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外门测试广场。

熙熙攘攘的人群像被无形的手搅动的潮水，少年少女们脸上交织着紧张与期待，目光齐刷刷地盯着广场中央那座丈高的测灵碑。碑体泛着温润的白玉光泽，表面镌刻的繁复符文偶尔闪过一丝微光，仿佛有生命般呼吸着。

“下一个，林凡。”

随着执事长老略显不耐烦的声音，一个身材清瘦的少年从人群后挤了出来。他穿着洗得发白的粗布外门弟子服，袖口磨出了毛边，与周围锦衣华服的少年们格格不入。

林凡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怜悯，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鄙夷与嘲讽。

“又是这个林凡，听说他三年前就该测灵了，一直躲到现在。”

“躲有什么用？根骨是天生的，难道躲三年就能变成天灵根？”

“我赌他连下品灵根都不是，搞不好就是个凡根，那可就有意思了，咱们青云宗百年都没收过凡根弟子呢。”

窃窃私语像毒针一样扎进耳朵，林凡的手指微微蜷缩，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他攥紧了藏在袖中的一块黑色令牌，令牌上刻着“青云外门”四个字，边缘已经被摩挲得光滑。

三年前，他本是镇上药材铺老板的儿子，因一场意外被上山采药的青云宗外门长老发现有微弱灵韵，带回了宗门。可他迟迟不敢参加测灵，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秘密——体内那股驳杂却又异常活跃的灵力，绝不是寻常灵根该有的样子。

“磨蹭什么！”执事长老眉头拧成了疙瘩，手中的法尺在石台上敲出“啪”的脆响，“凡根就凡根，测完赶紧滚，别耽误后面的人！”

林凡深吸一口气，走到测灵碑前。按照之前看到的流程，他伸出右手，轻轻按在了冰凉的碑面上。

指尖触及石碑的瞬间，测灵碑猛地一颤，表面的符文像是被点燃的火星，“嗡”地一声亮了起来！

人群中发出一阵惊呼。

“亮了！还挺亮的！”

“难道是我看走眼了？说不定是中品灵根？”

林凡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他能感觉到体内的灵力像是找到了宣泄口，疯狂地涌向测灵碑。那是五种截然不同的力量——木的生机、火的炽烈、土的厚重、金的锋锐、水的柔韧，它们在他经脉中奔涌碰撞，却又奇异地维持着平衡。

这才是他真正的灵根——五行神灵根！

传说中只存在于上古典籍中的顶级灵根，能容纳天地间所有属性的灵力，修炼速度一日千里，更能天然压制单一属性的灵根！

可就在这时，测灵碑上的光芒突然变得混乱起来。原本明亮的白光中，突兀地冒出青、红、黄、白、黑五种颜色，像是被打翻的调色盘，杂乱无章地闪烁着，亮度也忽明忽暗，最后竟像风中残烛般，渐渐黯淡下去。

“嗤——”

不知是谁先笑出了声，紧接着，嘲讽声像潮水般涌来。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杂灵根！”

“还是五系杂灵根！我的天，这比凡根还不如吧？”

“杂灵根也就算了，看看这光芒，微弱成这样，怕是连练气一层都难突破！”

执事长老眯着眼打量着测灵碑上残留的淡光，脸上最后一丝耐心也消失了，挥挥手像赶苍蝇似的：“杂灵根，下品都算不上。登记一下，去外门杂役处报道吧，能引气入体就留下，不能就卷铺盖滚蛋。”

林凡的手还按在石碑上，指尖冰凉。他能感觉到体内的五行灵力在愤怒地咆哮，它们明明蕴含着毁天灭地的力量，却被这破石碑当成了最垃圾的杂灵根！

“长老，”他忍不住抬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这测灵碑……会不会不准？”

“放肆！”执事长老脸色一沉，法尺指着林凡的鼻子，“青云宗的测灵碑乃玄铁混合天外奇石铸就，历经千年从未出过差错！你一个黄口小儿，也敢质疑宗门重宝？”

周围的嘲笑声更大了。

“这废物怕不是被打击傻了？”

“杂灵根就杂灵根，还想赖测灵碑不准？”

“快滚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林凡死死咬着下唇，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他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五行神灵根太过逆天，连测灵碑都无法识别，只会被当成最废的杂灵根。

他默默地收回手，转身想走，却被一个锦衣少年拦住了去路。

少年面如冠玉，嘴角噙着倨傲的笑，正是刚才测出上品金灵根，被长老们赞不绝口的赵家公子赵凯。

“林凡，”赵凯上下打量着他，像在看一件有趣的玩物，“听说你三年前就进了宗门？怎么现在才来测灵？莫不是早就知道自己是个废物，不敢来见人？”

林凡没理他，侧身想绕过去。

“站住！”赵凯伸手按住他的肩膀，灵力微动，一股尖锐的金系灵力刺向林凡的经脉，“杂灵根也好意思留在青云宗？不如趁早滚下山，还能给家里省点米粮。”

肩膀传来一阵刺痛，林凡体内的五行灵力瞬间被惊动。土系灵力自发地涌向肩膀，形成一层厚重的壁垒，将那股金系灵力挡了回去。

赵凯只觉得指尖传来一股柔和却坚韧的力量，让他的灵力寸进不得，不由得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你这废物还敢反抗？”

他正想加重灵力，身后突然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赵凯，你在干什么？”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淡紫色内门弟子服的少女走了过来。她身姿窈窕，眉目如画，尤其是一双眼睛，清澈如溪，此刻正带着淡淡的不悦看着赵凯。

“苏师姐？”赵凯脸上的嚣张瞬间收敛了大半，讪讪地收回手，“我没干什么，就是跟林凡师弟打个招呼。”

来的是苏沐月，青云宗内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上品木灵根，年纪轻轻就已达到练气七层，更是外门弟子们心中的女神。

苏沐月没看赵凯，目光落在林凡身上，看到他发白的脸色和紧攥的拳头，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林凡摇摇头，低声道：“多谢师姐。”

他认识苏沐月。三年前带他上山的那位外门长老，正是苏沐月的师父。这三年来，偶尔会在宗门的小径上遇到她，她总会温和地跟他打招呼，从未像其他人那样轻视他。

“测灵结束了就赶紧去登记吧，”苏沐月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杂灵根也没关系，只要肯努力，总能有所成就的。”

赵凯在一旁阴阳怪气地说：“苏师姐就是心善，杂灵根能有什么成就？最多也就练气二层，还不如早点放弃。”

苏沐月眉头微蹙，看向赵凯：“赵师弟，修行之路，天赋固然重要，但心性更甚。莫要以灵根论高低，否则日后难免栽跟头。”

赵凯被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不敢反驳，只能悻悻地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周围的人见赵凯都被怼了，也不敢再多说什么，只是看向林凡的眼神依旧带着嘲讽。

苏沐月看着林凡，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递给他：“这里面有三枚聚气丹，你刚引气入体，或许用得上。”

林凡愣住了。聚气丹虽然只是最低阶的丹药，却也是外门弟子梦寐以求的东西，他一个杂灵根，根本没资格领。

“师姐，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他连忙摆手。

“拿着吧。”苏沐月把玉瓶塞进他手里，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掌心，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温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便掩饰过去，“好好修炼，别被旁人的话影响了。”

说完，她转身离开了。淡紫色的身影在人群中渐行渐远，却像一道光，照亮了林凡灰暗的心情。

林凡握紧手中的玉瓶，丹药的微凉透过玉瓶传来，却让他的心里暖暖的。他抬起头，看着那些依旧带着嘲讽的面孔，原本的憋屈和愤怒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决心。

杂灵根？练气二层？

等着吧。

总有一天，他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今天看不起的废物，将会是他们永远也追不上的存在！

他转身走向杂役处，背影清瘦，却异常挺拔。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