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撕开自杀的谎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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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戚们红着眼圈劝她接受现实。

她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接受?

她养了十八年、用命护着的骨肉,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晚晚连踩死一只蚂蚁都要难过半天,怎么可能抑郁?

怎么可能***?

一定是有人害她!

一定是!

这个念头如同野火燎原,烧尽了她仅存的理智和力气。

她推开所有阻拦的手,不顾一切地要带女儿冰冷的身体去明城殡仪馆。

她不是去火化,她是去寻一个能劈开这黑暗混沌的答案——去见那个传说中的顾问。

她要亲耳听听,女儿到底遭遇了什么!

她要撕开那个“***”的谎言!

---明城殡仪馆前台肃杀的冷光下,陈玉梅像个孤绝的斗士,又像一片即将被狂风吹散的枯叶。

她把那份皱巴巴的死亡证明拍在冰冷的台面上,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火化…手续…办!”

随即,她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年轻的前台接待,枯瘦的手指痉挛般抓住对方的手臂,指甲几乎嵌进肉里:“顾问呢?

那个…能说话的顾问!

我要见他!

求求你们了!

让我见见!”

眼泪混浊地滚落,在她憔悴的脸上冲出沟壑,她却浑然不觉,只是语无伦次地重复:“我女儿…晚晚…她不是***啊!

她那么乖!

不可能跳楼的!

肯定是有人…有人推了她!

害了她!

求求你们…让他帮帮我…帮帮我问问我女儿…” 她身体剧烈地颤抖,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那份母亲独有的、混合着绝望与偏执的疯狂,让整个前厅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几个工作人员试图安抚,都被她歇斯底里的哭喊推开。

最终惊动了值班的宋经理。

他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眼神却燃烧着骇人执念的母亲,听着她颠来倒去、逻辑混乱却字字泣血的诉求——“我女儿不会***!

她前一天还在对我笑!

她考上了大学啊!”

——那被巨大痛苦扭曲的坚持,让见惯生死的宋经理也感到一种沉重的窒息。

他叹了口气,走到僻静处,拨通了余岚的电话,低声讲述了陈玉梅的情况和那不容置疑的“被害论”。

“…余老师,情况就是这样。

这位母亲,她…完全拒绝接受***的结论。

执念很深,状态非常糟糕。

您看…能不能抽空见一见?

就当…安抚一下?”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余岚平静无波的声音:“周六下午,两点,三号会客室。”

---周六的会客室,窗帘半掩,光线昏沉,弥漫着消毒水和旧家具混合的沉闷气味。

陈玉梅坐在硬邦邦的扶手椅上,身体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公文袋依旧死死抱在怀里,仿佛那是女儿的骨灰盒。

当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穿着素雅灰色套裙、气质沉静的年轻女子时,陈玉梅布满红丝的眼里瞬间掠过一丝强烈的、几乎无法掩饰的失望和惊疑——太年轻了!

这…就是那个能通灵的顾问?

余岚?

她看上去,甚至比晚晚大不了几岁!

然而,这失望只持续了一瞬,就被更汹涌的痛苦和孤注一掷的疯狂淹没。

陈玉梅猛地站起身,甚至带倒了椅子,发出刺耳的刮擦声。

“余顾问!

余老师!”

她扑到余岚面前,膝盖一软,几乎要跪下去,被旁边的宋经理眼疾手快地扶住。

她枯瘦的手紧紧抓住余岚的手臂,如同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力气大得惊人,声音破碎不堪:“求你!

求求你帮帮我!

问问晚晚!

你问问她!

到底是谁推她下去的?

是谁害死她的?

她不可能自己跳啊!

她那么乖!

那么懂事!

她书包上还挂着我给她缝的小兔子…她前一天晚上还喝了我熬的汤,说好喝…”她泣不成声,身体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那份根植于骨髓的、不容置疑的确信——“女儿是完美的,绝不会***”——几乎化为实体,充满了小小的会客室,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

余岚的目光却越过了陈玉梅剧烈颤抖的肩膀,落在她身后那片昏沉的空气里。

那里,站着一个穿着浅蓝色连衣裙的女孩,身影半透明,散发着幽幽的微光。

女孩的面容苍白而平静,正是林晚。

她的眼神空洞地望着歇斯底里的母亲,里面没有怨恨,没有委屈,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疏离。

她的嘴唇无声地翕动着,似乎在重复着什么,但只有余岚能“听”见那微弱如叹息的声音:“…累…太累了…妈妈…放过我吧…”这无声的哀求,与眼前陈玉梅那痛不欲生、却又充满扭曲执念的“爱”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余岚的心沉了下去。

她看着陈玉梅那张被痛苦和偏执彻底扭曲的脸,感受着抓在自己手臂上那铁钳般的力量,听着她反反复复念叨林晚如何“乖”、如何“不可能***”……这一切强烈的、几乎要焚毁自身的母爱宣言背后,余岚却只“看”到林晚灵魂深处那片冰冷的、绝望的死寂荒漠。

余岚轻轻却坚定地抽回自己的手臂,她的声音在压抑的空气中响起,不高,却异常清晰,像投入死水的石子:“陈女士,” 她首视着陈玉梅那双燃烧着疯狂与哀求的眼睛,“您一首在说,林晚是个多乖、多懂事、多让您省心的孩子。”

陈玉梅用力点头,眼泪汹涌:“是!

她从小就…”余岚打断她,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实,目光却锐利如刀:“那么,您有没有问过她,她喜欢什么?

她害怕什么?

她…真正想要什么?”

她微微停顿,目光似乎穿透了陈玉梅,落在她身后那个虚无的点上,“您有没有想过,那个在您眼中‘完美无缺’、‘永远乖巧’的女儿,或许…早己不堪重负?

或许她背负的‘乖’,本身就是压垮她的巨石之一?”

陈玉梅脸上的疯狂和哀求瞬间凝固了,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她张着嘴,似乎想反驳,喉咙里却只发出嗬嗬的、破碎的抽气声。

余岚的话,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猝不及防地划开了她精心构筑了十八年的认知堡垒,露出了里面她从未敢正视、甚至从未意识到的、血淋淋的可能。

会客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陈玉梅粗重的、带着绝望回音的喘息,和窗外不知何处传来的、遥远而模糊的汽车鸣笛声。

余岚最后那句话,如同淬毒的冰凌,悬在死寂的空气里,寒意刺骨:“有时候,杀死一个人的,恰恰是那份密不透风、不容瑕疵的‘爱’本身。”

陈玉梅的身体猛地晃了一下,像被无形的重锤击中。

她死死抱住怀里的旧公文袋,那里面装着女儿冰冷的死亡证明,也装着她摇摇欲坠的世界。

她浑浊的眼睛里,那疯狂燃烧的执念火焰,第一次,剧烈地、痛苦地摇曳起来,仿佛下一秒就要被那彻骨的寒意彻底扑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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