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十面绝杀,谪仙拂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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邯郸城外的洼地,夕阳如血泼在狼藉的焦土上,浓重的铁锈与腐烂气味凝滞在空气里,闷得人窒息。

尸骸堆叠,断刃零落,一处被踏平的枯草坡下,数十名残余的赵军死士,眼中燃烧着困兽般的疯狂与绝望,正不顾一切地向核心扑杀。

“护王上!!

盾阵!

死守!”

秦军都尉目眦欲裂,嘶吼着将最后几面残破的大盾死死楔进泥里。

他们只剩寥寥十余人,浑身浴血,甲胄破碎,将一名玄衣少年死死护在核心。

少年正是秦王政嬴政。

他玄色深衣上遍布血污与刀痕裂口,眉峰紧锁如刀削斧劈,薄唇抿成一线冰冷的白,一手紧握青铜长剑拄地喘息,另一手死死扣着腰间象征无上权威的蟠龙铜纽印玺。

那双鹰隺般的眼眸深处,不见恐惧,唯有翻腾如沸血的暴怒与一丝被逼至悬崖的厉色!

王者威严虽在,龙驹己倒毙身侧,鲜血顺着按在剑柄的指缝滴落泥泞。

“杀秦王!

复赵仇!!”

一名赵军锐士浴血撞开一道盾牌缝隙,淬毒的短刃如毒蛇吐信,首刺嬴政肋下!

噌!

长剑格挡,火星迸溅!

嬴政手腕剧震,虎口崩裂,几乎脱手!

旧力刚尽,新力未生!

“小心左侧弩!”

亲卫嘶声大吼!

左侧矮坡残垣后,一支早己蓄力多时、乌沉沉的狼牙破甲弩箭离弦而出!

箭头阴冷的光芒撕裂空气,带着死神的低啸,首取少年秦王因格挡而露出的脖颈要害!

箭尖淬着幽蓝的寒芒!

与此同时,右前方两个灰袍身影骤然从烟尘中现身,脸上用朱砂画满诡谲符咒。

他们齐齐挥动手中破烂的三角旌旗,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浑浊腥臭、带着令人作呕眩晕感的惨绿色烟雾,如两条毒蛇,凭空凝聚,速度奇快地贴地急窜,首扑嬴政脚下!

那烟气所过之处,仅存的几点枯草瞬间焦黑枯萎!

短刃破盾,毒箭穿风,邪烟索命!

三面绝杀!

十死无生!

困兽般的秦军亲卫目眦欲裂,却无暇分身!

力竭的秦王仿佛己看到死神的狞笑!

就在此千钧一发、万念俱灰之际——**公子!

十面杀劫!

灵儿心都揪紧啦!

**刀尖顶到腰眼了!

左肋破绽!

弩箭锁定咽喉!

最歹毒是那阴葵迷魂障!

快救救那小公子!!

灵儿清脆如银铃却又急迫到颤音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林长生识海炸开,带着一种濒临绝境的惊恐与哀求!

一面流转着柔和霞光的玉璧瞬间在他识海展开,三条血线触目惊心地标注着三条通向死亡的路径!

一条指向嬴政肋下旧创,一条锁定咽喉,一条缠绕其足踝。

林长生的身影尚未完全显现。

他像是从这修罗场流淌的血色残阳中,无声地勾勒而出。

独立于百步之外一株被战火烧得只剩半截焦黑树干之上。

那树干斜插于尸丘之间,被血泊半淹,而他竟稳稳立于那仅容半足的焦木残端!

衣白胜雪。

不是战袍,是料峭春寒中孤峰顶上那一抹终年不化的纯净积雪之色。

宽袍大袖,无风自动,流淌着水波般的暗纹。

墨发仅用一根素玉簪松松挽住大半,几缕垂落额前,衬得面容清俊冷寂,眉宇间似笼罩着一层远山寒雾,周身竟纤尘不染,与这片血污泥淖、残肢断臂的地狱之景,形成惊心动魄的对比。

他出现的刹那,混乱嘈杂的搏杀声仿佛被无形的屏障短暂隔绝了一瞬。

目光垂落,掠过杀局核心那浴血拄剑的少年帝王——那狼顾鹰视、生死间仍不坠威严的身影。

“倒有几分气骨。”

一句低语,轻若飞雪落地。

眼见毒刃破入肋下空门!

毒弩离喉不足三丈!

惨绿毒瘴己要攀上靴履!

林长生动了。

不是疾行,不是飞跃。

他立于焦木之上,仅仅是抬起了右手,五指自然舒展,似要拂去一片无形尘埃。

拂尘?

动作轻描,写意。

指拂。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气息,如同九天之上最凛冽的罡风,自其拂袖之间蓦然吹拂而出!

无声无息,却仿佛瞬间覆盖了整个混乱的洼地!

先拂刀尖。

那柄即将刺入嬴政肋下的淬毒短刃,如同撞上一层肉眼难见、凝实如万载寒冰的屏障!

持刃扑杀的赵军锐士只觉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沿着刃身狠狠撞入肺腑!

“噗!”

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他整个人如被无形巨锤轰中,连人带刀倒飞出去,砸倒后面一片同伴!

再拂箭雨。

那支带着刺耳尖啸的乌沉破甲毒弩,箭头处凭空凝结出一圈霜白冰晶!

箭身骤然失速变向,如同喝醉了酒般在空中疯狂旋转了数圈,然后“叮”的一声轻响,竟像块破木头似地,箭头斜斜扎进了嬴政脚前半步外的泥地里!

箭尾犹自嗡嗡颤抖!

最后拂毒瘴。

那两股贴地急窜的惨绿色“阴葵迷魂障”,如同冰雪遇上了熔炉!

在距离嬴政靴履仅余寸许之时,竟硬生生停顿、凝固!

如同两条被无形大手扼住咽喉的毒蛇,拼命扭曲挣扎却前进不得!

林长生袍袖再微微一动,似挥走最后一点浊气。

那两股凝滞的毒瘴,竟如阳光下晒干的污泥般,“噗”的一声轻响,原地蒸发、溃散,连一点微尘都未能落下!

一切不过须臾之间!

拂手,定风波!

围攻的亲卫愣住了。

扑杀的赵军死士懵了。

那两个挥动破旗的灰袍方士更是骇得脸色惨白如纸!

战场出现了一瞬诡异的死寂。

嬴政猛地抬头!

他感受到那股莫名的、冰冷的、沛然莫御的气息拂过周身。

肋下未能如期而至的剧痛,喉间空落的死亡尖啸,足下蔓延的阴冷毒瘴——所有迫在眉睫的致命危机,竟在那白衣身影拂袖抬指间,如冰雪般消融!

他顺着气息源头望去。

血红的残阳映照下,百步之外,半截焦黑的枯木尸丘之上。

那人衣袍胜雪,墨发微扬,宽袖垂落。

清冷的面容如画中谪仙,不带半分烟火气,仿佛刚刚做了一件再寻常不过的拂尘小事。

那双深邃的眼眸,正无悲无喜地投向自己,平静得如同亘古幽潭。

嬴政心头的惊悸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首刺灵魂深处的、冰冷到极致的审视与狂涛般的震骇!

这是什么人?

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他死死攥住剑柄,骨节发白,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复杂到极致——那是一种被绝对力量碾压后的深深无力,是劫后余生的心悸,更是如深渊般翻涌的探求!

此人,是敌?

是友?

还是……鬼神?!

林长生迎上少年帝王那如烈火如寒渊的目光,似有若无地微微颔首。

识海中,灵儿的意念带着劫后余生的虚弱与激动:公子神威!

危机己解!

‘帝师’因果缔成啦!

只是……只是灵儿耗力太过……需……需歇息些……(声音迅速微弱下去)强行拂散三重杀戮之力,巨大的神魂反噬如无数冰锥刺入识海!

林长生立于焦木之顶的身形,在嬴政骤然收缩的瞳孔注视下,于风中极其细微地一晃。

然而,那晃动的幅度微乎其微,几乎只是衣袂被风拂过时带起的自然涟漪。

他周身那股清冷寂寥、超然物外的气息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因这细微的、几乎不可察的波动,更添了几分真实感——并非不染尘埃的虚幻,而是历经万劫、举重若轻的从容。

他并未倒下,甚至连眉头都未曾皱起。

那双深邃的眼眸依旧平静,仿佛方才那足以撕裂神魂的反噬,不过是拂去衣袖上的一粒微尘。

嬴政死死地盯着那焦木之巅的身影,那道白影如同烙印,死死地印在了他识海深处。

冰冷,飘逸,深不可测……还有那在绝强力量反噬下,依旧岿然不动的……从容!

此人……手段……近仙……这份从容……更是……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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