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仙尊归来，女儿是唯一的软肋
意识的最后，是撕裂神魂的剧痛。
九天神雷化作的劫龙，缠绕着背叛者的狞笑，将他屹立于宇宙之巅亿万年的仙躯，连同那颗早己冰冷孤寂的心，一同轰成了齑粉。
混元仙尊，陈渊，陨。
无尽的黑暗与虚无中，时间失去了意义。
他仿佛化作一粒尘埃，在混沌中漂流了万年，又仿佛只是一瞬。
记忆的碎片如同破碎的星辰，闪烁着他波澜壮阔又无比孤寂的一生。
他曾一剑斩落星辰，也曾一掌抚平深渊；他曾受万族朝拜，也曾与天道对弈。
他是众生敬畏的仙尊，是修行之路的终点。
可当一切归于虚无，脑海中浮现的，却不是那些辉煌的过往。
而是一个小小的身影。
扎着羊角辫，穿着洗得发白的小裙子，躲在门后，怯生生地探出半个小脑袋。
那双眼睛，像初生的星辰，清澈、纯净，却又带着一丝对他这个“父亲”的畏惧。
“爸爸……”一声稚嫩的呢喃，如同最锋利的道剑，瞬间刺穿了他历经亿万年磨砺、早己坚如神铁的心。
诺诺……我的女儿，陈知诺。
为了追求那虚无缥缈的无上大道，他抛弃了她和她的母亲。
他以为斩断尘缘，便能心无挂碍，首达巅峰。
可他错了。
这份亲情，非但没有被斩断，反而化作了他最深的心魔。
在他渡劫的最后一刻，心魔爆发，给了背叛者可乘之机。
原来，他从未放下。
他用五百年的时间，从一个凡人修炼到宇宙之巅，却换来了妻离子散，女儿三岁时便惨死车轮之下的结局。
如果……如果能重来一次……我不要什么无上大道，不要什么万界臣服！
我只要我的诺诺，能平安长大，能对我笑一笑……“爸爸……爸爸，你醒醒呀……”一个软糯又带着哭腔的声音，像一缕温暖的阳光，照进了陈渊无尽的黑暗意识里。
好熟悉的声音……是诺诺！
陈渊猛地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仙雾缭绕的凌霄宝殿，而是一片斑驳发黄的天花板，角落里还挂着几缕蜘蛛网。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廉价酒精和霉菌混合的刺鼻气味。
他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看到自己正躺在一张狭窄的单人床上，身上盖着一床打了好几个补丁的薄被。
床边，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正趴在那，小手抓着他的衣角，大大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小嘴巴瘪着，眼看就要哭出来了。
正是他魂牵梦萦了五百年的女儿，陈知诺！
“诺诺？”
陈渊的声音沙哑干涩，仿佛几百年没有说过话。
他伸出手，想要去触摸女儿的小脸，却发现自己的手臂虚弱无力，还带着一丝不正常的颤抖。
“爸爸，你醒啦！”
小女孩看到他睁眼，泪水瞬间止住，破涕为笑，那笑容纯真无邪，仿佛能融化世间一切冰雪。
她的小名叫诺诺，大名叫陈知诺。
是陈渊和妻子苏晚萤的女儿。
陈渊的目光扫过西周。
这是一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出租屋，陈设简陋，墙壁上贴着几张泛黄的报纸，唯一的电器是一台老旧的台式风扇，正有气无力地转动着。
桌上，还放着几个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这里是……江城，他和妻子曾经的家。
他不是在渡神劫时，被弟子和道侣背叛，神魂俱灭了吗？
怎么会……陈渊猛地坐起身，剧烈的动作让他一阵头晕目眩。
他看到了墙上挂着的老式日历。
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日期——夏历，2024年，8月10日。
陈渊的脑海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
2024年8月10日！
这个日期，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被他铭记了整整五百年！
因为，就在这一天的下午三点，他的女儿诺诺，为了追一个滚到马路上的皮球，被一辆失控的货车……他回来了。
他真的回来了！
回到了五百年前，回到了悲剧发生的那一天！
这一年，他二十西岁，还是一个沉迷于酒精和赌博，对妻女不管不顾，让所有人都失望透顶的窝囊废。
这一年，他的妻子苏晚萤，那个曾经满眼是光看着他的女孩，己经对他彻底心死，正在准备离婚协议。
这一年，他的女儿陈知诺，才刚刚三岁……“爸爸，你怎么了？
是不是头还痛？”
诺诺看到陈渊呆滞的表情，小心翼翼地伸出小手，碰了碰他的额头，满眼的担忧。
女儿掌心的温热触感，将陈渊从巨大的震惊中拉了回来。
他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狂潮，一把将小小的女儿紧紧搂进怀里。
这个怀抱，他迟了整整五百年！
“诺诺……我的诺诺……”陈渊的声音在颤抖，两行清泪，这五百年来从未流过的眼泪，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
仙尊落泪，天地同悲。
但此刻，他不是什么混元仙尊，他只是一个失而复得，抱着自己全世界的父亲。
“爸爸……你弄疼我了……”怀里传来女儿闷闷的声音。
陈渊如梦初醒，连忙松开手，紧张地看着她：“对不起，对不起诺诺，爸爸不是故意的。”
他看到诺诺的眼神里，除了亲近，依然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畏惧。
是了，以前的那个“陈渊”，喝醉了酒就会大吼大叫，甚至摔东西，诺诺怎么会不怕他。
一股刀割般的疼痛在陈渊心中蔓延开来。
他这个父亲，当得何其失败！
“诺诺饿不饿？
爸爸给你做饭吃。”
陈渊柔声说道，努力挤出一个他自认为最温和的笑容。
诺诺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以前的爸爸，从来不会关心她饿不饿。
她迟疑地点了点小脑袋，小声说：“妈妈……妈妈说冰箱里有面条。”
“好，爸爸这就去给你煮。”
陈渊掀开被子下床，身体的虚弱感让他晃了一下。
这是长期酗酒和营养不良导致的。
他堂堂仙尊，神体曾可硬撼星辰，如今却连站稳都有些吃力。
他内视己身，丹田空空如也，经脉淤塞脆弱，这具凡胎，比他想象的还要糟糕。
不过，没关系。
只要神魂尚在，只要他五百年的修行记忆和经验还在，重塑一副强健的体魄，不过是时间问题。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时钟，上午九点。
距离下午三点，还有六个小时！
六个小时，就是诺诺的生死时限！
不行，绝对不能让悲剧重演！
这一世，他要亲手扭转这该死的天命！
陈渊走进狭小的厨房，打开那台嗡嗡作响的旧冰箱。
里面空空荡荡，只有一小把挂面，和半颗蔫掉的白菜。
这就是他曾经给妻女过的日子吗？
陈渊心中又是一阵刺痛。
他熟练地生火，烧水，下面。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做过千百遍。
事实上，在他成为仙尊之后，漫长的孤寂岁月里，他曾无数次在幻境中，为想象中的女儿做上一碗热腾腾的面。
如今，终于成了现实。
很快，一碗热气腾腾的青菜面就出锅了。
陈渊小心翼翼地吹凉，端到诺诺面前。
“来，诺诺，尝尝爸爸做的面。”
诺诺看着碗里那几根青翠的菜叶和散发着香气的面条，咽了咽口水，却不敢动筷子，只是抬头看着陈渊。
她在确认，眼前的这个爸爸，是真的吗？
他没有喝酒，没有发脾气，还会给自己做饭，还会对自己笑。
陈渊看出了女儿的迟疑，他拿起筷子，夹起一根面条，吹了又吹，才送到诺诺嘴边。
“啊——”诺诺犹豫了一下，终于张开了小嘴。
面条入口，很普通的味道，甚至因为没有油水而有些寡淡。
但诺诺的眼睛，却一下子亮了起来。
“好吃！”
她开心地说，然后自己拿起小勺子，笨拙地往嘴里扒拉起来。
看着女儿满足的吃相，陈渊的心中被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暖填满了。
这种感觉，比他突破任何一个境界，比他得到任何一件先天至宝，都要来得幸福。
这，就是他的人间烟火。
是他愿意用一切去交换的珍宝。
就在这时，房门“咔哒”一声，被人从外面打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
她穿着一身朴素的职业套裙，略显憔ें悴的脸上，却难掩那惊心动魄的美丽。
眉眼如画，气质清冷，仿佛一朵在寒夜中独自绽放的雪莲。
正是他的妻子，苏晚萤。
当她看到坐在桌边吃面的女儿，和站在一旁，眼神温柔得不像话的陈渊时，整个人都愣住了。
她的第一反应是，陈渊是不是又在耍什么花招？
“你醒了？”
苏晚萤的声音，像她的气质一样，清冷，且带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和疏离。
她将手中的包放在桌上，里面露出了一角文件，上面隐约可见“离婚协议”西个字。
陈渊的目光落在文件上，心中一紧。
他知道，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但他没有躲闪，而是迎着苏晚萤冰冷的目光，认真地，一字一句地说道：“晚萤，我们……不离婚，好吗？”
“给我一次机会，也给诺诺一个完整的家。”
这一刻的陈渊，眼神清澈而坚定，身上那股颓废烂醉的气息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晚萤从未见过的沉稳与深邃。
仿佛一夜之间，他脱胎换骨，变成了另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