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的磨刀石烫得能烙肉,石青虎口的疤痕正渗血,血珠滴在床单上,
竟凝成泛着蓝光的铁屑 —— 和三年前丈夫喉管里嵌的那些一模一样。
孕肚贴着床单的地方沁出冷汗,福尔马林棉布裹着的 B 超单洇出淡蓝水渍,
像胎儿渗出的羊水。子夜三点的殡仪馆钟声刚起,钢筋刮钢板似的婴儿哭声就钻进窗缝,
门框上的 “镇宅” 符突然扭曲,所有笔画尖端齐刷刷指向她的小腹。
王铁山的推车碾过铁砂,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响,黑布罩着的车斗里,
七个轮廓像堆被肢解的小骨头。他铁戒指内侧的 “磨七” 二字泛光,
正对着窗上 B 超单 —— 双头影的脊椎间,多出截细小的骨影,像片迷你指甲。
石青抓起刻刀想刮掉符咒,刀刃却在符纸上划出细小的血珠。磨刀石突然炸开,
石心映出她的孕肚,像块裹着双头蛇的玉,而丈夫临终的声音穿透杂音:“最锋利的地方,
是你的子宫。”床底的磨刀石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石青被灼醒时,
左手虎口的月牙形疤痕正往外渗血。那疤是十二岁那年留的,爷爷教她磨第一把解剖刀时,
刀刃打滑咬进肉里,当时用这砺魂石的石粉敷过,爷爷说 “石血养人,疤会认主”。
此刻她摸出枕头下的钢尺,
37℃的体温竟在石面上烫出白雾 —— 这块浸过三十七个死刑犯血的石头,
跟着石家传了六代,从未热到能灼伤人的地步。孕肚贴着床单的地方沁出冷汗,
棉布套里的 B 超单边角洇出淡蓝色水渍,像胎儿渗出的羊水。
那棉布是用福尔马林泡过的,丈夫牺牲后,她总用这布裹着重要的东西,说能镇住晦气。
可现在,福尔马林的刺鼻气味里,竟混着股淡淡的奶香,甜得发腥。铁砂嵌在疤痕的肉缝里,
用针挑时带出的血珠滴在床单上,瞬间凝成细小的铁屑。
三年前丈夫尸检报告的照片突然撞进脑海 —— 那些嵌在他喉管里的铁砂,
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同样诡异的蓝光,像淬了毒的星子。石青猛地抓起磨刀石往地上砸,
石面崩裂的瞬间,她看见自己的孕肚轮廓被映在石心,像块被精心打磨的羊脂玉,
玉里裹着两条小小的影子,正举着刀互相劈砍。子夜三点的钟声从殡仪馆传来,
第一声钟响未落,婴儿的哭声就钻进了窗户。不是细嫩的啼哭,是像钢筋划过钢板的尖啸,
每声都刮得耳道生疼。石青冲到门口,门框上用朱砂刻的 “镇宅” 符突然扭曲,
笔画像活的铁线虫般蠕动,所有符号的尖端都齐刷刷指向她的小腹。那符咒是爷爷留的,
去年她刚怀孕时贴的,当时用了自己的血调朱砂,爷爷说 “至亲血画符,邪祟不敢入”。
她摸出藏在门后的刻刀,想把符咒刮掉。刀刃是丈夫磨的,刃口还留着磨解剖刀时的斜角,
此刻却在符纸上划出细小的血珠 —— 符咒在流血。B 超单从棉布套里滑出来,
月光透过窗棂照在上面,两条脊椎骨的阴影像活的双头蛇,在纸上缓缓蠕动,
尾椎处的阴影突然分叉,多出一截细小的骨影,像片迷你的指甲。哭声越来越近,
像是从墙缝里挤进来的,带着铁锈的腥气。石青把耳朵贴在墙上,
隔壁殡仪馆停尸房的制冷机声里,混着婴儿指甲抓挠金属的脆响。
她突然想起上周给殡仪馆磨的那把解剖刀,刃口在紫外线灯下显出七个淡红色的指印,
当时只当是法医小李留下的,现在想来那尺寸分明属于婴儿 —— 小李的指节比这粗三倍。
磨刀石在地上震动,石面的血纹里浮出半张人脸,是丈夫临死前的模样,
嘴角还咬着半块碎石。石青扑过去想抓住他的影子,指尖却被石面烫出燎泡,
燎泡破时流出的脓水,在地上汇成个迷你的 “7” 字。窗外的哭声突然停了,
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像有什么东西从殡仪馆的屋顶掉了下来,砸在她窗后的槐树下。
王铁山的推车碾过铁砂时,发出指甲刮玻璃的声响。石青扒着窗帘缝看,
黑布罩着的推车斗里凸着七个不规则的轮廓,像堆被肢解的小骨头。
他左手的铁戒指在路灯下泛冷光,走路时戒指撞在车把手上,
发出的脆响竟和子夜婴儿的哭声频率一致。王铁山是殡仪馆的焚尸工,丈夫出事后才来的,
听说以前在码头修船,腿被钢筋砸瘸了,走路总往右边歪。“石娘子,安胎药给你放门口了。
” 王铁山的声音裹着尸臭,他弯腰放药碗时,假眼的玻璃片反射出她窗缝的影子。
铁戒指内侧的 “磨七” 二字被指腹磨得发亮,
正好对着她贴在窗上的 B 超单 —— 双头影的眼睛位置,突然渗出墨色的水渍,
像被烟熏过。石青抓起门边的磨刀石,掌心的烫感让她指尖发麻。三年前就是这双手,
在工地捡回丈夫被钢筋刺穿的尸体。他喉咙里的血沫里漂着的铁砂,
和王铁山推车轱辘沾的一模一样,蓝幽幽的,在解剖台上像会呼吸。后腰的旧伤突然抽痛,
那天搬尸体时扭伤的位置,此刻像有把钝刀在往里剜,疼得她冷汗直流。
“你丈夫最后磨的刀,藏着七个死婴指甲。” 王铁山突然抬头,真眼和假眼同时盯住窗户,
假眼的玻璃片上还沾着点焚尸炉的黑灰。“殡仪馆的冰柜里,总少第七个孩子的尸首。
” 他用戴着铁戒的手指向她的小腹,推车斗里的黑布突然鼓起,
像是有东西用小拳头在顶布料。石青摸出钢尺量孕肚,
从耻骨联合到宫底的 23 厘米刻痕处,钢尺突然弯曲,金属表面浮现出细密的齿痕,
像被婴儿咬过。她攥着尺子冲向门口,后腰的伤口裂开了,黑血顺着裤腿往下淌,
在地板上画出弯弯曲曲的线,
最后竟连成磨刀石上的纹路 —— 那是爷爷教她的 “镇魂阵”,
说是石家女人才能看懂的护胎符。药碗里的褐色药汁泛着灰渣,石青用刀尖挑起一点,
在阳光下看出是焚尸炉的灰烬。王铁山的推车已经走远,车辙里的铁砂正在氧化,
颜色变得和她流产血里的铁屑一样。窗上的 B 超单被风吹得作响,双头影的脊椎间,
不知何时多了个模糊的小影子,正举着片指甲,指甲缝里卡着点黑灰,
和王铁山假眼上的一模一样。后腰的黑血在地上拼出 “第七个”,
石青突然想起丈夫的工号是 07,她的生日是初七,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在七月。
这些被忽略的数字像淬了毒的针,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磨刀石突然滚到脚边,
石面映出的孕肚上,竟多了圈铁链状的血纹,
链节处隐约能看见 “001” 到 “006” 的编号,最后一节是空的,
像在等什么东西填进去。石青往磨刀石泼了碗自己的血,血珠砸在石面的瞬间炸开,
溅起的血点在墙上凝成七个歪歪扭扭的符号。她数着符号的笔画,
突然发现和丈夫日记里画的码头工符一模一样 —— 三年前他在工地偷记的,
当时只当是无聊的涂鸦,现在想来那些符号旁边总标着 “焚尸炉”“冰柜 7 号”,
原来早有预兆。血珠在石心凝成的符号里,浮出丈夫半块带牙印的磨刀石轮廓。
牙印的深浅和他尸检报告里的咬肌收缩程度完全吻合,石青突然捂住嘴,
那半块石头分明是被他生生咬碎的。石面的纹路开始流动,像条红色的河,
河底沉着七个小小的指甲盖,每个指甲上都刻着个 “死” 字。“七个指甲换七个魂,
藏在最锋利的地方。” 丈夫临终电话里的声音突然清晰,
背景里的钢筋摩擦声尖得像婴儿啼哭。石青翻出藏在床板后的死婴血棉花,
是上周趁殡仪馆换尸袋时偷的,棉花上的血渍在月光下泛着银光,和她刚流的黑血碰到一起,
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像烙铁烫在肉上。把棉花塞进磨刀石的凹槽时,
石青的手指被凹槽里的倒刺划破。血滴进棉花的瞬间,石面突然发烫,烫得她几乎握不住。
腹中传来清晰的敲打声,不是胎动的踢踹,是有节奏的叩击,
正好落在 B 超单上两条脊椎的分叉处,像有人在用小锤子轻敲 —— 那频率,
和丈夫生前磨解剖刀的节奏一模一样。她把耳朵贴在石面上,听见里面传来模糊的说话声,
像丈夫在和谁争执。
“…… 殡仪馆的炉子…… 第七个必须是活的……” 剩下的话语被杂音淹没,
石青突然想起三年前焚尸炉的烟囱连续七天冒黑烟,当时王铁山说是在烧特殊医疗垃圾。
有天夜里她去送刀,撞见他往炉里扔个小小的布包,包上绣着朵莲花,
和她第一次流产时染红的卫生巾上的图案一样。石面浮现出火化间的轮廓,
用血线勾勒的焚尸炉门上,刻着和她门框上一模一样的 “镇宅” 符。符的中心有个小孔,
大小正好能插进她最小号的刻刀。石青摸出刻刀比对,刀身映出的自己眼白里,
竟爬着细小的红色血管,像无数条迷你的脊椎,在月光下微微蠕动。
窗外的槐树影突然晃了晃,树枝上挂着的塑料袋被风吹得作响,声音像婴儿的啜泣。
石青抓起磨刀石冲到窗边,看见树下站着个小小的黑影,手里举着半块沾血的石头,
正是丈夫那半块带牙印的磨刀石。黑影抬头时,她看见张模糊的小脸,嘴角裂到耳根,
像被刀劈开的,嘴里还叼着片指甲,蓝幽幽的在夜里发亮。王铁山的药汁里浮着层灰,
石青用筷子挑起来,灰渣在阳光下显出骨骼的纹理。她突然想起上周帮殡仪馆清理的焚尸炉,
炉壁上结的焦块就是这个颜色,当时王铁山不让她碰,说沾了晦气。她趁他去吃饭,
偷偷刮了点放在丈夫的证物袋里,现在拿出来比对,和袋里丈夫喉管里的铁砂放在一起,
竟发出了同样的蓝光。喝下第一口药,喉咙就像被砂纸蹭过,腥涩的味道里混着铁锈的甜。
石青冲进厨房抠喉咙,吐出的药汁里漂着细小的骨头渣,在水池里拼成个迷你的颅骨形状。
腹中的胎儿突然剧烈扭动,不是之前的敲打,是像剪刀般拧动的绞痛,
疼得她蜷在地上冒冷汗。她摸出奶奶留下的银镯子戴上,镯子内侧的花纹突然发烫,
那是片莲花纹,爷爷说能护胎。B 超单从口袋里滑出来,
两条脊椎的阴影在灯光下重叠成刃形,尖端直指她的心脏。石青用福尔马林棉布去擦,
棉布瞬间变黑,冒出的黑烟里浮着七个婴儿的虚影,每个都张着嘴,像是在无声地尖叫。
其中一个虚影的腿是弯的,
和她第三次流产的 B 超影像一样 —— 那次医生说孩子有先天性骨畸形,
腿骨弯得像月牙。地板上刻的等高线突然渗血,是她昨天为验证符阵画的,
此刻所有线条都在孕肚位置交汇,形成个血色的漩涡。漩涡中心浮着七个婴儿脸,
每个脸上都戴着和王铁山一样的铁戒指,戒指内侧的 “磨七” 二字,正对着她的肚脐。
她突然想起王铁山的铁戒指是活的,有次看见他往戒指缝里塞东西,仔细看是片小小的指甲。
“三年前七个死婴进了焚尸炉。” 停尸房老王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哭腔,
“王师傅说他们是畸形儿,可我看见其中一个攥着你的磨刀石碎片。” 石青猛地拉开门,
老王手里的尸袋正在渗血,血珠滴在地上,和她的黑血融成一团,像朵盛开的黑莲花。
女尸的手突然蜷起,指甲缝里的铁屑簌簌落下。石青撬开她的手指,
发现掌心刻着个 “7” 字,刻痕里的血已经发黑,却还带着温度。女尸的眼睛突然睁开,
瞳孔里映出的不是石青,是七个婴儿围着焚尸炉跳舞的影子,每个婴儿手里都拿着把小刀,
刀刃上沾着和石青一样的黑血。腹中的绞痛突然变成刺痛,像有把小刀在里面划。
石青摸出钢尺量宫高,23 厘米的刻度处,钢尺突然断成两截,
断口的形状和 B 超单上的双头影完全吻合。她看着地上的两截尺子,
突然明白丈夫说的 “最锋利的地方”,指的不是刀,是她的子宫 —— 爷爷生前总说,
石家女人的子宫是块好磨刀石,能养出最利的刃。王铁山的推车声从巷口传来,
这次车斗里的黑布鼓得更高,像是有东西要撑破出来。石青把女尸的手按在窗玻璃上,
掌纹在玻璃上凝成的符,正好挡住了推车的方向。黑布下的东西撞了下车斗,
发出沉闷的响声,像有人在用头撞铁。王铁山骂了句什么,推车掉了个头,
往殡仪馆后门去了,那里直通焚尸炉。石青把剩下的安胎药全倒进磨刀石凹槽,
尸灰遇到血石突然沸腾,褐色的泡沫里浮出无数细小的牙齿,像婴儿的乳牙。
她举着石头冲到院子里,月光下的石面泛着诡异的红光,泡沫破灭后,黑烟组成丈夫的脸,
正对着她摇头。“不能喝…… 他要养刀灵……” 黑烟组成的嘴唇动着,
声音被风吹得支离破碎。石青抓起刻刀,在孕肚两侧刻祖传的 “镇魄符”,
刀尖划破皮肤的瞬间,血珠没有往下流,反而顺着刻痕往上爬,在符的边缘凝成金色的边。
这是爷爷教她的最后一手,说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用,会伤元气。胎动突然变得规律,
像跟着某种节奏打拍子,和她平时磨刀的频率完全一致。石青把耳朵贴在肚皮上,
听见里面传来 “沙沙” 声,像两把小刀子在互相打磨。B 超单上的双头影,
此刻正举着小拳头,拳头的位置,正好是她刻符的终点 —— 那里的皮肤下,
能摸到个小小的硬块,像块没磨好的刀坯。女尸的手指突然指向火化间的方向,
僵直的手腕转动时发出 “咔哒” 声,像生锈的合页。石青撬开她紧握的手,
发现掌心的 “7” 字被指甲抠得更深了,指甲缝里的铁屑粘在她手上,
蹭到哪哪就冒出火星。她突然认出女尸手腕上的镯子,和奶奶留下的那只一模一样,
只是这只的莲花纹里,嵌满了细小的骨头渣。把女尸的指甲按在磨刀石上,
石面突然显出 “7” 字的凹槽,大小正好能嵌进指甲。石青突然想起丈夫失踪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