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身凝结的水珠滑下来,在她虎口的伤口上蛰出一阵刺痛。
"穿黑裙子那个,看见没?
"白色轿车缓缓停靠时,林穗差点没认出苏晴。
当年那个顶着黑眼圈在宿舍泡面的姑娘,现在涂着哑光口红,腕表在路灯下泛着冷光。
只有眼角笑起来的细纹还留着大学时的影子。
"你这手怎么了?
"苏晴瞥见她虎口结痂的伤口。
林穗下意识蜷起手指:"切菜时......"车厢里栀子香薰的味道太浓,熏得她太阳穴突突首跳。
苏晴的指甲敲着方向盘,等红灯时突然说:"你身上有股油烟味。
"老小区楼道里的感应灯坏了两盏。
苏晴摸黑掏钥匙时,隔壁传来婴儿啼哭和女人的咒骂。
门一开,客厅里堆着半人高的案卷,茶几上的马克杯印着"最佳辩手"。
"先说清楚,"苏晴踢掉高跟鞋,"是打官司还是揍人?
我认识不错的私家侦探。
"热水器发出年迈的***。
林穗捧着玻璃杯,看着杯底未化的维C泡腾片嘶嘶冒泡。
她说房子的事时刻意避开苏晴的眼睛,却在提到"李姐"时看见对方瞳孔骤缩。
"客户?
"苏晴的冷笑声像刀划玻璃,"我经手的离婚案里,十个出轨九个都说是客户。
"她突然拽过林穗的手腕,"这伤是切菜弄的?
"虎口的伤口边缘发白,明显是反复撕裂的痕迹。
主卧传来翻箱倒柜的声响。
苏晴扔来一套睡衣:"先洗澡。
你身上那件T恤领子都洗透明了。
"林穗低头,才注意到领口确实己经薄得像层纱。
热水冲下来时,洗手台手机亮起。
三条未接来电,最新短信写着:"别给脸不要脸"。
水雾模糊了屏幕,也模糊了林穗的视线。
她抹了把脸,发现自己在笑。
苏晴的睡衣有股樟脑丸味道。
林穗躺在客房的单人床上,听见客厅传来压低的通话声:"......婚前房产......转移财产证据......"断断续续的词组像散落的拼图。
凌晨三点十七分,她摸出手机登录张磊的支付宝。
酒店订单的确认邮件像列队士兵,最新一条是上周西的维也纳酒店,大床房含双早。
转账记录里"李姐"出现的频率堪比日历标记。
窗外垃圾车开始作业。
林穗把截图发到自己邮箱时,发现手指在发抖——不是害怕,是某种接近亢奋的战栗。
梳妆台镜子映出她浮肿的脸,眼底却烧着两簇鬼火。
早餐摊的油锅滋滋作响。
苏晴把豆浆推过来时,林穗正盯着手机。
张磊的第七通未接来电刚挂断,屏幕还留着余温。
"律所九点开门。
"苏晴咬断油条,"我师兄专打离婚官司。
"手机又震。
这次林穗按下接听键,张磊的咆哮震得豆浆泛起涟漪:"***......""我们离婚。
"她的声音平静得自己都陌生。
电话那头突然静默。
但在林穗耳中,张磊的心声正歇斯底里地尖叫:房子!
我的房子!
这让她想起菜市场鱼摊上濒死的鲫鱼,在案板上疯狂甩尾的模样。
挂断电话时,晨光正斜照在早餐摊的价目表上。
林穗眯起眼,看见自己映在玻璃上的倒影——像张曝光过度的底片,终于显影出原本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