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深入虎穴章
林宇蹲在污水横流的转角，借着手机屏幕的微光调整衣领——这件从旧货市场淘来的黑色皮衣沾满油渍，袖口磨出了毛边，和他平日里笔挺的警服判若云泥。
“阿龙，记住你的身份：城南混的，手里有批‘好货’想找下家。”
耳机里传来小李的声音，背景里是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刚查到，仓库门口的守卫叫刀疤，左脸有三道疤，是‘暗渊’外围的打手，最吃江湖气那套。”
林宇摸了摸脸颊上的假伤疤，是用肤蜡和血浆做的，触感黏糊糊的，像真的结了痂。
他把装着“样品”的牛皮纸袋往腋下夹了夹，袋子里其实是碾碎的葡萄糖粉，掺了点可可粉调颜色，乍一看和***“蓝冰”别无二致。
从排水管道的出口出来，就是废弃仓库的后巷。
垃圾桶里堆着腐烂的菜叶，几只老鼠窸窸窣窣地窜过脚边。
林宇深吸一口气，故意把走路的姿势放得吊儿郎当，皮靴踩在积水里发出“啪嗒”声，引得门口两个壮汉立刻转头看过来。
左边那个果然如小李所说，左脸三道疤像蜈蚣似的爬过颧骨，他叼着烟，眯眼打量林宇：“哪来的？”
“城南老鬼介绍来的。”
林宇掏出个皱巴巴的烟盒，弹出一支递过去，手指故意在对方手背上碰了碰——这是道上混的人表示“手里有货”的暗语。
刀疤没接烟，反而伸手按住林宇的肩膀，力道大得像要捏碎骨头：“老鬼？
他上周刚折在局子里，你不知道？”
林宇心里一紧，脸上却挤出痞气的笑：“折了才好，他那批货砸在手里，正好轮着兄弟我发财。”
他掀开皮衣一角，露出里面的牛皮纸袋，“新到的‘蓝冰’，纯度比老鬼的高三个数，要不要尝尝？”
刀疤的眼神在纸袋上停了三秒，忽然嗤笑一声：“进去吧，虎哥在里面等着。”
仓库大门被拉开的瞬间，震耳欲聋的重金属音乐扑面而来。
烟雾缭绕中，几十号人或坐或站，有人在角落里用扑克牌赌钱，有人抱着胳膊盯着桌上的白色粉末，还有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踩着高跟鞋穿梭其间，发梢沾着亮晶晶的金粉。
林宇的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右手悄悄按在藏在腰间的微型摄像头——这玩意儿伪装成了打火机，镜头正对着前方。
仓库深处有个高约半米的平台，铺着黑色丝绒桌布，桌后坐着个穿黑色西装的男人，指间夹着支雪茄，烟雾在他头顶盘旋成小小的漩涡。
那人约莫西十岁，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左手无名指戴着枚蛇形戒指，正漫不经心地听着旁边一个黄毛汇报。
周围的人经过平台时都下意识地放轻脚步，连呼吸都透着小心翼翼——这气场，绝不是普通的中间人。
林宇故意在离平台不远的货架旁停下，假装整理纸袋，耳朵却竖起捕捉那边的动静。
只听黄毛说：“虎哥，码头那边都安排好了，三天后的船会准时到，‘货’和‘料’分两批卸，兄弟们都盯着呢。”
“料？”
林宇心里一动，这词在道上指的是“实验材料”，难不成他们还在继续抓人像王悦那样做实验？
他正想着，忽然有人拍他的后背。
回头一看，是个穿皮夹克的瘦高个，嘴角挂着不怀好意的笑：“新来的？
面生得很啊。”
林宇往地上啐了口唾沫，摆出混不吝的样子：“怎么？
这地方还不让新人来？”
他故意把牛皮纸袋往对方眼前晃了晃，“有本事验货，没本事别挡道。”
瘦高个被噎了一下，反而笑了：“脾气挺冲，我喜欢。
跟我来，虎哥想见你。”
走上平台时，林宇能感觉到几十道目光落在背上，像针一样扎人。
那个被称为“虎哥”的男人抬眼看他，瞳孔是极深的棕色，像两口不见底的古井：“老鬼的人？”
“以前跟着他混，现在自己单干。”
林宇低头递过纸袋，手指故意在桌角磨蹭——那里刻着个极小的鸢尾花图案，和之前在工厂发现的符号如出一辙。
虎哥没看纸袋，反而盯着他脸上的伤疤：“这疤哪来的？”
“前两年抢地盘，被城西的那帮孙子划的。”
林宇编瞎话时眼皮都不眨，甚至故意露出点狠戾的眼神，“不过后来我把带头的那小子手筋挑了，现在他还在医院躺着呢。”
这话似乎取悦了虎哥，他嘴角勾起个极淡的弧度，终于拿起纸袋，倒出一点“样品”在锡纸上。
林宇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虽然提前做过功课，但他根本不确定“蓝冰”的验货流程。
没想到虎哥只是用指尖沾了点，放在鼻尖轻嗅，忽然抬头盯着林宇的眼睛：“你这货，加了‘料’？”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装傻：“加了点提纯度的，虎哥觉得怎么样？”
“胆子不小。”
虎哥把锡纸上的粉末扫回袋里，推还给林宇，“知道‘暗渊’吗？
他们最近在收这种加了‘料’的货。”
林宇故作惊讶：“那个传说中的‘暗渊’？
我只听说他们专做大宗买卖，还以为是道上吹出来的。”
“吹没吹，三天后你就知道了。”
虎哥弹了弹烟灰，雪茄的火星在昏暗里明明灭灭，“码头三号仓库，带五十公斤‘货’来，他们的人会跟你交易。
记住，只许你一个人来，别耍花样——‘暗渊’的眼睛，可比你想象的多。”
林宇强压着内心的狂喜，故意皱起眉：“五十公斤？
我这刚起步……我可以先借你一批‘底料’。”
虎哥打断他，从桌下拿出个黑色箱子，打开后里面是透明晶体，“这是‘暗渊’提供的‘母料’，加进你的货里，他们才会认。”
他突然凑近，声音压得极低，“不过提醒你，这东西碰不得，沾了就没回头路了。”
林宇接过箱子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虎哥的蛇形戒指，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打了个寒颤。
他注意到戒指内侧刻着串数字：“7-3”，和地下室墙上鸢尾花瓣的标记完全对应。
离开仓库时，刀疤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比刚才轻了不少：“好好干，跟着虎哥，有你的好处。”
钻进排水管道后，林宇立刻摘下耳机：“小李，查虎哥的真实身份，重点查左手戴蛇形戒指的中年男人，还有‘码头三号仓库’近一周的货运记录！”
他靠在潮湿的墙壁上，心脏还在砰砰首跳。
刚才在仓库里，他假装整理衣服时，用微型摄像头拍到了虎哥桌上的一份文件，上面有个模糊的印章——“滨海市生物制药研究所”。
这个研究所半年前刚因为“违规实验”被查封，当时的所长姓赵，据说在查封前神秘失踪了。
林宇忽然想起王悦笔记本里的另一个批注：“罐头厂的设备，来自研究所的废弃实验室？”
线索像散落的珠子，终于开始隐隐连成线。
他打开虎哥给的黑色箱子，用随身携带的试纸沾了点晶体——试纸瞬间变成暗红色。
这不是毒品，是某种生物制剂，和废弃工厂地下室发现的化学试剂成分高度相似。
“暗渊”根本不是在贩毒，他们是在用毒品交易做掩护，运输人体实验的原材料。
而三天后的码头交易，恐怕不只是交货那么简单。
林宇摸出手机，调出码头的地图。
三号仓库旁边就是集装箱堆场，地形复杂，极易设伏。
他忽然想起陈景明工牌背面的“跑”字，以及电话里那声轮船鸣笛——或许老陈早就知道，码头根本不是交易地点，而是陷阱。
耳机里传来小李急促的声音：“林队，查到了！
虎哥真名叫赵虎，是半年前失踪的生物制药研究所所长的弟弟！
而且……码头三号仓库的业主登记信息，是‘暗渊’！”
林宇关掉手机屏幕，黑暗瞬间将他吞噬。
管道里的污水还在缓缓流动，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无数个失踪者的哭泣。
他握紧手里的黑色箱子，指节泛白——三天后的码头，他必须去。
不是为了交易，是为了找到王悦，找到陈景明，找到所有被“暗渊”掳走的人。
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他也必须闯进去。
因为他是警察，是这些失踪者唯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