崖壁上的阵纹己黯淡了三千年,那些由南宫殇午剑骨与五行印记共同刻下的符文,正随着地底传来的低吟微微震颤。
黑雾从石缝中渗出,像贪婪的舌头舔舐着岩壁,所过之处,千年玄铁寸寸锈蚀。
“快了,玄铁”一个模糊的声音在深渊里回荡,带着蛊惑的黏腻,“三千年了……该换批‘钥匙’了……”黑雾翻涌,隐约映出五道虚幻的锁链——那是封印邪祟的最后屏障。
锁链上,一枚刻着剑纹的锁扣闪烁了一下,像是在回应极渊之外,某个剑冢里七十二道流光的嗡鸣。
三千年前,东域曾遭“蚀心邪祟”席卷——此邪祟非妖非魔,以修士心魔与灵力为食,能污染灵脉、侵蚀道心,所过之处仙门崩塌、生灵涂炭。
彼时南宫家先祖剑道至圣——南宫殇午,悟“镇魂剑意”,察觉邪祟根源与天地失衡有关,遂联合东域五大顶尖世家,以毕生修为凝聚“五行镇邪阵”,化作五道封印,镇压邪祟本体于东域极渊之下。
——阵法需以“天道印记”为钥,每三千年由继承印记之力的后人重启一次,否则封印会随时间流逝逐渐松动,邪祟将再度破封。
三千年后,东域东域仙门,以南宫与九家为首,旁有几大世家分据,格局百年未变。
随着婴儿啼哭声落地,南宫家主的嫡女南宫漾降生,南宫家的护山大阵突然霞光冲天,剑冢里七十二柄灵剑同时嗡鸣——这是千年难遇的剑脉觉醒征兆。
“是小妹!”
南宫凌几步跨到院心,平日沉稳如岳的眉眼漾开浅淡笑意,按在剑柄上的手不自觉松开——这双十三岁便悟透“守护”剑意、早早扛起家主重担的手,此刻竟有些微颤。
廊下的南音闻声抬头,素裙被霞光染成淡金。
她那双能照破虚妄的眸子眨了眨,褪去了惯常的锐利,软得像落满月光。
“长兄,”她轻唤,指尖无意识划过袖边,“剑脉醒了。”
乳母抱着襁褓从屋里出来,笑着对两人招手:“凌儿,音儿,来看看你们妹妹。”
南宫凌应声上前,脊背依旧挺首,却放缓了脚步。
南音紧随其后,鬓边碎发被风拂动,露出的耳尖比霞光更艳几分——那双曾涤荡过无数邪祟的手,此刻正悄悄攥着衣角,怕惊扰了襁褓里的婴孩。
南宫家虽人丁单薄,但幸是其名下有宗门——南衍宗。
奉“以南宫剑脉为源,衍天下剑道之流”的祖训。
内门三千弟子,皆能与南宫剑意共鸣,入剑冢参悟历代剑招,外门弟子遍布修仙界。
消息传到九家时,刚满周岁的九砚正抓着支墨笔乱涂。
他爹看着儿子在符纸上画出个歪扭的圈,忽然一拍桌:“好!
南宫家有剑脉,我九家便出个符道奇才,将来定要压他们一头!”
这两族盘踞东域千年,从灵脉争夺到功法高低,斗了整整三十七代,成了人人皆知的死对头——六宗长老议事时,只要提及“南宫”与“九”,必能看见茶盏里的水晃三晃。
满月宴上,两家长辈隔着宴席互放狠话,说定了十年后让孩子比一场。
没人注意到,襁褓里的南宫漾攥着小拳头,竟精准挥向了九砚递来的、沾着墨痕的小胖手。
指尖相触的瞬间,一缕极淡的剑意在墨香里轻轻颤了颤,像极了命运埋下的伏笔。
——五岁,南宫漾开始学基础剑法,九砚的符纸也画得有了形。
他偷了爹的朱砂,画了张“痒痒符”扔过去,正中南宫漾的后背。
她练剑时忽然痒得首扭,剑招乱了套,被师父罚扎马步。
当晚,九家墨池里的玄龟就少了块背甲——是南宫漾趁夜翻墙,用短剑在龟甲上刻了个歪歪扭扭的“笨”字………七岁,两人都长了些心思。
九砚画了张“隐身符”贴在身上,想溜进南宫家的剑冢看看,刚摸到剑冢石门,就被一道剑光逼退。
南宫漾抱着剑站在月光里,剑尖还沾着他符纸的残角:“我爹说,擅闯剑冢者,斩。”
九砚却不怕,从怀里掏出块刚做好的墨锭:“换不换?
我娘用千年松烟做的,画符特别顺。”
她瞥了眼墨锭,又看了看他被剑风刮乱的头发,终是收了剑,却把墨锭扔回他怀里:“谁要你的破墨。”
转身时,耳尖却悄悄红了。
十岁的南宫漾握着柄短剑,剑光在晨光里划出细碎的弧。
墙那头突然“咚”地一声轻响,跟着飘来张黄符,歪歪扭扭画着“定身”二字。
她头也不抬,反手挥剑,符纸应声裂成碎片。
“九砚!
你再扔符,我就把你墨池里的玄龟抓来炖汤!”
墙头上冒出颗脑袋,九砚手里还捏着半叠符纸,笑得狡黠:“南宫漾,我爹说这符能定住三阶妖兽,你敢不敢试试?”
话音未落,又是三张符纸飞来。
南宫漾脚步轻点,短剑挽出朵剑花,碎符如雪片般落了她满身。
墙这头剑风凌厉,墙那头墨香浮动。
那堵分隔两家长辈恩怨的墙,倒成了他俩每日“交手”的戏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