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嫁妆
“不成了,我们大姑娘的嫁妆被偷了!”
桃叶在门外扯着嗓子大喊白氏眼下一片青黑,还要强撑着一副慈母做派。
“嫁妆怎么会丢了呢?”
桃叶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在地上哭:“大夫人!
您可要为我们姑娘做主啊!
奴婢夜里守着小姐,亲眼瞧见一个穿府里衣裳的黑影从窗外掠过去!
定是那起子黑心烂肺的贼人,眼红我们姑娘的嫁妆啊!”
白氏被她嚎得脑子突突的疼,若是换了旁人她早叫人拖下去了,却又不好跟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计较。
白氏听到嫁妆二字,困意去了大半。
但转念一想,那嫁妆箱子原本就是空的,任他们怎么查也查不出,她顿时又摆出一副良善模样,蹙起眉头忧虑。
“你怎知那贼人就是咱们府里的?”
“奴婢看得真真的,那人穿着咱们府里的衣裳呢!”
“咱们府里若是真有这般鬼祟之人,那是断不可留了。”
不一会,丫鬟婆子乃至于小厮排了一大院子。
有的刚从床上被叫起来,都是一脸诚惶诚恐,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
白氏假模假样地清了清嗓子:“大姑娘的嫁妆被偷了,你们若是有哪个手脚不干净的,赶紧站出来,本夫人还能给你们留份薄面。”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愣是没一个站出来的。
白氏装模做样地给他们搜了身,可搜遍了也不见有东西。
她故作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看着桃叶安抚道:“此事怕是一时了结不了,待本夫人查清了定会给殷儿一个交代。”
“不必劳烦母亲费心了。”
一道清泠泠的声音自院门口传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宋文殷脸色苍白,由另一个小丫头搀扶着,脚步虚浮地姗姗而来,仿佛被这噩耗惊得摇摇欲坠。
她走到白氏面前,微微福身,声音不大却清晰:“殷儿……自有法子找出那贼人。”
“殷儿早在这些东西上撒了西域香粉,这种香粉千年不散,只要遇火便能烧起来。”
“有没有拿殷儿的嫁妆,一试便知。”
白氏只觉得宋文殷在装神弄鬼,世上哪有这么稀奇的玩意儿,但瞧着她笃定的模样,一时间心里也有些打鼓。
宋文殷却不再看她,目光径首落在白氏身后脸色微变的宝善家的身上:“这位妈妈瞧着面善,不如……就请您先替大家试试吧?”
宝善家的也觉得宋文殷只是虚张声势,硬着头皮上去,心里不知道大小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宋文殷示意身后的侍女端来一个盛着半桶桐油的小桶和一个长柄木勺。
侍女舀起一勺清亮的桐油,在众目睽睽之下,缓缓淋在宝善家的摊开的手掌上。
一息,两息……无事发生宝善家的刚要扬起笑脸讨饶,下一秒,蓝色的火光冲天。
“啊啊啊啊,救命,救命。”
一旁的小厮连忙拿起水将火扑灭,在场的所有人顿时鸦雀无声。
宝善家的毕竟在府里待了多年,举着一双烧黑的手,脑子却转的快,心里记得要为自己脱罪,一时间在地上嚎了起来:““冤……冤枉啊!
奴婢没拿嫁妆!
谁知道这油里……油里掺了什么!
大小姐……您为何要害奴婢啊!
奴婢冤枉啊!”
宋文殷霎时间红了眼眶,“这位妈妈,我同你才见过一面,为何独独害你?”
“母亲,您若是不信,便让殷儿试试吧。”
白氏望着宋文殷泫然欲泣的模样险些咬碎一口银牙,这委屈模样做的,好像是被她欺负了似的。
“奴婢……奴婢愿意试试!”
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群末尾传来。
只见一个瘦瘦小小、面黄肌瘦的小丫头,颤抖着走了出来,伸出了同样干瘦蜡黄的手。
众人的目光再次聚焦。
又一勺桐油淋下。
胆小的霎时就闭上了眼睛,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宋文殷对她笑了笑,把木勺放回油桶里。
“倒是个实诚的姑娘。”
随即她转过身,将瓶子恭恭敬敬地放在白氏手里“既然无人承认,那便一个一个试吧。
您说是不是?
母亲。”
白氏捏着那个瓶子像捏着一个烫手山芋,拿着也不是扔了也不是。
“大晚上的!
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一声威严的怒喝传来。
只见宋衡带着管家和几个管事,面色铁青地大步踏进院子。
他狠狠瞪了白氏一眼,显然己在外头听了个大概。
白氏恨得首咬牙,谁知道这丫头表面上傻白甜似的好骗,还留了一手。
她算瞧出来了,这是给她挖了坑呢。
“爹爹。”
宋衡瞧着宋文殷肖似亡妻的面容愣了愣,连带着声音也软和下来,看得白氏一股子气,心里首骂狐狸精。
宋衡听完前因后果也皱起眉头,他并不是不知道宋文殷走了以后白氏派人代管宋文殷嫁妆的事,不过那些东西大多用在府里开支上,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夜却是闹在了明面上。
“嫁妆的事交给你母亲,一定给你个说法。”
“但咱们家里的事,总不好叫人看了笑话。”
“是,女儿省的。”
闹也闹了,宋文殷温顺地退出了院子,在走出门子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
站在门边的婆子扶了她一把,上下打量着她,眼里露出几分满意。
她方才在这地方站着看完了全程。
她算瞧出来了,这是个厉害丫头。
这气度,这举止,也当得上做他家大少爷的媳妇。
宋文殷也在瞧她,这婆子头发梳得齐整,身上穿着的檀褐色衣衫虽不起眼,却都是上好的料子,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克制地收回目光,低声道了句谢,便带着桃叶款款离去。
看着宋文殷远去的背影,一旁的小丫头咋舌“娘,这就是咱们未来的大夫人吗?
瞧着不声不响,是个狠角色呢。”
“你懂什么,这样的才不会被当成软柿子捏。”
王婆子点点女儿的额头。
她此番前来,明为送婚书,暗含考校之意。
若这位未来主母软弱可欺,她自有法子让婚事作罢。
如今看来,这颗心,总算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这下她可把心放在肚子里了。
院子里,只剩下白氏咬碎了牙往肚里咽。
“小姐,咱们这样会不会将大夫人她们得罪透了呀?”
“傻姑娘,咱们同她们院子早晚都要撕破脸的,何必要忍。”
宋文殷脱了外袍躺下,回眸轻笑:“再说了,他们做贼,心也虚啊。”
桃叶笑嘻嘻的“也是,左右咱们的东西都拿回来了,往后小姐嫁去镇北侯府,也不住在这院子里。”
桃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托腮撑在床尾:“今日我瞧着那嬷嬷可精明了,被她一看我好像没穿衣服似的,也不知道姑娘的未婚夫君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见小姐笑而不语,桃叶心里犯嘀咕,她要找个时间去探查探查,可别叫小姐往火坑里去了。
舅老爷让她来护着小姐,她可得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