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破窗的风
这是间终年不见天日的阁楼,斜顶的木梁上挂着蛛网,墙角堆着发潮的麻袋,空气里浮动着铁锈与老鼠屎混合的酸腐气,比大学宿舍楼下的垃圾桶还难闻三分。
她己经在这里被关了多久?
三天?
还是五天?
成年人的灵魂困在八岁孩童的躯壳里,连时间都变得黏糊糊的。
穿越过来那天,她还在宿舍啃着泡面刷《哈利·波特》,为斯内普的“Always”哭得稀里哗啦,下一秒就天旋地转,再睁眼便是这地狱模式开局。
绑架她的是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说话像含着块热土豆,叽里呱啦的英语混着浓重口音,她竖起耳朵也只捕捉到“***gicsell”几个词——合着这还是个人贩子兼魔法界人口走私犯?
“放我出去!”
她试过用中文咆哮,换来的是男人粗暴的推搡和一句更难懂的咒骂。
后来她学乖了,装聋作哑,心里却把西六级听力卷骂了千百遍。
谁能想到啊,二十一世纪大学生的终极难题,居然会在魔法世界的绑架现场应验——听不懂,真的听不懂!
此刻阁楼的木门被“吱呀”推开,那个男人举着油灯走进来,昏黄的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像只畸形的蜘蛛。
他手里拿着块干硬的面包,扔过来时砸在床脚,发出沉闷的响声。
林薇缩了缩肩膀,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腰间别着的铜钥匙,心脏突然像被什么东西攥紧了。
跑!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指尖就莫名泛起一阵麻痒。
男人正嘟囔着什么,大概是嫌她太安静。
他走近几步,粗糙的手指要去捏她的下巴——就是这瞬间!
林薇感觉胸腔里炸开团温热的气,顺着胳膊涌到掌心,那股麻痒骤然变成滚烫的推力。
她甚至没看清自己做了什么,只听见“哐当”一声巨响,男人像被无形的墙狠狠撞了下,踉跄着后退,后腰撞在堆麻袋的木箱上,疼得嗷嗷叫。
更惊人的是那扇紧闭的小窗。
木头窗框突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玻璃“咔嚓”裂开蛛网,紧接着整扇窗连同窗框一起往外飞了出去,带着碎玻璃砸在楼下的石板路上!
冷风裹挟着雨水猛地灌进来,打在脸上像细小的冰针。
男人愣住了,林薇也愣住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小手,刚才那股力量还残留在指缝间,像握住过一团转瞬即逝的星火。
这场景……怎么看都像《哈利·波特》里没控制好的魔法?
不等她细想,男人己经反应过来,脸上的横肉拧成了愤怒的疙瘩,嘴里吼着她听不懂的词扑过来。
林薇几乎是本能地往后缩,脑子里只有一个字:跑!
又是一阵奇怪的波动。
这次她看清了——当男人的手快要抓住她时,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麻袋、蛛网、甚至飞溅的雨珠都停在半空。
而她自己,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托了一下,顺着阁楼的破窗飘了出去。
下落时的风灌满了她单薄的衣衫,她以为会摔得粉身碎骨,却在落地前被一股柔软的力量缓冲,只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打了个滚。
泥水溅到脸上,混杂着青草的腥气。
远处传来教堂的钟声,“咚——咚——”敲了七下,惊飞了屋檐下躲雨的鸽子。
男人的怒吼从阁楼窗口传来,但林薇己经爬起来,光着脚踩在冰凉的石板路上狂奔。
她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跑,只知道身后是地狱,身前哪怕是未知的黑暗,也比被捆在那张铁床上强。
雨越下越大,冲刷着街道上的鹅卵石。
她跑过挂着褪色旗帜的酒馆,跑过亮着昏黄灯光的面包店,跑过一个又一个岔路口。
首到双腿发软,再也跑不动时,她跌坐在一个电话亭旁,看着玻璃上映出的自己——枯黄的头发黏在脸上,衣服破烂不堪,像只被雨淋湿的流浪猫。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的汽车在她面前缓缓停下。
车窗摇下,露出一张惊慌失措的女人脸,金色的卷发被雨水打湿,蓝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女人用英语急促地说着什么,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声音里带着哭腔。
林薇茫然地看着她,只听懂了反复出现的一个词——“Elara”。
这是谁?
在叫谁?
女人却己经推开车门冲了过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
她的怀抱很温暖,带着淡淡的栀子花香,和刚才那个男人身上的汗臭味天差地别。
“我的Elara……我的小星……”女人的眼泪落在她的头发里,滚烫滚烫的。
紧接着,一个高大的男人也下了车,他穿着熨帖的西装,此刻却凌乱不堪,看到被抱在怀里的她时,高大的身躯猛地一颤,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感谢梅林……我们找到她了。”
林薇被这突如其来的温情砸得晕头转向。
她能感觉到这对男女身上的善意,那种失而复得的狂喜不似作伪。
但他们说的每一个字都像天书,只有“梅林”这个词让她心头一跳——没错了,这里绝对是那个有巫师、有魔法的英国。
她看着男人掏出手帕,笨拙地想擦去她脸上的泥污,女人则小心翼翼地抚摸着她额前的碎发。
周围的雨还在下,可她忽然觉得没那么冷了。
只是,面对这两个自称是她父母的外国人,面对这完全听不懂的语言壁垒,她该怎么办?
林薇的大脑飞速运转,最终,在那对夫妇担忧的目光中,她慢慢低下头,把脸埋进女人的颈窝,闭上眼睛,决定——先装个自闭再说。
毕竟,比起魔法和绑架,眼下最可怕的,是要和一群英国人进行“无字幕实时对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