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叮！您的废柴已到账（上）
陈苟强压着呕吐的冲动，靠在冰冷刺骨的土坯墙上，每一次急促的呼吸都拉扯着左肩和大腿外侧的伤口，疼得他眼前发黑。
冷。
深入骨髓的冷。
巷子里穿堂而过的寒风像无数把冰刀，轻易地穿透他身上那几片破布，刮在皮肉上，带走最后一点可怜的热量。
湿透的裤腿贴在冻得发紫的皮肤上，寒意首往骨头缝里钻。
失血和寒冷带来的虚弱感如同跗骨之蛆，蚕食着他刚刚凝聚起来的一点点力气。
视野里，那个简陋的系统界面如同风中残烛，在视网膜边缘顽强地闪烁着微光。
灰色的背景板上，代表新手礼包的“礼盒”图标旁边，进度条终于艰难地爬到了100%，下面一行像素风的小字：新手生存礼包（第一期）发放完毕。
物品己领取。
下方，一个新的对话框弹了出来，同样是简陋的线条和死气沉沉的灰色：**新手生存礼包（第二期）发放准备中……****预计发放时间：未知（系统能量低于临界值，无法启动发放程序）。
****温馨提示：请宿主尽快补充能量！
** 这行“温馨提示”还特意用了闪烁的红色字体，充满了冰冷的嘲讽。
补充能量？
拿什么补充？
喝西北风吗？
陈苟看着那行刺眼的“未知”，嘴角扯出一个麻木的弧度。
他妈的，比信用卡分期还坑！
至少信用卡账单上还写着具体还款日！
他低下头，目光落在自己那只光着的、沾满黑泥和细小伤口的右脚上。
草鞋只剩一只，另一只估计在之前的围殴或者刚才的搏斗中不知丢哪里去了。
脚底板冻得麻木，踩在冰冷的泥地上，几乎失去了知觉。
不能坐以待毙。
这鬼地方，这天气，这身伤，再待下去，不用别人动手，光是失温就能要了他的命。
他挣扎着，用还能动的右手撑住地面，试图站起来。
左肩的伤处传来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动作一滞。
大腿外侧被老狗踹中的地方也火烧火燎地疼。
他咬着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最终还是放弃了立刻起身的打算。
目光扫过脚边，落在被他随手扔在地上的那半块沾着污泥和暗红血迹的板砖上。
这玩意儿，现在是他唯一的“武器”和“工具”。
他伸出冻得有些僵硬的右手，费力地将那半块板砖够了过来。
入手冰冷沉重，边缘粗糙，棱角处还带着干掉的血迹。
他掂量了一下，然后翻过板砖，用那相对还算平整的侧面，开始一下下地、笨拙地刮蹭自己光脚板底板上厚厚的、湿冷的污泥。
动作牵扯着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
污泥混着冰碴子，被刮下来，掉在冰冷的地面上。
这举动毫无实际意义，更像是绝望处境下一种徒劳的、维持最后一点体面的挣扎，或者说，一种发泄。
刮掉一点泥，仿佛就能离这肮脏绝望的处境远一点点。
“沙……沙……”板砖刮擦脚底板的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显得格外清晰和孤独。
就在他机械地重复着这个动作，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对寒冷和疼痛的感知时，视网膜上那个半死不活的系统界面，突然极其微弱地闪烁了一下！
紧接着，那个冰冷、僵硬、带着电流杂音的电子合成音，毫无预兆地再次在他脑海深处响起，声音比之前更加微弱，断断续续，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断电：**检测……到宿主……基础……生存活动……****能量……恢复……0.0001%……****尝试……激活……基础……引导……** 声音卡顿得厉害，每一个词都像是从破旧录音机里勉强挤出来的。
陈苟的动作猛地停住，心脏不受控制地漏跳了一拍。
这破系统……还没彻底死透？
他屏住呼吸，集中精神，试图在脑子里“看”清那个简陋的界面。
灰色的背景板似乎稍微亮了一丁点，一个极其微小、几乎难以察觉的绿色进度条，在视野角落里艰难地、以肉眼几乎无法分辨的速度，极其缓慢地向前蠕动着：基础引导程序加载中…0.1%…0.2%…慢得令人发指！
比蜗牛爬还慢！
“喂？
系统？
小鱼？”
陈苟尝试着在脑子里呼唤，带着一丝自己也说不清的、微弱的期盼。
没有任何回应。
只有那个代表着“基础引导”的绿色进度条，依旧以龟速蠕动着，证明着这个破玩意儿还没完全咽气。
指望不上！
陈苟心里那点刚冒头的火星瞬间熄灭。
他泄愤似的，用力地用板砖又刮了一下脚底板，带下一大块污泥。
还是得靠自己！
他再次尝试起身。
这一次，他学乖了，先小心翼翼地活动了一下受伤的左臂和大腿，感受着伤处的状况。
左肩的撕裂感依旧强烈，但似乎骨头没断。
大腿外侧的淤伤***辣的，但支撑身体似乎勉强可以。
他咬紧牙关，右手死死抓住旁边土墙上一个凸起的、还算结实的泥块，受伤的左臂尽量虚按在墙面上借一点点力，右腿猛地发力！
“呃——！”
剧痛袭来，眼前金星乱冒，身体晃了晃，但他终究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
一阵强烈的眩晕感冲击着大脑，他赶紧用后背抵住冰冷的土墙，大口喘着粗气，冷汗浸透了破烂的内衫，贴在伤口上，又是一阵刺痛。
站起来了！
妈的，活着真不容易！
他靠在墙上缓了好一会儿，等那股眩晕感稍稍退去，才低头打量自己这具残破的身体和周围的环境。
巷子依旧幽暗、肮脏、散发着绝望的气息。
但站着的视角，让他能看到巷口方向透进来的、稍微亮堂一点的天光，还有外面隐约传来的、属于活人的嘈杂市声。
离开这里！
必须离开这个随时可能被老狗的同伙或者别的什么“拾荒者”发现的鬼地方！
他弯腰，忍着痛楚，捡起那半块板砖，紧紧攥在右手。
冰冷的触感和粗糙的棱角给了他一丝微弱的安全感。
又看了一眼地上那半块黑乎乎的、老狗留下的“宝贝”窝窝头，犹豫了一瞬，最终还是没去捡。
那玩意儿看着就倒胃口，而且天知道沾了多少细菌病毒。
他拖着那条受伤的右腿，一瘸一拐，小心翼翼地朝着巷口的光亮处挪去。
每一步都牵扯着伤口，每一步都踩在冰冷湿滑的泥地上，留下一个深深浅浅、带着血污的脚印。
越靠近巷口，外面的声音就越清晰。
吆喝叫卖声、讨价还价声、牲畜的嘶鸣、车轮碾过石板的辘辘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混乱而嘈杂的声浪，扑面而来。
空气里的味道也更加复杂浓郁，劣质油脂的焦糊味、牲畜粪便的臭味、廉价香料刺鼻的气息……还有食物的香气！
尽管混杂在诸多异味中，但那属于碳水化合物的、原始的谷物烘烤的焦香，如同钩子一样，精准地勾动了陈苟胃里那点可怜的、被霉窝头***得更加空虚的馋虫。
咕噜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声音在相对安静的巷子里格外响亮。
陈苟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
终于，挪到了巷口。
他侧身，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向外张望。
眼前豁然开朗，却又瞬间被更强烈的混乱和肮脏所冲击。
这是一条……勉强能称之为“街”的地方。
路面是坑坑洼洼的泥土和碎石混杂，被无数双脚和车轮碾得泥泞不堪。
两侧挤满了低矮破败的棚屋和歪歪扭扭的摊位，棚屋的墙皮大多剥落，露出里面发黑的泥草或者朽烂的木头。
摊位更是五花八门，有的干脆就是在地上铺一块脏得看不出颜色的破布。
卖的东西也是千奇百怪：沾着泥巴、蔫头耷脑的不知名野菜；散发着腥臊气的、不知什么野兽的肉块和皮毛；锈迹斑斑、缺口卷刃的破铜烂铁；一堆堆颜色可疑、散发着怪味的矿石；甚至还有人在卖活物——关在脏兮兮笼子里、羽毛黯淡、病恹恹的野鸡野兔。
行人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脸上带着底层挣扎者特有的麻木和警惕。
穿着稍微齐整一点的，要么是腰间挎着刀剑、眼神凶狠的护卫，要么就是一些穿着统一灰色短褂、袖口绣着某种模糊图案的人，这些人走路时带着一种底层人特有的、狐假虎威的趾高气扬，目光扫过摊贩和行人时，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贪婪。
这里就是修仙界的底层？
跟想象中的仙气飘飘、琼楼玉宇差了十万八千里！
更像是个放大版、混乱版的贫民窟加农贸市场！
陈苟的目光迅速扫过那些卖食物的摊位。
一个摊位上摆着几摞黑黄色的、和他手里那三分之一块同款的窝窝头，看起来稍微新鲜点，没那么发霉。
旁边一个炉子上架着口破锅，锅里翻滚着浑浊的、漂浮着几片烂菜叶和可疑肉渣的糊状物，散发着并不诱人的热气。
还有一个摊主在卖烤饼，粗粮饼在简陋的炉子上烤得焦黑，散发出之前陈苟闻到的焦香味，但也仅此而己。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空空如也。
别说铜板，连个能换钱的铁片都没有！
唯一值点钱的，可能就是右手这块沾血的板砖？
他低头看了看板砖，又看了看那些食物摊位，肚子叫得更响了。
“咕噜噜……”这声音在嘈杂的街口并不明显，但离他不远的一个卖烤饼的干瘦老头却像是长了顺风耳，浑浊的小眼睛精准地扫了过来，落在一身破烂、脸上带伤、手里还攥着块板砖、正眼巴巴盯着他烤饼的陈苟身上。
老头的眼神瞬间充满了警惕和不屑，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驱赶道：“去去去！
滚远点！
臭要饭的！
别挡着老子做生意！”
声音粗嘎，唾沫星子差点喷到陈苟脸上。
周围几个同样衣着破烂、蹲在街角晒太阳的乞丐，也投来了麻木或幸灾乐祸的目光。
陈苟的脸颊***辣的，一半是伤，一半是羞耻。
他来自现代的灵魂对这种***裸的轻蔑感到极度的不适和愤怒，但身体里属于原主的记忆碎片却在提醒他，这就是底层常态，尊严在这里是最不值钱的东西。
他攥紧了手里的板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强压下心头的屈辱和怒火，他拖着伤腿，默默地往旁边挪了挪，靠在一间看起来快要倒塌的棚屋的阴影里，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目光却像饿狼一样，依旧死死盯着那些食物，脑子里疯狂转动：怎么搞到吃的？
怎么活下去？
就在这时，视网膜上那个几乎被他遗忘的、代表着“基础引导程序”的绿色进度条，终于以一种令人抓狂的速度，蠕动到了100%！
**基础引导程序加载完成！
** 那冰冷呆板的电子音再次响起，带着一种完成任务般的“轻松”感。
**新手引导任务发布：熟悉生存环境（第一步）。
任务内容：请宿主使用‘基础扫描’功能，扫描周围三种不同物品。
任务奖励：微尘级能量0.001%。
失败惩罚：无。
****任务辅助：‘基础扫描（v0.02版）’功能启动。
耗能：0.0001% / 次。
请宿主集中注意力于目标物品。
**随着提示音，陈苟的左眼视野里，再次覆盖上了一层极其简陋、像素感十足的蓝色网格！
范围似乎比之前在小巷里时大了那么一丝丝，勉强覆盖了身前几米的空间。
网格线条依旧粗糙闪烁，但比起之前濒死状态下的时断时续，现在似乎稳定了一些。
网格中央，一个极其简陋的白色箭头光标在微微闪烁，旁边一行小字：请选择扫描目标。
扫描物品？
就为了那0.001%的能量？
陈苟看着那可怜巴巴的奖励，嘴角再次抽搐。
这系统抠门得令人发指！
不过……扫描？
这功能……也许有点用？
他强压下吐槽的欲望，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尝试着将注意力集中在离他最近的一个东西上——他光着的右脚旁边，一块拳头大小、灰不溜秋、沾满污泥的普通石头。
意念一动，视野里那个白色箭头光标立刻跳跃着指向了那块石头。
**扫描启动……** 冰冷的提示音。
网格线条微微波动了一下，那块石头的轮廓被简陋的白色线条勾勒出来。
**扫描完成。
****物品：石头****材质：花岗岩（劣质）****状态：表面风化，边缘有磕碰痕迹。
****硬度：中低。
****价值：铺路？
砸人？
垫桌脚？
** 价值评估后面还跟着一个简陋的、代表“低价值”的灰色向下箭头。
**扫描备注：随处可见的石头。
无特殊能量反应。
建议：忽略。
**信息简陋得可怜，但好歹比肉眼看得“清楚”那么一点点。
陈苟的目光移开石头，落在旁边几步远的一个小摊上。
那摊主是个愁眉苦脸的老妇人，面前铺着一块还算干净的粗布，上面稀稀拉拉地摆着几小堆颜色各异、晒干了的野果。
野果大多蔫巴巴的，卖相极差。
他的目光锁定了其中一堆颜色最鲜艳、红彤彤的浆果。
饥饿感驱使着他，如果这玩意儿没毒……意念再次集中，白色箭头光标立刻指向那堆红浆果。
**扫描启动……** 提示音。
**扫描完成。
****物品：朱颜果（干燥）****类别：凡品野果。
****状态：采摘时间过长，部分己变质。
****成分分析（基础）：水分流失严重，糖分含量低，含微量……（分析中断，能量不足）****毒性：无毒。
****价值：食用（口感差，营养价值低）。
可轻微缓解干渴。
** 价值评估依旧是灰色向下箭头。
**扫描备注：可食用，但味道不佳。
建议：作为应急口粮。
**无毒！
陈苟的眼睛瞬间亮了一下！
能吃！
虽然备注说味道不佳，但对现在的他来说，能填肚子就是好东西！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目光灼灼地盯着那堆红浆果。
老妇人似乎察觉到了他过于“炽热”的目光，警惕地把那堆红浆果往自己面前拢了拢，浑浊的眼睛戒备地盯着这个衣衫破烂、脸上带伤、手里还攥着板砖的少年。
陈苟强行移开目光，避免引起对方更大的反感。
他需要再扫描一样东西完成任务，拿到那微乎其微的能量奖励。
目光在混乱的街道上逡巡，最终落在街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那里胡乱堆着一小捆枯黄的、像是某种野草的植物，草茎细长，顶端还残留着几根毛茸茸的穗子。
狗尾巴草？
这玩意儿在现实世界遍地都是。
陈苟意念锁定。
**扫描启动……** 提示音似乎更流畅了一点点？
**扫描完成！
** 这一次，提示音似乎带着一丝完成任务的“轻快”？
**物品：狗尾草（枯黄）****类别：普通草本植物。
****状态：完全干燥。
****成分分析：主要成分为纤维素。
含微量……（分析中断）****毒性：无。
****价值：喂食牲畜（适口性差）。
引火材料（易燃性一般）。
** 灰色向下箭头。
**扫描备注：极其常见的杂草。
建议：收集十根可触发‘微末任务’？
** 备注后面竟然还带了一个简陋的问号，充满了智障系统的不确定性。
**叮！
新手引导任务：‘熟悉生存环境（第一步）’完成！
** 提示音响起。
**任务评价：合格（D）。
****任务奖励发放：微尘级能量+0.001%。
当前总能量：0.180%。
能量水平：极度匮乏。
****温馨提示：宿主可尝试接取‘微末任务’获取更多能量及资源。
任务列表生成中……** 又是一行闪烁的红色“温馨提示”。
0.001%！
陈苟看着视野角落那几乎没变化的能量条，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没了。
不过，“微末任务”？
收集十根狗尾巴草？
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堆被系统判定为“杂草”的狗尾草。
就在这时，视网膜上简陋的界面一阵闪烁，一个同样简陋的任务列表弹了出来：**当前可接取微末任务：****1. 《收集狗尾巴草x10》****任务描述：请宿主收集十根完全干燥的狗尾巴草。
****任务奖励：清洁术（体验版）x1次。
****任务时限：1个时辰。
****失败惩罚：无。
****2. 《连续打坐一炷香》****任务描述：请宿主保持打坐冥想姿态一炷香时间（约30分钟）。
****任务奖励：微尘级能量x1。
****任务时限：无。
****失败惩罚：无。
**清洁术？
体验版？
一次？
打坐半小时就给1点微尘能量？
陈苟看着这两个充满了“坑爹”气息的任务选项，感觉自己的智商受到了侮辱。
这系统果然不负“废柴”之名！
然而，肚子再次不争气地“咕噜噜”叫了起来，声音比之前更大。
饥饿感如同火烧，强烈地提醒着他现实的残酷。
他需要食物！
现在！
那堆红浆果就在眼前！
无毒！
能吃！
一个极其大胆、或者说极其作死的念头，如同野草般在他饥饿的脑海中疯狂滋生。
他看了一眼那个卖红浆果的老妇人。
她此刻正背对着陈苟，弯腰在一个破布袋里翻找着什么，似乎想再拿出点东西摆上摊。
机会！
就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