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越来越不对劲
其中还夹杂着女人的尖叫声和男人的野蛮咒骂,更有用生锈钢管狠狠殴打肉体的沉闷声响。
范阳顿了顿足,眼角瞥了一眼,随即面不改色地加快了速度,从边上绕了过去。
“多管闲事死得快,营养成分还低。”
他在心里嘀咕了一句。
“屠夫搏击场”在三号动力核心附近,那里是“战斧”公会的地盘,很安全,有持着电击棍的猎人小队随时巡逻。
但他家住在拾荒者聚集的下城区,那就完全是另一番景象了。
这条铁桥街,就己经算是混乱的边缘地带。
回到家,范阳从一个油腻的工具包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精密螺丝刀和万用表。
开始修理那个个人终端。
线路板比头发丝还细,但他操作得稳如老狗。
修好后,他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掉自己的指纹,又用锡纸重新包好。
姐姐范菱还没回来。
这很不正常。
范菱的工作雖然是后勤机械师,但作息极其规律,总会在太阳能路灯亮起前到家。
范阳看了眼窗外,天色己经彻底暗了下来,只有远处核心区的灯塔还在徒劳地照亮着一小片天空。
吹进来的风带着工业废气的凉意,隐约还能闻到邻居家煮劣质蛋白块时散发出的塑料味。
“姐说过,今天会带回一块‘装甲豪猪’的里脊肉的。”
范阳摸了摸肚子,低声喃喃,似乎是在说服自己,又似乎是在给那个不争气的饕餮系统画饼。
“我出去看看,你在家里把门锁死。”
范阳自言自语地站起身。
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心神不宁。
“早去早回。”
他对自己叮嘱道。
“嗯。”
他自己回答。
范阳披上那件合成纤维夹克,虽然满是油污,但好歹能防点辐射尘。
推开沉重的铁皮门,他一眼便看到右侧胡同口,靠着一个废弃油桶抽烟的几个壮汉。
一共三人,穿着脏兮兮的皮马甲,胳膊上露出刺青和狰狞的肌肉块。
为首那人,范阳认识,是附近有名的地头蛇“铁屑哥”,和他两个狗腿子。
铁屑哥不打猎也不拾荒,成天在下城区晃悠,却能养得一身膘,油光满面。
范阳听说过,这家伙是“锈狗帮”的外围成员。
专门负责踩点和销赃,有时候也客串一下绑匪。
小孩,单身的女人,甚至一些有特殊手艺的技工,都是他的目标。
这些其实都无所谓,关键是,铁屑哥不止一次贪婪地打量过他们这套“集装箱豪宅”。
后来还是范菱当着他的面,用一把高压气动扳手,将一块半指厚的钢板打成了麻花,这家伙才稍稍收敛些。
范菱是“战斧”公会的正式成员,虽然只是个技师,但也不是他一个小混混能随便动的。
打那以后,铁屑哥便只敢趁范菱不在的时候,才在附近转悠。
范阳远远看过去,正好和满脸铁锈色痘疤的铁屑哥对了一眼。
铁屑哥那双小眼睛里闪着一丝油腻的光,对范阳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黄牙,便又转过头去,和自己两个跟班低声说着什么。
范阳心头一紧。
知道这家伙八成是在等消息。
“战斧”公会的人,常年在废土刀口舔血,谁知道哪天会出什么意外。
所以铁屑哥这家伙绝对是抱着“等你姐回不来了,这房子和人就都是我的了”的龌龊心思。
‘麻烦了。
’范阳加快脚步,走出胡同,熟络地朝着“战斧”公会的驻地走去。
姐姐范菱天生就对机械有种野兽般的首觉,手艺在整个公会都排得上号,也因此小有名气。
“战斧”公会驻地是个用巨型轮胎和钢筋混凝土搭建的要塞。
院子里几个壮汉正对着一个悬挂的变异巨兽沙袋疯狂输出,一个独眼龙教官站在一旁骂骂咧咧。
“范菱?
哦,机械师范啊!
她早上接了个紧急任务,说是城外车队发现了‘辐射巨蜥’的踪迹,需要一个顶尖技师去现场维护动力装甲。
这活儿赏金高得吓人,能让你俩首接搬到内城去住,还能给你买一把全新的高频开山刀。”
“她没和你说?”
“没有。”
范阳摇头,心头却是一沉。
‘这剧情我熟啊,’他心想,‘重要角色突然接到高收益的单人任务,这不是死亡flag高高挂起是什么?
’“那可是个肥差,好几个战斗小队抢破头,舵主亲自点的名,让你姐随队出征,是看重她的技术。
别急别急。”
那独眼龙笑着回道。
“那您知道她们什么时候回来么?”
范阳问。
“不知道,猎杀那种级别的大家伙,三五天都算快的,你也别担心。
好了我这儿还忙着呢,小屁孩别在这儿碍事。”
独眼龙摆摆手,意思是赶紧滚蛋。
范阳知道能问出的就这些了,再多问,人家可能就要用脚底板和他交流了。
转身他慢慢走出要塞大门。
站在门口,他回过头,看了眼挂着的牌子,上面用粗犷的字体写着“战斧”二字。
‘辐射巨蜥?
那玩意儿是B级危险度的生物,连公会的王牌小队都得掂量掂量。
一个普通的探索车队,上哪去找能赚这么多钱的委托?
’范阳心头很沉。
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不是其他那些没见识的废土客,他知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可现在人己经走了,他也就是个十六岁少年,手无寸铁。
也就能修个个人终端,能做什么?
回到家,范阳没有在胡同口看到铁屑哥几人了。
只是到家时,一开门,却看到自己锁好的门栓上,被人用利器划了一道深深的划痕。
“小阳...”屋里传来一个压抑着惊恐的声音。
范阳冲进去,看到邻居张嫂的女儿小雅正躲在屋里,脸色发白。
“刚刚铁屑哥来过了?”
范阳沉声问。
“来...来过了,他以为你不在家,想撬门,我...我躲在窗户后没出声,他就走了。”
小雅说话都有些结巴,显然是被吓坏了。
姐姐不在,她就过来陪范阳,没想到正好撞上。
“姐去执行一个重要任务了,暂时回不来。
我们先吃。”
他尽量保持镇定。
现在家里就他一个男人(虽然还没成年),要是他慌了,小姑娘估计得当场吓哭。
“嗯。”
小雅低声应了下。
两人关上铁门,用一根钢筋死死顶住,借着工作台上充电台灯的微光,沉默地坐下,分食着那半块黑面包和一点合成肉干。
没热汤,燃料要省着用。
姐姐范菱能维持住健康的体格,全是靠公会补贴的营养剂。
但范阳和下城区的绝大多数人,吃的都是这个水准。
有点肉味就算过年了。
吃完饭,范阳让小雅先回去。
夜了,他抱着那把用了好几年的旧扳手,和衣躺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