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救下溺水男孩时,他攥着我湿透的衣角说:“姐姐,等我长大来娶你。
”我笑着揉乱他头发,转身就忘了这个稚气承诺。十年后我的婚礼上,
直升机旋翼绞碎了教堂的彩色玻璃。顾宴踩着满地水晶碎片走来,亲手打残了我的新郎。
他把我囚禁在临海别墅,偏执低语:“你答应过的。”我挣扎着要逃,
却在他遇刺的瞬间本能挡在他身前。手术刀抵住他喉咙那晚,我问他:“真想娶我?
”他笑着把刀尖按进自己皮肤:“用命换你,值了。”后来他放我自由,自己却走向深海。
“顾宴!”我撕心裂肺喊声穿透海浪。他浑身湿透回头,眼中死灰复燃:“这次,
换我来追你。”**1**阳光很好。从教堂高耸的彩绘玻璃窗涌进来。
泼洒在长长的红毯上。泼洒在我层层叠叠、昂贵繁复的洁白婚纱上。
空气里浮动着百合与香槟的甜腻香气。宾客们低低的赞叹和祝福声,嗡嗡地响在耳畔。
像隔着一层温热的雾。我的未婚夫,陈屿。就站在红毯尽头。穿着挺括的黑色礼服。
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温柔笑意。他朝我伸出手。指尖在光柱里显得格外修长、稳定。
司仪的声音洪亮而充满喜悦。“林晚女士,
你是否愿意……”“愿意”两个字即将滑出我唇边。像排练过无数次那样自然。就在那一刻。
声音来了。一种沉闷的、巨大的、越来越近的轰鸣。碾碎了教堂里所有的声音。
碾碎了管风琴奏响的婚礼进行曲。碾碎了司仪温情的问询。碾碎了宾客们嗡嗡的私语。
像一头钢铁巨兽在头顶的天空愤怒咆哮。所有人惊愕地抬头。动作整齐划一。
像被无形的手猛地提起脖颈的木偶。望向那扇描绘着圣徒受洗场景的、巨大的彩绘玻璃窗。
阳光刺眼。但我还是看见了。看见那巨大的、飞速旋转的黑色桨叶。
带着毁灭一切的狂暴力量。切割着澄澈的蓝天。切割着阳光。
切割着……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然后。“哗啦——!!!”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
震得脚下的大理石地面都在颤抖。那扇价值连城、美轮美奂的彩绘玻璃窗。瞬间粉碎。
不是裂开。是彻底的、狂暴的粉碎。千万片五颜六色的水晶碎片。
裹挟着狂暴的气流和刺耳的噪音。如同冰雹,如同暴雨。又像是炸开的、致命的烟花。
疯狂地倾泻而下。劈头盖脸砸向神圣的婚礼现场。砸向惊慌失措的宾客。
砸向铺满玫瑰花瓣的红毯。尖叫声。撕心裂肺的尖叫。取代了所有声音。人们抱头鼠窜。
精致的帽子歪斜了。昂贵的礼服被刮破。桌布被掀翻。高脚杯、银质餐具叮叮当当滚落一地。
洁白的蛋糕摔在猩红的地毯上。一片狼藉。混乱的中心。
是那架强行闯入的钢铁巨兽投下的巨大阴影。它悬停在破开的穹顶之下。
像一个宣告末日的黑色图腾。舱门猛地被拉开。强烈的气流卷起烟尘和碎屑。
吹得我头上的白纱疯狂飞舞。几乎要挣脱束缚。迷蒙的烟尘和刺眼的阳光碎片中。
一个身影出现在舱门口。高大,挺拔。逆着光。轮廓锐利得像出鞘的刀。
他穿着纯黑色的西装。没有打领带。衬衫领口随意地敞开两粒纽扣。
露出一点冷硬的锁骨线条。他单手扶着舱门边缘。姿态随意。却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压迫感。
像巡视自己领地的猛兽。目光。冰冷、锐利、带着淬了毒的执念。穿透混乱的人群。
穿透弥漫的烟尘。穿透我眼前飞舞的纱。精准无比地钉在我身上。像寒冰的锥子。
直直刺入骨髓。让我瞬间无法呼吸。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然后被投入冰窟。
陈屿下意识地往前一步。挡在我身前。试图用他并不算特别宽阔的肩膀为我隔绝那道视线。
他的声音紧绷,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怒。“什么人?!保安!拦住他!
”他的呼喊在巨大的轰鸣和混乱的尖叫中显得如此微弱。像投入狂涛中的一颗石子。
那个男人动了。他根本没有理会陈屿的怒喝。也没有看任何冲过来的、穿着制服的保安一眼。
他单手抓着悬梯。动作利落得惊人。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几米高的直升机舱门一跃而下。
沉重的皮靴底。“咚”的一声闷响。稳稳踏在教堂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
踏在满地的彩色玻璃碎片上。碎片在他脚下发出细碎刺耳的***。被碾成更细的粉末。
他站直身体。直升机狂暴的气流掀起他额前几缕不驯的黑发。
露出完整的、极具侵略性的英俊面容。眉骨很高。眼窝深邃。鼻梁挺直如同刀削。
薄唇抿成一条冷酷无情的直线。十年。整整十年。
那个在水里扑腾、脸色青白、眼神湿漉漉像小狗的男孩。那个攥着我湿透衣角,
用尽力气说要娶我的男孩。褪去了所有青涩和脆弱。被时光和某种疯狂的东西重塑。
变成了眼前这个。散发着致命危险气息的男人。顾宴。这个名字无声地滚过我的舌尖。
带着铁锈般的腥甜。他迈开长腿。一步一步。朝着我和陈屿的方向走来。皮靴踩过一地狼藉。
踩过破碎的玻璃和翻倒的玫瑰。发出稳定而冷酷的节奏。嗒。嗒。嗒。
每一步都像踩在人的心脏上。无形的压力随着他的逼近呈几何级数暴增。空气变得粘稠。
几乎无法吸入。几个勇敢的保安试图冲上去阻拦。“站住!”“不许动!
”顾宴甚至没有侧目。
他身后跟着跳下的两个同样穿着黑西装、面无表情、体格健硕得如同铁塔的男人动了。
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沉闷的肉体撞击声。骨骼断裂的脆响。短促痛苦的闷哼。
几个保安像破麻袋一样***净利落地掼飞出去。重重砸在翻倒的长椅或墙壁上。瘫软不动。
整个过程不超过三秒。干净,利落。残忍得令人窒息。宾客们的尖叫卡在了喉咙里。
只剩下恐惧的抽气声。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破碎的教堂。
只剩下直升机旋翼持续不断的、令人心悸的轰鸣。顾宴畅通无阻地走到了红毯上。
停在我和陈屿面前。不过几步之遥。他太高了。投下的阴影几乎将我完全笼罩。
冰冷的目光终于从我脸上移开。落在挡在我身前的陈屿身上。那眼神。
像在看一件碍事的垃圾。不带一丝人类的温度。只有纯粹的、冰冷的厌恶。陈屿的脸色煞白。
额角有汗珠渗出。但他握着我的手很用力。指甲几乎掐进我的皮肉里。他强撑着,
试图维持最后的体面。声音却抑制不住地发颤。“顾宴?是你?你想干什么?
这是我和林晚的婚礼!你立刻离开!否则……”“否则?”顾宴终于开口了。声音低沉。
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冰冷,毫无起伏。像西伯利亚荒原刮过的寒风。
他微微偏了下头。唇角勾起一个极浅、极冷的弧度。那不是笑。是猛兽捕食前露出的獠牙。
“否则怎样?”他缓缓抬起手。骨节分明的手指。
随意地解开了自己昂贵西装外套仅剩的一粒纽扣。动作慢条斯理。带着一种掌控生死的从容。
“十年前,”他的声音不高。却奇异地穿透了直升机巨大的噪音。
清晰地钻进在场每一个人的耳朵里。钻进我的骨髓里。“她救了我。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我脸上。那里面翻涌的东西让我浑身发冷。是深渊。是熔岩。
是能将人焚烧殆尽又拖入地狱的疯狂执念。“她答应过的。”这三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什么时候答应过?!我根本没有!
那只是一个溺水孩子神志不清的胡言乱语!我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滚烫的烙铁堵住。
发不出任何声音。只有恐惧在四肢百骸疯狂蔓延。
陈屿显然也意识到了顾宴话语里的荒谬和疯狂。他怒极反笑。“疯子!她根本没答应过你!
那只是小孩子的胡话!顾宴,你看看清楚,现在站在这里的是我!她的丈夫!”“丈夫?
”顾宴咀嚼着这两个字。像是听到了世上最好笑的笑话。
他眼底最后一丝伪装的平静彻底碎裂。露出了下面翻腾的、赤红的暴戾。“你也配?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动了。快得超出了人类的反应极限。我只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掠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