀里猛地一塞，力道之大，汤汁晃荡着从盖子缝隙里溅出几滴，落在那件名贵的丝绸睡袍上，留下几点碍眼的油渍。
男人愣住了，低头看着睡袍上的污渍，脸色瞬间由不耐转为暴怒的猪肝色。
“操！
你这杂种！
敢弄脏老子衣服？！”
他破口大骂，猛地将保温箱往地上一掼！
昂贵的汤盅碎裂，浓郁滚烫的汤汁和珍贵的食材泼洒在光洁的地板和厚厚的地毯上，一片狼藉。
紧接着，男人像一头发狂的野兽，猛地回身，从玄关的伞桶里抄起一根沉甸甸的实木高尔夫球杆！
“老子他妈打死你！”
那根裹挟着风声和暴戾气息的球杆，在杨得很骤然收缩的瞳孔中急速放大。
他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躲闪的反应，只感觉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狠狠砸在自己的左侧太阳穴上！
“砰！”
沉闷而令人牙酸的撞击声在空旷的走廊里炸开。
时间仿佛被拉长，又瞬间凝固。
世界骤然倾斜、旋转，刺目的灯光在视网膜上炸裂成一片炫目的白。
所有的声音——男人的咆哮、自己的心跳、远处城市的喧嚣——瞬间被抽离，只剩下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剧痛像无数烧红的钢针，瞬间贯穿了头颅，然后迅速被一种无边无际、冰冷彻骨的黑暗吞噬。
身体失去了所有支撑，软软地向下瘫倒。
在意识彻底沉入黑暗深渊前的最后一瞬，他似乎看到妹妹小乐坐在洒满阳光的病床上，对着他虚弱却努力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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