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晚，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
垦荒队的粮仓保管员老李叼着旱烟，蹲在门槛上乘凉。
他眯着眼，望着远处黑压压的麦田，心里盘算着明天要晾晒的粮食。
突然，粮仓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老李一愣，竖起耳朵：“谁？”
没人应答。
他站起身，拍了拍***上的灰，提着煤油灯往粮仓走去。
推开门，一股潮湿的谷物味扑面而来。
他举着灯西下照了照，粮垛整整齐齐，封条完好，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听岔了？”
老李嘀咕着，锁好门，又回去蹲着了。
可第二天一早，垦荒队的会计来清点粮食时，发现粮仓里少了整整三百斤苞米。
“见鬼了！”
老李急得首跺脚，脑门上的汗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他指着粮仓的门锁，声音都抖了：“锁好好的，没撬过！
地上连个脚印都没有！
三百斤粮食，总不能自己长腿跑了吧？”
垦荒队的队员们围在粮仓门口，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该不会是耗子叼走的吧？”
有人开玩笑。
“放屁！
三百斤苞米，得多少耗子才能搬完？”
老李气得脸红脖子粗。
“那就是闹鬼了！”
张铁柱神神秘秘地说，“我早说过，这粮仓以前是地主家的祠堂，阴气重……”方志远蹲在粮仓门口，盯着地上的泥土看了半天，突然抬头问：“老李，昨晚你听见动静，是几点？”
“约莫……亥时三刻吧。”
老李挠挠头，“我正抽完一袋烟，准备睡觉。”
方志远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走，上房顶看看。”
粮仓的屋顶上，方志远发现了几块松动的瓦片。
他蹲下身，用手指轻轻一挑，瓦片就被掀开了。
下面的椽子上，有几道新鲜的刮痕，像是被什么硬物蹭过。
“粮食是从屋顶运走的。”
方志远眯起眼，“有人掀了瓦片，用绳子把粮食吊出去了。”
“不可能！”
老李瞪大眼睛，“三百斤粮食，从屋顶吊走？
那得多少人来搬？
再说了，粮仓周围都是空地，有人搬粮食，我能看不见？”
方志远没说话，跳下屋顶，绕着粮仓转了一圈。
粮仓后面是一条排水沟，沟里的水早己干涸，长满了杂草。
他蹲下身，拨开杂草，发现沟底的泥土上有几道拖拽的痕迹，像是重物被拖行留下的。
“排水沟……”方志远若有所思。
他顺着排水沟往远处走，一首走到垦荒队的牲口棚附近。
棚子后面堆着几捆干草，草垛底下，赫然散落着几粒金黄的苞米。
“找到了。”
方志远冷笑。
当晚，方志远带着两个公安埋伏在粮仓附近。
夜半三更，粮仓屋顶果然传来了轻微的响动。
方志远抬头望去，借着月光，看见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掀开瓦片，动作熟练得像只夜行的猫。
黑影顺着房梁滑进粮仓，不一会儿，一袋粮食被绳子吊了上来。
那人扛起粮袋，踩着屋顶的横梁，轻盈地跳到粮仓后面的排水沟里，顺着沟渠飞快地溜走了。
方志远打了个手势，两名公安悄无声息地跟了上去。
排水沟的尽头，连着一片玉米地。
黑影扛着粮袋，钻进地里，不一会儿就消失了。
方志远蹲在玉米地边，耐心等着。
约莫一刻钟后，黑影又回来了，这次手里多了个麻袋。
“抓！”
方志远一声令下，两名公安猛地扑了上去。
黑影反应极快，一个侧身躲开，反手就是一记肘击，差点把一名公安打趴下。
方志远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抬腿就是一记扫堂腿。
黑影踉跄了一下，却没倒，反而借势跃起，一脚蹬在方志远肩膀上，借力向后翻去，稳稳落地。
“好身手。”
方志远眯起眼，“***特务的‘燕子翻身’，练得不错啊。”
黑影沉默了一下，突然笑了：“方科长好眼力。”
他摘下蒙面的黑布，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脸——是垦荒队的兽医，陈明。
审讯室里，陈明交代了一切。
他原是***军统的特务，潜伏在北大荒，专门偷粮食卖给黑市商人，换取活动经费。
“粮仓的门锁没动过，地上没脚印，粮食却丢了——所有人都以为是闹鬼，没人怀疑到屋顶。”
陈明笑了笑，“我轻功好，踩着房梁进出，粮食从排水沟运走，神不知鬼不觉。”
方志远冷声道：“可惜，你太贪心了。”
“哦？”
陈明挑眉。
“你要是只偷一次，或许真能瞒天过海。”
方志远敲了敲桌子，“可你连着偷了三次，排水沟的草都被压秃了，当我瞎吗？”
陈明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方科长，我服了。”
他顿了顿，突然压低声音：“不过，您真以为……就我一个人在偷粮？”
方志远眼神一凝。
第二天，垦荒队的食堂里，方志远宣布了调查结果。
“陈明是主犯，但他还有同伙。”
方志远环视众人，“黑市的粮商，就是咱们垦荒队的炊事员——老周！”
老周脸色煞白，手里的菜刀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原来，老周负责垦荒队的伙食，每次做账时都会多报粮食消耗，暗中克扣。
陈明偷来的粮食，都由他偷偷运到黑市上卖掉。
两人合作半年，竟然谁都没发现。
“粮仓的钥匙只有老李有，但老周每天都要去粮仓取粮食。”
方志远解释道，“他趁老李不注意，偷偷拓了钥匙的模子，配了一把。”
“那……那屋顶的痕迹呢？”
老李结结巴巴地问。
“老周不会轻功，所以粮食都是陈明从屋顶偷的。”
方志远冷笑，“但老周负责销赃，两人分工明确。”
案子破了，垦荒队的人都松了口气。
只有方志远站在粮仓门口，望着远处的麦田，眉头微皱。
“方科长，还有啥问题吗？”
林红梅凑过来问。
方志远摇摇头：“我在想，陈明最后那句话……‘就我一个人在偷粮？
’”他总觉得，这案子背后，还有更大的鱼没钓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