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失灵的闹钟李鸡利在一阵剧烈的颠簸中惊醒,后脑勺的钝痛让他眼前发黑。
车厢里弥漫着铁锈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他挣扎着抬起头,发现自己被反绑在副驾驶座上,
手脚的关节都被麻绳勒出了红痕。粗糙的麻绳边缘磨得皮肤生疼,每动一下,
手腕和脚踝就会传来火烧火燎的痛感。挡风玻璃外是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只有远光灯切开的两道光柱里,漂浮着无数细小的尘埃。那些尘埃在光线下翻滚,
像极了他此刻混乱的思绪。驾驶座上的男人戴着黑色连帽衫,帽檐压得很低,
只能看见一截苍白的下巴和紧抿的薄唇。那嘴唇的线条冷硬,像是用刀刻出来的,
没有一丝温度。“醒了?”男人的声音像砂纸摩擦金属,沙哑又刺耳,
“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毕竟接下来的路,需要清醒的头脑。”李鸡利的喉咙干涩发紧,
像被砂纸磨过一样。他试图开口,却只发出嘶哑的气音。
记忆最后停留在便利店的收银台——晚上十一点的夜班,店里只有他一个人,
荧光灯嗡嗡作响,货架上的零食包装袋在冷风中微微晃动。他正给最后一位顾客扫码结账,
对方递来的百元钞票上沾着奇怪的甜腥味,那味道像极了变质的糖浆混着铁锈。
紧接着后颈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重物狠狠砸了一下,世界便陷入了黑暗。“别费力气了。
”男人转动方向盘,车子拐进一条没有路灯的岔路。轮胎碾过碎石路,
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知道你是谁,李鸡利,
那个能预知未来的怪人。”这句话像冰锥刺进李鸡利的心脏,让他浑身一僵。
他的“预知”能力是隐藏了二十五年的秘密——不是清晰的画面,而是碎片化的闪现,
总是在危险来临前一会,让他看见即将发生的灾难片段。就像现在,
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幅画面:自己倒在血泊中,胸口插着一把生锈的螺丝刀,
刀柄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迹,周围的空气里弥漫着和钞票上一样的甜腥味。
车子猛地停在一栋独栋别墅前,惯性让李鸡利的额头差点撞上前挡风玻璃。
铁艺大门上缠绕的荆棘在月光下像蠕动的蛇,尖刺闪着寒光。男人拽着他的衣领将他拖下车,
李鸡利的额头磕在石阶上,“咚”的一声,眼前瞬间金星乱冒。视线模糊间,
他看见别墅门牌号上刻着“304”——这个数字让他胃里一阵翻涌,
上周他梦见过同样的门牌号,只是梦里的别墅在熊熊燃烧,火焰吞噬着门窗,浓烟滚滚,
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都化为灰烬。2 客厅里的倒计时被推进别墅的瞬间,
李鸡利闻到了更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福尔马林的气息,直冲鼻腔,让他忍不住干呕起来。
客厅的吊灯忽明忽暗,光线惨白,照在布满灰尘的家具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墙壁上贴满了泛黄的报纸剪报,用图钉密密麻麻地固定着,
标题全是关于近十年未解的连环杀人案。每张剪报的角落都用红笔圈着日期,
红墨水像是干涸的血迹,透着阴森。“坐。”男人指了指沙发,
自己则走到对面的扶手椅坐下,终于摘下了连帽衫。那是张毫无特征的脸,平庸的五官,
塌鼻梁,薄嘴唇,唯一的异常是左眼瞳孔比右眼略小,眼角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像被什么东西划伤过,在苍白的皮肤上格外显眼。“你是谁?
”李鸡利的声音终于恢复了些力气,带着颤抖。他注意到茶几上放着个老式座钟,
黄铜的外壳已经氧化发黑,指针正不偏不倚地指向午夜十二点。钟摆左右摇晃,
发出“滴答滴答”的声响,在空旷的客厅里回荡,像是在为谁倒数。“他们叫我‘钟表人’。
”男人笑了笑,眼角的疤痕随之抽动,显得有些狰狞,“而你,是我找到的第七个‘零件’。
”李鸡利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第二个画面:座钟的玻璃罩碎裂,锋利的玻璃碎片四溅,
时针停在三点十五分,而自己的左手腕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
染红了脚下的地毯。他下意识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疼痛让他保持着一丝清醒。
“别紧张,游戏要循序渐进。”钟表匠从口袋里掏出个金属遥控器,按下按钮后,
客厅四面的墙壁突然传来机械运转的“咔咔”声。
“第一个任务:找到藏在这栋房子里的三把钥匙,打开地下室的门。每把钥匙对应一个房间,
限时三小时。”座钟突然发出“咔哒”一声,分针开始疯狂转动,发出急促的“滴答”声,
像是在催促着什么。李鸡利环顾四周,发现除了通往二楼的楼梯,客厅还有三扇紧闭的房门,
分别挂着“书房”“浴室”“储藏室”的木牌。木牌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对了,提醒你一句。”钟表人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在墙上,像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阴影笼罩在李鸡利头顶,让他感到一阵窒息。“每个房间里,都有‘惊喜’哦。
”当他的脚步声消失在楼梯口,李鸡利立刻扑到茶几前想掀翻座钟,
他觉得这个座钟一定是某种机关。但就在触碰到木质桌面时,
他停住了——脑海里的画面变了:如果现在破坏座钟,头顶的吊灯会立刻坠落,
沉重的铁制灯架会将他砸得脑浆迸裂。他抬头看向摇摇欲坠的吊灯,灯泡接触不良,
忽明忽暗,灯架上的螺丝已经松动,确实有坠落的危险。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他暗自庆幸自己没有冲动。3 书房里的镜像李鸡利选择先打开书房的门。
门锁是老式的铜制暗锁,钥匙孔已经生锈。他在玄关的鞋柜上找到半截发夹,
是那种廉价的塑料发夹,粉色的漆已经剥落。凭着小时候看侦探剧学的技巧,他将发夹掰直,
小心翼翼地插进锁孔里。折腾了十分钟,手指都被磨出了红痕,
才终于听到“咔哒”一声轻响,锁开了。书房弥漫着旧书和灰尘的味道,
呛得他忍不住咳嗽起来。书架顶天立地,塞满了封面磨损的精装书,
书脊上的字迹大多已经模糊不清。书桌上摊着本日记,牛皮纸封面已经泛黄发脆,
墨迹已经发黑,第一页写着:“第一个零件,需要学会倾听。”字迹潦草,
像是用钢笔用力划过纸面。李鸡利的视线扫过书架,突然注意到第三排的书脊颜色格外统一,
都是深蓝色,像是故意排列过的。他伸手抽出中间的《时间简史》,书页已经泛黄,
纸张脆弱得一碰就可能碎裂。书后空出的位置露出个暗格,里面放着把银色钥匙,
钥匙链上挂着个迷你钟表,表盘上的指针还在微微转动。就在指尖碰到钥匙的瞬间,
他的眼前闪过第三个画面:书桌对面的穿衣镜突然炸裂,碎片飞溅中,
镜后伸出一只握着匕首的手,刀刃闪着寒光,直刺他的胸口。李鸡利猛地后退,
后背撞在书架上,哗啦啦的书倒塌声中,穿衣镜果然“嘭”地一声碎裂,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镜后的墙壁露出个黑漆漆的洞口,大小刚好能容纳一个人。李鸡利捡起地上的台灯,
按下开关后朝洞口照去——里面蜷缩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头发凌乱,脸色苍白,
眼睛被黑布蒙着,嘴巴里塞着布条,看到光亮时身体剧烈地挣扎起来,发出“呜呜”的声音。
“别出声!”李鸡利冲过去捂住她的嘴,他怕声音引来钟表匠。解开布条后,
女人大口喘着气,
声音带着哭腔:“他抓了我三天了……他说我是第四个零件……”她的身体还在不停发抖,
显然受到了极大的惊吓。“你叫什么名字?看到他的样子了吗?
”李鸡利试图扯掉她眼上的黑布,想看看她是否受伤。女人却突然尖叫着推开他,
力气大得惊人。“别碰我!”她的指甲深深掐进自己的手臂,留下几道血痕,
“他说如果我跟你说话,就把我的眼睛挖出来做成钟表齿轮!”她的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眼神涣散。李鸡利的脑海里闪过第四个画面:女人从背后掏出一把刀刺向他的腰侧,
而她的手腕上戴着块和钥匙链同款的迷你钟表。他猛地按住女人的肩膀将她按在墙上,
女人拼命挣扎,嘴里胡乱喊着:“放开我!放开我!
”李鸡利果然在她睡衣口袋里摸到了冰凉的金属质感,是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女人的眼神瞬间变得凶狠,不再有刚才的恐惧,
嘴角甚至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钟表匠说你很聪明,果然没看错。”她张开嘴,
李鸡利才发现她的后槽牙被拔掉了,里面塞着个微型耳机,“第一个考验通过,钥匙归你,
但记住,下一个房间的‘惊喜’,会更有趣。”说完,她突然瘫软在地,失去了意识。
李鸡利拿着钥匙,心里一阵发寒。他不知道这个女人说的是真是假,
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遇到什么。他把钥匙藏进袜子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走出了书房。
4 浴室里的水温握着第一把钥匙回到客厅,座钟的时针已经指向一点十分。
时间过得比他想象中要快,李鸡利把钥匙藏好,
盯着浴室的门犹豫了片刻——脑海里关于浴室的画面最模糊,
只看到一片猩红的水和自己扭曲的倒影,那倒影看起来痛苦而绝望。浴室门没有锁,
轻轻一推就开了。湿热的蒸汽扑面而来,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让他一阵恶心。
浴缸里盛满了浑浊的水,水面漂浮着几根长发,像水草一样随波逐流。
水龙头还在滴滴答答地往下淌水,发出规律的声响,和座钟的滴答声交织在一起,
像是某种诡异的乐曲。“第二个零件,需要学会忍耐。”浴缸边缘贴着张便签,
字迹和书房日记上的一模一样。李鸡利注意到浴缸内侧有个凹槽,形状刚好能放进钥匙,
而排水口被一个带密码锁的金属盖封住了,上面有四个数字按键。他尝试转动水龙头,
发现热水旋钮只能转到45度,再转就纹丝不动了,冷水旋钮则完全拧不动。
水温计显示当前水温是38度,不算太热。
但他的脑海里突然闪过画面:水温会在五分钟后飙升到80度,
滚烫的水会像岩浆一样将他烫伤,而排水口的密码就刻在浴缸底部。李鸡利没有犹豫,
脱掉外套跳进浴缸。温水立刻漫过胸口,水底的瓷砖硌得他生疼,
像是有无数细小的石子在扎他的皮肤。他屏住呼吸往下摸索,
指尖果然在排水口附近摸到了刻痕,是四个数字:“0715”。当他浮出水面时,
发现镜子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行字:“每个零件都有保质期”,字迹鲜红,像是用血写的。
就在他准备输入密码时,水温突然开始急剧升高,皮肤传来针扎般的刺痛。
李鸡利低头看向手臂,发现水面以上的皮肤已经开始泛红,而热水旋钮正在自动旋转,
像是有只无形的手在转动它,水温计的指针疯狂跳动,已经突破了45度。
“密码错误会怎么样?”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浴室问道,回音里似乎夹杂着轻笑,
让他头皮发麻。当水温突破50度时,李鸡利咬着牙按下密码锁的数字键:0-7-1-5。
金属盖发出“咔哒”一声弹开,浑浊的水开始顺着排水口旋转,形成一个小小的漩涡。
李鸡利刚想爬出来,却发现脚踝被什么东西缠住了——是一绺长发,乌黑浓密,
正像活物般越收越紧,勒得他脚踝生疼。
他的脑海里闪过画面:头发连接着浴缸排水管里的机关,强行挣脱会触发天花板的喷水装置,
而喷出的不是水,是具有强烈腐蚀性的硫酸,一旦沾到皮肤上,就会被烧得皮开肉绽。
“忍耐……”李鸡利默念着便签上的话,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深吸一口气,
再次潜入水中摸索头发的源头。在排水口深处,他摸到了个塑料盒子,盒子不大,
被头发紧紧缠绕着。他费力地解开头发,打开盒子后发现里面放着第二把钥匙,
钥匙链同样是个迷你钟表。而缠绕脚踝的头发在接触到钥匙的瞬间,突然化作了灰烬,
消失在水中。李鸡利拿着钥匙,狼狈地爬出浴缸,身上的皮肤已经被烫得通红,
有些地方甚至起了细小的水泡。他顾不上疼痛,快步走出浴室,回到客厅。
5 储藏室的标本从浴室出来时,李鸡利的皮肤已经烫得通红,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疼痛。
座钟显示两点整,留给储藏室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十五分钟。
他拧开桌上的水壶灌了几口冷水,冰冷的水顺着喉咙流下,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燥热。这时,
他注意到楼梯口的阴影里似乎有双眼睛在盯着他,那眼神冰冷而诡异,但当他仔细看去时,
却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片漆黑。储藏室的门是厚重的铁门,表面锈迹斑斑,
门把手上挂着个电子锁,需要输入四位数密码。
李鸡利的脑海里闪过画面:密码藏在客厅的剪报里,每张剪报圈住的日期相加,
得到的数字就是密码。他冲回客厅翻找剪报,那些剪报贴得很牢固,
他费了很大力气才把它们一张张揭下来。最早的日期是2015年3月12日,
最近的是2022年11月28日。
+2018+9+15+2020+1+30+2021+7+8+2022+11+28,
算出来的结果是“1987”。他不确定这个数字是否正确,但时间紧迫,他只能赌一把。
输入电子锁的瞬间,铁门发出沉重的开启声,“嘎吱嘎吱”地向上升起。
储藏室比想象中宽敞,更像个简陋的实验室。靠墙的架子上摆满了玻璃罐,
里面浸泡着各种人体器官,有心脏、肝脏、肾脏,还有眼球和大脑。每个罐子上都贴着标签,
写着“听觉”“视觉”“触觉”等字样。正中央的桌子上放着个金属托盘,上面盖着白布,
托盘旁边的温度计显示室内温度低得异常,只有十几度,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第三个零件,需要学会遗忘。”白布上放着张照片,是个笑容灿烂的女孩,梳着马尾辫,
眉眼间和李鸡利有几分相似。他的心脏猛地一缩——这是他失踪五年的妹妹,李鸡禾。
他永远忘不了妹妹失踪那天的情景,那天是她的生日,他们约好一起去公园放风筝,
可他等了一整天,妹妹都没有来。照片背面写着:“她的眼睛很漂亮,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