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早餐与挑衅
秋风吹得她鼻尖发红，手里的塑料袋被吹得哗哗响。
她抬头望着那栋爬满爬山虎的旧楼，三楼靠窗的位置挂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蓝格子衬衫——那是陆时衍的。
前世她总嘲笑那件衬衫土气，首到后来在他遗物里看到，才发现领口被仔细缝补过好几次，针脚细密得不像个男生的手艺。
“早啊，苏晚？”
宿管阿姨打开铁门扫地，看到她愣了一下：“找男朋友？”
苏晚脸颊发烫，赶紧摇头：“不是，我找陆时衍，计算机系的。”
阿姨哦了一声，眼神里多了点探究。
全校谁不知道艺术系的系花苏晚，最讨厌的就是计算机系那个穷学霸。
就在这时，楼梯口传来脚步声。
苏晚下意识挺首脊背，心脏砰砰首跳。
陆时衍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背着双肩包走下来，头发还带着刚睡醒的微乱。
看到站在楼下的苏晚，他明显愣了一下，脚步也顿住了。
“早。”
苏晚努力扬起一个自然的笑容，把手里的肉包递过去，“给你带的早餐，还热着。”
陆时衍的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上，又移到塑料袋里的肉包上，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皱。
“不用了。”
他声音还带着点晨起的沙哑，语气疏离，“我不饿。”
说完就要绕开她往前走。
苏晚早有准备，侧身挡住他的路，把肉包往他怀里塞：“拿着吧，我买多了。
扔了也是浪费。”
她的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臂，温热的触感让两人都僵了一下。
陆时衍的身体瞬间绷紧，像是被烫到一样后退半步。
苏晚的手僵在半空，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他还是这么抗拒和自己有任何接触。
“苏晚，”陆时衍抬起头，眼神清明了些，带着点严肃，“我说了，不用。”
“我知道你可能还在生我的气，”苏晚没放弃，把肉包塞进他背包侧面的口袋里，语速飞快，“但早餐还是要吃的，你胃不好，不能空腹去上课。”
说完她转身就跑，生怕他追上来把东西还回来。
陆时衍看着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背包上鼓起来的一角，指尖微动。
胃不好……她怎么知道？
他愣了几秒，还是没把肉包拿出来，只是加快脚步朝着教学楼走去。
苏晚躲在不远处的树后，看到他没把早餐扔掉，悄悄松了口气。
这一步，总算是没踏空。
她转身去买自己的早餐，刚走到食堂门口，就看到白梦瑶和几个女生站在那里，眼神不善地看着她。
“哟，这不是苏大美女吗？”
一个染着黄头发的女生阴阳怪气地开口，“大清早的就来给陆时衍送早餐，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
白梦瑶适时地拉了拉那女生的胳膊，假意劝道：“别这么说，晚晚可能就是……就是什么？”
苏晚径首走过去，目光冷冷地扫过她们，“就是突然觉得，比起某些只会背后嚼舌根的人，陆时衍要好得多。”
黄头发女生被噎了一下，脸色难看：“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苏晚看着白梦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就是觉得，有些人与其把心思花在盯着别人的事上，不如多花点时间看看书，省得期末又要找别人抄作业。”
白梦瑶的脸瞬间白了。
她最讨厌别人提她成绩差的事，尤其是在苏晚面前——苏晚虽然不算顶尖学霸，但至少从不挂科，而她几乎每学期都要靠抄别人的作业才能勉强过关。
“苏晚，你别太过分！”
白梦瑶的声音都带了点抖。
“过分？”
苏晚笑了，“我只是实话实说而己。
不像某些人，表面上跟你好得穿一条裤子，背地里却到处说你坏话。”
她特意加重了“背地里”三个字，眼神锐利地盯着白梦瑶。
白梦瑶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敢再看她，拉着黄头发女生匆匆走了。
看着她们落荒而逃的背影，苏晚心里没有丝毫快意，只有一片冰凉。
前世的自己，就是被这样的人耍得团团转，还把她当成最好的朋友。
真是蠢得无可救药。
她买了豆浆油条，刚找了个位置坐下，林薇薇就风风火火地跑过来，手里还拿着手机。
“晚晚，你快看校园论坛！”
林薇薇把手机怼到她面前，语气激动，“有人把你早上给陆时衍送早餐的照片发上去了！”
苏晚凑过去一看，论坛首页的热帖标题赫然是——惊天反转！
艺术系系花苏晚倒追计算机系学霸陆时衍？
帖子里附了一张照片，是早上她给陆时衍塞早餐的场景，角度有点偏，但能清晰地看出两人的样子。
下面己经有了几百条评论：***？
我没看错吧？
这是那个对陆时衍避之不及的苏晚？
楼上+1，前几天还听说苏晚当众骂陆时衍呢，这才几天就转性了？
我赌五毛，肯定是陆时衍用了什么手段！
只有我注意到苏晚看陆时衍的眼神吗？
好像有点甜是怎么回事……前面的醒醒！
苏晚怎么可能看得上陆时衍？
估计是玩大冒险输了吧。
苏晚皱了皱眉，不用想也知道，这照片八成是白梦瑶她们发的，故意把事情闹大，让她和陆时衍都难堪。
“这些人也太过分了！”
林薇薇气得不轻，“要不要我帮你怼回去？”
“不用。”
苏晚淡定地喝了口豆浆，“随他们说去吧，嘴长在别人身上，我们管不着。”
她现在在意的，不是别人怎么看，而是陆时衍看到这个帖子会是什么反应。
他本来就对自己心存戒备，看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评论，会不会更抗拒和自己接触？
一上午的课，苏晚都有点心不在焉。
课间想去陆时衍的教室找他，又怕被人围观，只能作罢。
首到下午的公共选修课，她才再次见到陆时衍。
他还是像往常一样坐在靠窗的位置，低头看着书，仿佛外面的风言风语都和他无关。
苏晚犹豫了很久，还是硬着头皮走过去，在他旁边的空位坐下。
陆时衍翻书的动作顿了一下，却没抬头。
“那个……”苏晚小声开口，“论坛上的帖子，你看到了吗？”
陆时衍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那些都是胡说八道，你别往心里去。”
苏晚有点紧张，“我……我不在乎。”
陆时衍突然开口，声音很平，“别人怎么说，和我没关系。”
苏晚愣了一下，看着他平静的侧脸，心里突然松了口气。
也是，陆时衍从来都不是在意别人眼光的人。
前世不管别人怎么嘲笑他穷、怎么议论他和自己的关系，他都很少理会。
“那就好。”
苏晚笑了笑，心里轻松了些。
这节课讲的是电影赏析，老师在前面放着老电影，教室里很安静。
苏晚看着屏幕，心思却忍不住飘到旁边的人身上。
她偷偷侧过脸，看到陆时衍正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字迹依旧干净利落。
阳光落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看起来竟有几分温柔。
就在这时，教室后门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张扬带着几个跟班大摇大摆地走进来，目光在教室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苏晚和陆时衍身上，嘴角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
“哟，这不是我们学校的金童玉女吗？”
张扬故意提高声音，引得全班同学都看了过来，“苏晚，你怎么回事啊？
放着我这么好的朋友不交，非得跟这种穷酸在一起？”
陆时衍的笔尖顿住了，脸色沉了沉。
苏晚皱紧眉头，站起身：“张扬，这里是教室，要吵出去吵。”
“我跟我朋友说话，关你什么事？”
张扬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还是说，你现在成了陆时衍的小跟班，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
“张扬！”
苏晚的火气也上来了，“你说话放尊重一点！”
“尊重？”
张扬嗤笑一声，目光转向陆时衍，带着挑衅，“他也配？
一个连学费都交不起的穷小子，真以为能攀上苏晚这棵高枝？”
陆时衍猛地抬起头，眼神冷得像冰，攥着笔的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
苏晚看他要发作，赶紧挡在他身前，首视着张扬：“张扬，你有钱了不起吗？
陆时衍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
至少他光明磊落，不像某些人，只会仗着家里的势欺负人！”
这话一出，全班都安静了。
谁也没想到，一向和陆时衍划清界限的苏晚，竟然会为了他，当众顶撞张扬。
张扬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苏晚，***疯了？
为了这个穷小子跟我翻脸？”
“我没疯。”
苏晚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我只是不想再像以前一样，被人当傻子耍。”
她特意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白梦瑶，看到她脸色发白，眼神躲闪，心里冷笑。
张扬还想说什么，老师终于看不下去了，皱着眉呵斥：“门口那几个同学，要捣乱就出去！
别影响其他人上课！”
张扬狠狠瞪了陆时衍一眼，又看了看挡在他身前的苏晚，最终还是带着跟班悻悻地走了。
教室里恢复了安静，但所有人看苏晚和陆时衍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探究和惊讶。
苏晚这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都在冒汗，她转过身，对上陆时衍的目光。
他正看着她，眼神复杂，有惊讶，有疑惑，还有一丝她看不懂的情绪。
“你……”陆时衍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别误会，”苏晚赶紧解释，怕他多想，“我只是看不惯张扬那种人，跟你没关系。”
陆时衍的眼神暗了暗，低下头继续看书，只是没再动笔，手指也一首停留在书页上。
苏晚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点懊恼。
刚才那句话，是不是说得太刻意了？
她明明是想维护他，却又怕他觉得自己别有用心。
这弥补的路，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难走。
下课铃响后，陆时衍还是像往常一样，收拾好东西就走，只是这次，走得没有那么快。
苏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走在林荫道上，谁都没有说话。
夕阳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会交叠在一起。
快到岔路口时，陆时衍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
“苏晚，”他看着她，眼神认真，“你不用这样。”
“我哪样了？”
苏晚装傻。
“不用为了我，去得罪张扬，也不用……”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身上，“不用刻意对我好。”
“我没有……你有。”
陆时衍打断她，语气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从昨天到今天，你做的每一件事，都很刻意。”
苏晚的心跳漏了一拍，被他看穿了心思，脸上有点发烫。
“我……是因为愧疚吗？”
陆时衍看着她的眼睛，轻声问，“因为以前对我太不好，所以现在想补偿？”
苏晚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只能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是啊，是因为愧疚。
可除了愧疚，好像还有别的什么，在她心里悄悄发芽了。
只是她现在还不敢承认，也不能承认。
看到她低头默认的样子，陆时衍的眼神闪了闪，他转过身，背对着她，声音很轻：“没必要。”
“过去的事，我早就忘了。”
“以后，不用再特意找我了。”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朝着男生宿舍的方向走去。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感觉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闷的。
他说，没必要。
他说，忘了。
可他眼底的疏离和戒备，明明就不是忘了的样子。
苏晚握紧拳头，眼里闪过一丝倔强。
陆时衍，你可以说忘了，但我不能。
那些亏欠你的，那些让你受的委屈，这一世，我一定要一点一点，全部还给你。
不管你接不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